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有市無價
韓伢子揮起右手,脆聲脆氣的叫道。
“香爸,這邊這邊,快一點的哦。”
小香的眼睛亮了:“香爸,那小妞兒是誰?認識你的呀?”香爸卻看得不太清楚,一麵對韓伢子點頭,一麵點頭:“嗯,一個老朋友。”
“香爸,你怎麽會有這麽個年輕漂亮的女老朋友?從沒聽你說過呀?”
“女老朋友”香爸扭扭頭:“什麽詞兒?聽起就不通氣。”
二人走擾了,韓伢子穿著一件大約是她大嬸娘穿過的,舊卻洗得幹幹淨淨的碎花襯衫,一條淺色長褲,濃密的黑發高高地挽起,用一條粗粗的鮮紅帶子紮著,整個人兒特顯高挑年輕,凹凸有致,絲毫看不出己是三個孩子的母親。
“香爸,來啦,哎,他是?”
小香上前一步,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小香,是香爸的徒弟朋友。”韓伢子退退,愉快的笑到:“哎呀,香爸都帶徒弟了呀,不得了呀,大嬸娘,大嬸娘呀。”
抱著孩子的大嬸娘,從廚房出來。
眯縫著眼睛,身後跟著飄出炕辣椒的辣味兒。
“香爸帶徒弟了?好的呀!這徒弟看起就精神,小夥子,滿20沒呀?”小香大喜,急忙謙恭的回答:“大嬸娘,25,吃26的飯了。”
香爸咳嗽一聲,小香立即閉嘴。
香爸問:“韓伢子,這次收得多呀?”
韓伢子就往屋裏引:“香爸,比上次還多,進屋的呀。”香爸跨了進去,小香緊跟在後麵,舉起雙手,似想護著香爸怕他摔倒,這讓韓伢子看了看他。
“來啦,你就是香爸?”
裏屋的鋪沿上,站起來個中年男。
白白淨淨,溫文爾雅,向前一步,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王國。”香爸楞楞,回頭問:“韓伢子,家裏有客人呀?”韓伢子一反剛才的熱情大方,有點怯生生的先看那中年男一眼,才點頭,嚅嚅到:“香爸,他們,是專門等你的。”
“他們?等我?”
香爸一頭霧水,四下看看。
這才看到,牆角的舊書報堆前,站起來二個人年輕人,一男一女,看樣子,是因為等他無聊,蹲在舊書報前翻騰著玩兒。
大嬸娘也進來了。
也是十分不自在,躲著香爸的目光。
“香爸,對不起,他們來了好幾次,所以,我讓韓伢子給你打手機的,”香爸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他看看小香,小香也正莫明其妙的瞅著他呢。
他朝小香盯一眼。
到底是在上海灘混過來的。
小香眨眨眼,馬上明白了,點點頭:“師傅,您先坐下,我去給你泡茶。”走出去。中年男又伸過了右手:“香爸你好,第一次見麵。”
出於禮貌,香爸也伸出右手。
“你好,第一次見麵。”
然後,中年男指著一對年輕人,介紹到:“我兒子王維,女兒王鳳。”二人都禮貌的對香爸點點頭。中年男掏出了工作證,遞過來:“香爸,這是我的工作證,請你先看看。”
香爸沒接,隻是淡淡瞟了一眼。
中年男真叫王國,是江辦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員。
相片三分之一下方,蓋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江蘇省考古研究所”的鮮紅公章。收好工作證後,中年男四下瞧瞧,看樣子,對這兒的環境很不滿意。
“我們,還是坐下談吧,”
“沒事兒”香爸回答:“站著一樣,請說。”
中年人緩緩且清楚的講完,香爸怔住了。原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中年男是中國國學大師王國維嫡外孫,這對年輕人是他兒女,算起來,就是王國維的曾孫曾女兒了。
王國維雖然學術泰鬥,獨步中國近代史,可生前卻清寒不己。
仿佛中國知識份子的所有宿命,都體現在了他於1927年6月2日,在頤和園投湖自盡的暫短一生。
王國維一生共有兩次婚姻。第一任莫夫人(1907年病逝於海寧),育有三子。第二任潘麗正,1908年與王國維成婚,1965年病逝於台灣,育有三子二女。眼前這個王國,即是王國維第二任夫人所生第三子王登賢的兒子。
上個月吧,中年男出差在外。
保姆大掃除,把主人同意了的一大堆舊書報,賣給了街頭的回收車。
出差回來的中年男工作查尋時,突然發現夾有先祖手稿的一本舊書,不小翼而飛,急切追問之下,其女兒回憶是自己隨手取出查資料後,忘記了放回,大約是給保姆當做不要的舊書,和著那一大堆舊書報賣掉了?
叫來保姆一問,果然如此。
於是,一家人便走上了尋書之路。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居然還真給他們在街頭,找到了那一個騎著平板車收破爛的漢子。順藤摸瓜下來,就找到韓伢子大伯家……
事後,據韓伢子說。
她和大伯大嬸娘,本是不想給中年男,透露那堆舊書報的去向。
可中年男威脅到要報警,又許承諾如找回那本書,給予重獎。於是,大嬸嬸和大伯商量後,就告訴了他們……小香端著碗進來:“師傅,喝茶。”
遞到香爸手上,趁機捏捏香爸的右手。
香爸搖搖頭,唉,這沒用,我又不是叫你打架的呀!
中年人顯然很警惕:“香爸,這是?”“我徒弟”香爸簡短的回答,心裏瞬時有了主意:“小王,稱你為小王,沒什麽呀?”中年人曬笑笑:“稱呼嘛,不打緊的,重要是解決事情。香爸,我們全家為這事兒忙了大半月,兒子女兒都各自有工作,今天是專門請了,”
“我呢,還是不明白你們的意思。”
香爸不耐煩的打斷他。
“我可以告訴你,我隻是一個沒文化的退休工人,上次我隻是好奇,在這兒撥拉撥拉就離開了呀,這與你們有什麽關係?”
中年人很耐心的聽完。
看看一對兒女,緩緩兒的說。
“是這樣的,我爺爺的一頁手稿,被我夾在一本書裏。我出差後,不慎被保姆和著舊書報一起賣掉了。我好容易順著線索,查到了這兒。據這家女主人回憶,這大半個月就隻有你香爸來過,並蹲在那一堆舊書報前,翻騰了好幾個鍾頭,所以,”
停停,看看對方的臉孔,笑到。
“21世紀,高科技年頭,好!我們生活在這時代,真是幸遇啊!”
香爸當然也聽出了對方話中的潛台詞,心裏不禁一凜。
沒說的,這一家老小就是衝著那頁手稿來的。按理兒呢,對方話說到這份兒上,還主動出示了工作證,還他就是了。可現在,手稿己賣掉了,變成了5萬塊人民幣,揣進了香媽的腰包,這?
香爸也知道,對方在仔細觀察著自己的臉色。
稍有一絲不安流露,被他抓住就麻煩了。
可我,不能不想這事兒的呀。原以為飛來橫財,穩穩當當,不料節外生枝,要我歸還,哪怎麽可能?不行!五萬塊啊!二寶,女兒和大寶,都要用錢!
二親家又住在一起。
我的麵子,我的名聲。
再說,對方隻拿了工作證,這能證明什麽?如果對方也是來淘寶的,我豈不?香爸預料得不錯,他的心思就寫在自己臉孔上,對方看得一清二楚。
畢竟,省級考古研究員不是白當的。
等同於國家正規大學教授的中年人,胸有成竹的等待著。
他一再告戒自己要有耐心,耐心。果然,對方又說話了:“我己經說了,我隻是撥拉撥拉,什麽也沒拿就離開了的呀。”
香爸重複著,然後,突然反問。
“你說那些,我不信。雖然我沒多大文化,也不知道王國維是誰?可你現在介紹自己是王什麽的嫡孫,有什麽證據?”“剛才,不是給你看了工作證嗎?”
中年人不動聲色,設下圈套。
“江蘇省考古研究所”
香爸得意的豎起了一根指頭,在對方眼前晃悠:“莫哄我啦,工作證隻能證明你是幹什麽的?”“對!我師傅說得對!”大約,一直眼巴巴候著的小香,覺得自己該為香爸做點什麽啦,自己現在淪落如丐,眾叛親離,信得過和抓得住的,就隻有香爸了。
其實,若要認真的講。
除了是老鄉,又都姓香之外。
前魚老板和香總,平時裏和退休老頭兒香爸,實在並沒什麽交情,非便沒有真正的交情,而且一直討厭記恨著香爸。主要就是去年,香爸在自己魚檔麵前的摔跟頭。
唉唉,我說你要摔在哪兒摔不行,非要在我的店前摔?
即或這樣,你摔一個得啦,居然還跟著摔了二個跟鬥。
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活活兒把自己的左腳踝摔碎,弄得自己整天陪著笑臉,搭上了時間和鈔票,就是這晦氣,黴得我後來搗弄房地產,被合夥人卷款潛逃,我淪落於此,想起就氣得慌的呀!媽的,現在想通了,你那就是假摔!
可是,現在我需要香爸。
我有我的大計劃,韓伢子呀!
“那麽個破證,隻能證明你在工作,不能證明你是那個王,王,”一直在旁不吭聲的小夥子,實在忍不住了,上前輕蔑的拍拍小香肩膀:“別怕,慢慢說。王國維,我的曾祖祖,是中國近代”撲!小香突然向下一蹲,右手扼住對方的手腕。
左手順勢托住對方腿腳部。
腰部一使力,一個鴿子大翻背,將小夥子摔了出去。
最初進屋,香爸對他盯一眼,小香就誤會了香爸的意思,以為是讓自己做好打架的準備。話說,大凡外出謀生的農村小夥,出於防身和健身,基本上都會幾招花拳繡腿。
小香本就是個練家子。
搗弄房地產破產後,真正的淪落江湖。
酸辣苦甜,恃強淩弱,越發被薰染得凶悍好鬥。剛才借出去給香爸泡茶時機,掏出手機給自己徒弟吩咐,找好平時的兄弟,最好不要家夥,做好打架的準備,聽到自己的手機聲響,立即駛援雲雲。
然後進屋,就一直防著那中年人和年輕小夥。
小香知道,香爸不會功夫。
更乃一花甲老頭兒,看似膀大腰圓,實際卻不堪一擊,自己隻要注意盯著這父子就行,至於那姑娘,我呸!那也算個人的呀?
然而,小香失算了。
他驚愕的看到。
被自己一個鴿子大翻背扔出去的小夥,在半空中硬生生的停住,雙足在姑娘肩膀一踩,輕輕落地,然後,微笑著繼續到:“治學大儒,學貫中西,名震中外,想必小徒弟從沒聽說過?”外行看熱鬧,內行瞧門道!
香爸自然不明究裏。
還眨巴著眼睛,仿佛還沒回過神。
小香的臉,卻唰的白了。這一交手,他明白了對方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這,如何是好?確切的說,前魚老板和香總,屬於不好不壞,不硬不爛,即追腥逐臭,愛慕虛榮,又同情弱小,有側隱之心,介於市民與痦子之間的那種農村青年。
本想在香爸麵前好好露一手。
卻不慎撞到了刀尖上,左右為難了。
倒是香爸,為小香的俠義感動,一挺身,護在了小香身前,嗬斥到:“你們是來打架的,還是來解決問題的?要打架,奉陪!阿拉從沒怕過誰的呀。”
中年人對兒子使使眼色。
滿麵陪笑的走上來。
“香爸,我們自然是來解決問題的。別的什麽都不說了,聽我說句大實話,行嗎?”香爸氣昂昂的一抬頭:“請”“家祖的手稿,對你或許隻價值五萬塊人民幣,對我們王家,卻是曾祖留下的傳家寶,有市無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