第192章 難以置信
白何原地轉轉,更是啼笑皆非。
“小夥子呀,我自己一直都為此焦頭爛額的,全家老小,”
“不,你聽我說,”小夥子又打斷了他:“如果你願意,你的事兒更能得到解決。我隻是求你不要忘了,我這個重慶小老鄉,順便搭把力,我的問題就解決了的呀。”
白何有些生氣了,退後一步。
“你這小夥是怎麽回事?我反複說過,”
“白大爺,你不是送貨嗎?”“嗯,怎麽啦?關你什麽事兒?”小夥子抿嘴笑笑,狡黠地朝前麵的奧迪揚揚下頜:“先送貨,先送貨,白大爺,記著我的請求就行,老鄉老鄉,眼淚汪汪,老鄉不幫,心裏發慌。去吧,我會給你打電話,再聊哈。”揚揚手,走了。
白何給小夥弄得一頭霧水。
一麵朝前趕路,一麵咕嘟咕嚕的。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先是攀老鄉,其次是提要求,然後是借錢?他媽的,在我麵前弄這一手,你是看錯了人吧?”
慶幸自己沒把兒子家的情況告訴他。
要不,那就太危險了。
看看白何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離奧迪隻有幾步路,可以隱隱約約看得清,穿著時髦的中年麗人,正穩穩的坐在駕駛室裏,雙手把握著方向盤,微笑地看著自己。
的的!中年麗人按響了喇叭。
響遏行雲的二聲鳴笛,聽起來有點像誰在高聲叫著“歡迎”
白何剛過車頭,那車門從裏向外打開,中年麗人一彎腰,鑽出站了起來:“你好,白大爺!碰到熟人了呀?不忙的,怎麽不多聊一會兒?”
白何楞楞,你全看到了?我還以為你一直在打盹呢。
“哦,是個小老鄉,對不起,讓你等久了。”
把二隻小箱子遞了過去。
麗人一楞:“怎麽是二隻?我要的一隻呢。”“是不是,你自己記錯了?”白何張張嘴,搞什麽名堂?一路上還拎得我小心翼翼的,生怕漏掉或打碎了。
麗人搖搖頭。
“不,我隻要了一隻,我手機裏還保存著下單要貨記錄。”
向前一步,將手機屏幕舉給對方:“要不,你看看的呀。”白何退後一步,雖然自己並不太懂這網上購物的規規矩矩,可好歹也知道,現在的網店競爭激烈,供大於求,要長期爭取一個固定顧客,十分不容易。
再說了,就妙香那個性格,也極有可能出錯,那就打電話問問吧。
當著麗人麵,白何撥通了手機。
那邊兒妙香一聽,就急了:“這怎麽可能?我這邊兒的訂貨下單是二隻的呀?”白何瞟瞟麗人:“可人家說”麗人纖手一伸,示意自己親自與對方對話,白何也就把手機遞給了她。
聽著一老一少二個女人。
在手機裏彬彬有禮又互不相讓的爭執。
白何踱到一邊,捂住了自己下巴:不管怎樣,這事兒總有一方是弄錯啦。白何甚至更傾向於是妙香,自己不注意看錯了單子。這樣的話,自己就得重新拎回去一隻。這倒沒什麽,重要的是,兒子的網店就要少賣出一隻了,而少賣出一隻,利潤也就少了一份。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媳婦,白何不由得打起了小算盤。
一老一少還在溫婉禮貌且毫不客氣的爭執著。
白何忍不住了,舉起自己右手中指頭,抵在左掌心上,對麗人示意著,能否暫停聽我說一句話?麗人就暫停,禮貌的對他笑笑:“白大爺,你的意思是?”
“我們樂活網店的貨呢,你也看到了,”
白何清清喉嚨,像發表演講般說到。
“你也是我們樂活網店的老顧客了,我們一向合作得很愉快,對吧?”麗人點點頭,笑嘻嘻的看著對方,眼波閃閃,直看得白何有點不好意思,垂下了眼瞼:“這次呢,拿都拿來啦,是不是就?”麗人抿抿嘴巴:“白大爺,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充著你趕了這麽遠的路,親自給我送來,這多餘的一隻,我要了。”
白何差點兒歡呼起來。
瞧,老頭子我還有點用吧?幾句話就搞定了的呀。
“可是呢”麗人停停,來了個轉折語,一下弄得白何有點提心吊膽,定定的瞅著她。“因為我隻要了一隻貨,所以就隻帶了一隻的錢,”白何鬆一口氣:“這樣的呀”“如果白大爺能在原地等等,或者跟我一起回去拿的話,”
白何怔怔,腦子的那根弦兒,立即繃緊了。
莫忙,這可是個大事兒。
原地等?這絕不可能,把貨交給了你,你開著奧迪揚長而去,我找誰拿錢去?再說了我拿著貨,孤魂野鬼般傻站在這兒,你不回來怎麽辦?欺侮我外地人,不懂事的呀?
跟著一起回去拿?
嗯,這倒新鮮。
反正我就個什麽油水也沒得的老頭子,你能把我賣了還是抵押什麽的?不過,為了保險,還是問問保險些。白何的想法,從來都是直白的寫在自己臉孔上,麗人嫣然一笑,把手機還給了他:“還是先和家人商量商量吧?不要輕易上陌生人的車呀。”
語輕話重,嘲弄得老頭子的耳根子都紅了。
白何轉過身,把自己的意思給妙香講了。
妙香當然高興,可像是怕公公責怪自己,仍一再強調和申明:“的確是她自己下單買的二隻呀,我現在就在看著她的單子呢,”白何急了:“唉你這孩子,什麽事情都要爭個輸贏?現在是先把貨賣出去,收錢回來就行,爭那些有什麽用的呀?”
作為媳婦的妙香,這是破天荒第一次被準公公嗬斥。
不敢再爭,隻是咕嘟到。
“那,爸,你就跟她一起去拿錢吧。”“給你婆婆講一聲,記著哦。”白何又叮囑一句,關了手機。麗人親自給白何拉開了副駕座的車門,一迭聲的說到:“白大爺,你慢一點,注意一點,哎,對了對了,係好安全帶。”然後,砰的關上車門,繞過車頭一貓腰,鑽進了駕駛室。
奧迪沿著平坦的大路,穩穩的駛著。
一叢叢綠化樹,一片片青草坪,一個個鮮花圃……
正是下午二點多鍾,陽光燦爛,天空雲淡,大上海,以白何從沒看到過的角度和麵目,展示著自己古老又年輕的容顏。
車廂中,溫暖如春,彌漫著水一樣的音樂。
那是白何年輕時最喜歡聽的《加洲旅館》on a dark desert highhe air.彌漫在空氣中……
中年麗人不時瞟瞟白何。
跟著輕輕哼著,還不時遞給礦泉水,餅幹和點心什麽的,白何都禮貌的謝絕。
麗人不勉強也不多心,隻是不時與白何聊聊,介紹這一段路的曆史和傳說,這正中了白何下懷。曾幾何時,白何多想坐在小車上,慢慢騰騰又認認真真地,把這個國際大都市逛蕩一大遍。
去年,兒子剛買了車,白何就把這個願望給老伴兒講了,暗示她給白駒提提。
可是,老伴兒除了嘲笑他異想天開,屁事兒也沒發生。
再想想,去年在上海動手寫那本《上海你好》時,上海的曆史風雲,倒是耳熟能詳,可上海地道的風情世故,卻根本不熟悉。
一個作者,如果在生活裏沉不下底。
那麽,其寫出來的作品,必然帶著許多硬傷和先天不足。
當時,為了補上這一缺憾,可憐的白何大爺,煞費苦心,絞盡腦汁,跑到街頭討好攤販,以期能和對方多聊一會兒,捕捉超級老百姓在大上海生活的原味;溜到小巷子與清潔工套親乎,以便能和對方多呆點時間,體會小人物在上海灘生存的艱辛……
正準備動手的第11章呢,也將麵臨著這一切。
白何正感頭疼,無可奈何呢,現在,好呀,隻是機會難得,去不複返……
i heard the mission bell.我聽到遠處教堂的鍾聲.and i he way.給我引路……
不知不覺,白何和中年麗人之間的聊天。
越來越多,越來越豐富。
“我就喜歡這樣,認認真真的忙碌,輕輕鬆鬆的享受。”麗人微笑著,抿著嘴巴,輕輕說:“年輕時多天真啊!活到現在,方才明白,人也得為自己活著,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的理念是,祝福不羨慕,因為,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呀。”
這讓白何,心靈相通。
頓感耳聰目明,有一種重回年輕之感。
不知不覺,二人聊起了各自的家庭,各自的精神世界……聽著車輪輾在大路上的沙沙沙,看著窗外徐徐將過的不熟悉風景,白何忍不住思緒起伏,被生活強壓在心底的不滿,委屈和還沒完全消失的欲望,一刹那間,全部湧到了自己眼前……
哦!你好上海!上海你好!
好多年啦!我以為自己己經老啦,被世界拋棄和遺忘啦。
等著我的,隻是因性格不合婚姻帶來的咬牙堅持,隻為了給兒孫一個完好的家庭;隻是自己安慰自己的無望掙紮,隻為了給自己多年的努力劃上圓圓的句號;隻是掐著日子走向生命盡頭的寂寥,隻為了還那些不曾坦露訴說的債……
可是,我今天明白了。
我的血液還沒凝固,我的眼淚還是滾燙,我的腦子還能思想……
生活多好!活著多好!憧憬多好!白何的眼眶濕潤了,忍不住歎到:“唉。要能這樣安靜的坐著,把整個上海看完,該是多麽的好啊!”
中年麗人扭頭看看他。
“白大爺,我知道你平時忙忙碌碌,可如果你有時間,我一定滿足你這個願望。”白何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真的?為什麽?”“因為,我被你感動了。”麗人重新扭過頭,直視著前方,輕輕說到。
“你有修養,守信,正直,勇敢,有擔當。我可以聽得出,也看得出,你讀過很多書,寫過很多文章,回家我上網一定找來拜讀。特別是,為了兒孫,勇於連續離開家鄉,趕到上海來承擔自己的義務。其實,都是過來人啦,說穿了,我們能有什麽義務?完全一種對兒孫無私的奉獻和付出的呀……”
白何就輕輕點點頭。
“桂總,過獎了!這與其說是一種奉獻和付出,不如說是人的生命的一種本能……”
他己從二人的聊天中,知道對方姓桂,是一家民營企業的老板,與其一起創業打拚天下的丈夫,因勞累過度英年早逝,現在是她獨自一人支撐著上千人的企業和多達上百人的大家族:“真沒想到,我們之間是如此談得攏?”
白何略帶驚奇的繼續說到。
“即然如此有緣分,我也就不客氣了。”
看看手機:“現在呢,才不過二點半,”麗人心領神會,一點油門,奧迪加快了速度:“我想,外灘呀豫園呀魯迅公園呀什麽的,離浦西相對而近的,你也都看過了,那我先帶你到上海較遠點的名勝風景,看看逛逛。以後有時間,我們可以按排到上海近郊走走,看看,不知你喜不喜歡的呀?”
白何聽得連連點頭。
“哎哎,這正是我所希望和喜歡的,隻是麻煩你了,真對不起。”桂總笑笑。
sain,於是我叫來領班,please bring me my wine. 請給我來些酒……
嘎!奧迪輕快的奔上前方。
“白何大爺,我們真是相見恨晚嗬!”中年麗人夢囈著,聲音柔柔的,輕輕的……
白何回到家時,己是晚上10點半。二老太和香爸都在,甚至一向早出晚歸的白駒也回來了,隔壁半俺的房門,透出燈光和小倆口隱隱約約的聲音,顯然,全家人都沒休息,在等著白何的歸來。
看到老頭子進了門,三人六隻眼睛都盯著他,一動不動。
“怎麽回事”退休教師冷冷的問到:“我們都以為你被綁架了”
“綁什麽架”白何換了鞋,轉過身,平靜的看著大家:“我隻是拿了錢後,順便逛了一下外灘夜景。就坐了那麽一會兒,沒想到就這麽晚了?”可三人六隻眼睛,仍狐疑的看著他。
是的,這的確是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借口。
加上下午電話裏那麽一爭執,大家不免擔心他到底是做什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