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不知趣兒
慢慢又折回來。
眼光在來來往往的行人臉上巡遊,腦子裏突然一震。
一個白襯衫紮在灰長褲裏,足蹬運動鞋,看似普普通通,從容不迫的中年人,吸引了白駒的目光。大約有1米8高的中年人,穩穩的走著,一頭濃密的黑發,鼻翼高挺,國字臉,嘴廓線條柔和堅毅,在滿街的行人中是那麽的突出,簡直是鶴立雞群。
然而,吸引白駒的還不隻是這些。
他觀察到離中年人不遠,一左一右走著二個便裝小夥。
雖然表明上看,三人毫不相幹,可認真打量,你就會發現,中年人快,二人也快,中年人慢,二人也慢;中年人停下和人打著招呼,或被人恭恭敬敬的攔下,二人也原地停下,佯作休息或玩手機,可機智的目光,卻四下打量著,掃視著……
白駒挺起了自己的肚子。
想想,又把腰包盡量上移。
以便裏麵的手機鏡頭,能更好的對著前麵,手指伸進包裏,捺下了自動跟蹤拍攝的按鈕……一直看到中年人和身後的二小夥進了住宅區大門,白駒才趕回書攤。
書攤前,仍圍著看書和選書者。
還有三個女高中生成一排的站著。
最前麵的,抱著個大書包當桌,後麵的則把書攤在前麵的背上,有板有眼,認認真真的抄著……白駒對蹲在書攤左前方的中年人眨眨眼,肩膀上被拍了一下,扭頭,是重慶大叔:“我很忙,如果有事兒,就請說,沒事兒,玩自己的哈。”
“誰說沒事兒?就是有事兒沒辦,才找老鄉的啥。”
白駒用標準的重慶話回答。
“哦這樣嗦,曉得了曉得了,”重慶大叔點點頭,一彎腰,從書攤下抽出一本畫冊,遞過白駒:“才到的,內部版,沒事兒翻騰翻騰啥,我忙我的,一家老小要吃飯噻!”白駒曬笑著,順手翻開了手中的畫冊,眼睛定住了。
一會兒,重慶大叔又晃蕩過來。
“老鄉,畫冊好看不看?”
“多少錢”“老鄉老鄉,眼淚汪汪,說到錢,我真要哭啦啥。”“大叔,你到底是幹什麽的?”書攤主古怪一笑:“沒看到嗎?賣書的。哎小老鄉,”放低了嗓門兒:“圍著我轉,是不是想要帶色的?我這兒‘‘龍虎豹’,‘小閣樓’,一本道和女優碟片,都有,”
“昨下午,你可跑得真快,一點不夠朋友。”
白駒所答非所問,直截了當。
“你和他們是一夥的,你們設套為了什麽?”重慶大叔笑笑,驚奇的揚揚眉梢:“你說什麽?誰是一夥設套的?小老鄉,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啥,還有知道不?雙休日到上海去的省際大巴,打擠得很。網上訂不到票的,隻能在車站排隊買哈,莫坐錯了車啥!”
刹那間,白駒腦子猶如電光閃過,明亮清晰。
困厄著他們三股東的最大疑團,迎刃而解。
白駒禁不住真心的感謝到:“大叔,謝了!”重慶大叔卻瞪他一眼:“不懂!帶著你的同夥玩兒去吧。老蹲在那兒,光翻不賣,一看就是假打,有礙觀瞻啥。”
二人離開了書攤。
走到無人處,白駒告訴到。
“情況有變,我留下,你馬上回上海找許總。”“可是”“沒有可是”白駒嚴厲到:“你忘了我們是幹什麽的了?聽命令。”“是”中年人凜然的點頭。
於是,二人坐車趕到到西京長途汽車東站。
白駒買票將他送上了大巴,看著大巴緩緩駛離東站後,又一頭鑽進了東站的候車廳。
白駒早看好了,穿過這候車廳小門,外麵是一大片綠油油的莊稼地。地勢開闊,天高雲淡,正好適應於三股東手機通話呢。
撥通了李靈和許部,白駒講了自己的打算。
李靈笑,許部歎。
“白總白總,其實中年男可以留下幫幫你,也花不了幾個錢。都怪公司剛起步,經費有限嗬。隻是,你自己要多注意了,以免被反偵查,現在這些貪官可不比從前,個個都學精了。”
“所以,我才判斷事主一定反其道而行之,從離住宅區最遠的西京葛塘站上大巴。”
白駒緩緩道來:“而且一定化裝,至於以前那種親自驅車前往上海,與情婦會合的習慣,早與時俱進的改掉了。”
聽了白駒的打算。
許部提出了異議。“西京到上海的省際大巴,一共有五個汽車站,每天共12班車,你單選定最遠的葛塘站,我認為有點冒險。”李靈也問到:“白大俠,你憑什麽敢斷定,事主一定是從自己的住宅區出發,舍近求遠,坐公交車到葛塘站上大巴呀?”
白駒深吸一大口氣。
緩緩吐出後,回答。
“說實在的,我也不是百分之百敢斷定,隻是出於一種直覺罷了。許部說得對,現在的貪官都學精了,要都按常人思維,得一個個的被剝掉偽裝,露出原形。什麽是常人思維?不外乎就是圖方便,走捷徑,喜歡蠅頭小利等等……”
白駒作出這樣的判斷,其實也是迫不得己。
不錯,西京到上海的省際大巴,一共有五個汽車站,每天共12班車。
要按照目前這種守株待兔法,得把包括所有兼職偵探一並派下來,再把注意事項和事主相片發到各自手機上,再分派到五個車站牢牢盯著,才合邏輯。
然而那樣一來,且不論時間太匆忙,花費大,
僅限保密,就難以做到。
所以,最有效也是最節省的辦法,就隻有白駒的選擇了。還有一點,白駒還沒打算給二人通氣的關鍵一點,據他的觀察,從公務員住宅區出來,過街前行百多米的拐彎處,就是西京第21路公交車的車站。
白駒看清楚了,站牌上標明的最後一站。
就是西京省際大巴葛塘站,距公務員住宅區足足有35裏。
而從公務員住宅區坐公交,到最近的西京汽車客運站,隻有不到10裏路。一裏相當於半公裏,一公裏=1000米,所以一裏路應該是500米,10裏路也就個5000米,走都走得去了。
所以,35裏路聽起來很嚇人,仿佛是挺遠的。
可你是坐車啊!有什麽比懷著去大上海,繁華煙雲的上海灘,與情婦顛鸞倒鳳的愉悅心情,坐在公交車上悠哉遊哉,一路看風景一路哼著歌兒,更令人愜意的呢?
這一坐,即遠離了瑣碎凡塵的喧擾。
又躲開了紀委無所不在的耳目,何樂不可?
正是基於此設身處地的反常思維,白駒作出了自己的判斷。認真分析起來,也不能不說其有道理。許部又到:“這事兒呢,也勉強說得過去。要全麵鋪開,雖然更保險,可不現實,就按你的想法辦吧,李主任,你和小玫瑰明中午就出發,找個借口,不為難的呀?”
“行”李靈滿口答應。
“雙休日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個下午是人在心也在?你和白大俠,包括你那開發部那一大幫子兄弟姐妹,磨磨蹭蹭,消級怠工,真以為我看不出來呀?”
“好漢不提當年勇!好漢不提當年勇!”
曾經的開發部長,打著哈哈。
“上海到西京大巴走高速,不過也就二個多鍾頭,吃了食堂就出發,到西京與白總會合,也不過才二點多鍾的呀!”“為什麽,一定要吃了食堂再出發?”李靈反問到:“我們11點就跑掉,在外麵隨隨便便吃點兒,越早趕到西京,白大俠就越放心,對吧?”
白駒剛想說“對”
那許部,又可憐兮兮的號叫起來。
“遠大食堂,不吃白不吃,油水多,飽肚子,還養顏,何必非要到外麵又花錢的呀?”白駒和李靈都笑起來,真是個許老財,許阿巴公!
可是,眼看著事情還沒得多大個眉目,那費用卻如水在流落,倒真是殘酷的事實。於是,二人都不好意思再笑了,三方手機裏,都是空氣對流的噝噝噝……
“吭吭!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拜托!別這樣沉默是金行不?”
許部咳嗽咳嗽,曬笑著。
“還是那句名言,為了明星探,該花的還得花。白總,現在我正看著你傳回的圖文並茂,第一步,基本上可以肯定,那個重慶大叔給你的畫冊,就是西京市政府這屆和前二屆,曾任市委市府部級以上領導的相冊。這種內部畫冊,我通過關係,也搞到一本上海的,也是市委市府前後三屆。要說這種畫冊呢,本無所謂秘密。被人大選出後,每一屆市委市府的新領導,都要以這樣的形式,與廣大市民見麵。問題是,一般人包括你我,不會悉心收集,”
白駒似有所悟。
李靈則興奮的提高了嗓門兒。
“對!隻有那些對此感興趣的人,才會精心收集保存,說直白點,這就是官場動態的情報呀。”“所以,那個重慶大叔,一定是個有心人。”許部分析到:“至於他和他那假冒偽劣×局的一夥,到底有心到何種程度?到底是什麽人?我們現在尚不用潛心分析,因為從目前來看,那一夥對我們的作法,至少是暗中支持的。”
白駒和李靈,都表示是這樣。
“所以,我們暫且不管他們。”
許部總結到:“第二步,那個1米8中年人與畫冊上的‘西京市委副書記’,可以肯定是同一個人。然而,你倆查覺到沒有呀,1米8的相貌,好像和委托方提供的相片,有點相像?”這出於二人的意外,於是,手指頭都在手機屏幕上滑動著,迅速調出了那張尋人相片。
二人都仔仔細細的看著,對比著。
終於,不約而同都發出了“是有點像”的感歎。
“嗯,那麽,”許部又到:“考慮到事主的顏值和學曆都挺高,社會經驗卻十分淺薄,這樣的事主,最易生活中虛幻之中,按照自己所想來為人處世,所以,我提一個觀點,供大家參考。”“說”白駒和李靈,不約而同都在各自的手機裏催促。
白駒是想著,得給白天打聲招呼。
雖然旅館遍地開花,可再找一家又得麻煩。
還不如直接回江南小棧。何況從這兒坐公交回去,隻有二站路,挺方便的。李靈想著什麽?就不得而知。可好像她比白駒更急切:“快說”
“由此,我們可不可以這樣認為?”
許部緩緩而言。
“這個市委副書記和那個副市長,都是委托人的情夫,委托人是按照自己的審美習慣,取其優點,通過電腦軟件,把二情夫PS成了一個人?”
話音未落,二股東爭相叫好。
“對對對!就是這樣的呀。”
“難怪難怪,我是感覺到像,又不太像嘛!”許部到底是許部,大膽新穎的想法,合情合理的邏輯推理,令白駒李靈腦洞大開,真有撥雲見日之感。
想想報上多次公開報導過,某市委書記和某市長。
多年來共用一個情婦,不正是這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醜聞,最好的注釋?
白駒笑到:“所以,委托人一直神經過敏,即想把二情夫牢牢地拴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又不想讓二情夫穿幫,相互知道,更不願意由此讓二情夫丟官,患得患失,左右為難之下,才給了我們這張經過PS的相片?”
許部笑:“對!就是這樣的呀。”
李靈罵:“女浮屍,拎勿清,不搭界,差點把我們引入了歧途。我就想啊想的,這樣標致的美男子,竟然會是作風敗壞的貪官?是不是事主錢多了,有意尋我們開心的呀?”
爾後,許部滿意的總結到。
“這事兒,就這樣了,散會。”關了手機。
可李靈和白駒,卻都沒有關。李靈關心的問個不停,白駒也就答個不停,答來說去就說漏了嘴巴。李靈倒沒有生氣,而是帶著明顯的幽怨:“這幾天來,我吃不下,睡不著,就想著你第一次出差,路上會遇到的各種意外。沒想到,你倒和那個老太太搞到了一起?真讓我失望的呀!”
白駒愕然:“老太太,這兒沒有老太太呀。”
“不就是你滿嘴的白天?30都好幾了,還不是老太太呀?”
“嗨,人家和你,”是和你,不是和我,你先弄清楚的呀。”剛才冷靜如斯,邏輯嚴密的李靈,此時,猶如一字不識的鄉村潑婦。
“你還是那個懵懂傻傻的白工嗎?你還是那個有點小狡黠的白駒呀?我看你變啦,變得我都不好意思形容你啦!你們一起嚼餅幹,喝礦泉水,侃大山,看相片,好親熱呀,是不是還看到床上去了呀?你說是事主相片,誰知道哇?是不是那些黃”
嗒!白駒關了手機。
同時,打打自己嘴巴。
莫明其妙!女人!他媽的!怎麽就想到那上麵去啦?你李靈也不想想,我白駒是那種人嗎?還有,你李靈憑什麽這樣管我呀?你是我的什麽人呀?哼,不知趣兒,對你稍稍親熱一點,你就拉起了訓人的架子,連我老婆都沒這樣訓過我,你算老幾?
老婆?對,出來二天了,還沒打個電話報平安呢。
白駒又打開了手機。
和妙香聊聊,一下急得瞪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