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驚小怪
老太太,哦不,那時正當中年,喜孜孜的把它買回來,坐下就開練。瞅著她一麵盯著隨機付送的拚音字母,一麵雙手高高舉起,尋找著相應的鍵盤,吃力的一個個按下,鬆開。
白何問:“至於嗎?這玩意兒這麽費力,用筆不更快更輕鬆?”
“你知道什麽?這是趨勢,將來是電腦時代,無紙化辦公。”老師氣喘喘的回答,看來,她打字真是不輕鬆。“瞧我!哎,聽到了嗎?”
正在外麵打工,時不時就擔任了個什麽總經理,副總經理的白何,得意的炫耀到。
“基本上連筆也不用,吩咐一聲,秘書就給我打好送上,我審閱後一簽字,就是紀律,注意事項和命令。夠瀟灑了吧?哪像你這樣兒啊?”
一個月後,教師的字,己敲得像模像樣。
接著,便是下班後的電腦培訓。半年後,由學校統一配置的12寸黑白台式電腦,由校工幫忙抬回了家……莫看現在的白何,一天到晚在電腦前坐著,啪啪啪的敲打著鍵盤。
他的相關電腦知識,其實卻少得可憐。
即或純屬是文檔上的事兒,也得經常找到老太太幫忙。至於那些莫明其妙的故障,毛病什麽的,他更是束手無策。
所以,隻要老太太一坐在電腦前,就總會找出些毛病故障,作為她自己邊上網邊咕嘟的嘮資。
“彤彤睡了吧?”“嗯。”“我看香爸好得差不多了?”“嗯。”“明天又是全天帶?”“嗯。”奇怪!不對!太反常啦!老太太平時可沒這麽簡明扼要的。
白何眨巴著有些困倦的雙眼,警惕地睃著老太太敏捷的手指頭。
那可惡的鼠標小白箭頭,狼一樣在屏幕上點來點去。嗬—欠!他忍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嗬斥。沒想到在“溫洲遷腳”坊呆了大半個小時,就感到了從來沒有過的疲憊。
要知道,白何可是個典型的夜貓子,不到深夜不睡覺的。
嗬—欠!又是一個。“帶也累,耍也累,真是疲憊啊,都11點啦。”白何用手拍拍自己嘴巴,靈機一動,佯裝自言自語。
以前呢,每當他無意識這樣一做。
老伴兒就會連鎖般反映,要嗎是停下手裏的事情,站起來也打嗬欠,要嗎是吩咐:“給我倒杯水,就想睡覺呢。”然而,現在什麽事情也沒發生。
獵犬依然炯炯有神,機警的在網上搜尋。
白何眼前有些發暈,一定是出大事兒啦。可是,會出什麽大事兒呢?我一向潔身自好,當著背著都是老好兒童,沒什麽可懷疑的。
今晚嘛!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發了誓的,並且,她也不可能知道。突然,白何一驚,糟糕!是不是香爸那兒出了事?那家夥膀大腰圓,雄糾糾,氣昂昂的。
莫看平時不言不語,老老實實,現在又受了傷。
可作為男人,身體的本能和需要,卻不會因此而磨掉。當然羅,生活不順,命運殘酷,也許會磨耗掉原有的一些想法,欲望,卻不可能改變男性的本能。
我是男人,因此我了解香爸。
嗯,昨天今天都是好好的,正正常常,可一與香媽說了悄悄話,回來就變得如此冷靜和如此簡潔,這不正好說明香爸出了什麽問題嗎?
這個膀大腰圓能出的唯問題,一定也是與網上瀏覽有關。
我早就注意到了,整日躺在床上的香爸,最離不開二樣,一是可愛的小外孫女兒,二是無所不能的平板電腦。
香媽是不太懂電腦的。
可我明白,在平板上搜尋和瀏覽他感興趣的東西,比我的台式電腦還要迅速和全麵。如此,哎呀呀,一定是這膀大腰圓像我一樣。
在網上瀏覽黃色網站,並把其中自己認為好的圖片集中收藏。
結果沒注意,給香媽發現了。難怪晚上香媽一進門,我就睃到她神情有些反常。嗯,一定是捉到或逮到了老頭子的罪證,然後,及時反饋給了退休老師……
這麽一想,汗水滲出了白何額角。
不過,他並不太慌亂,好在自己早有準備,提前刪掉了那些豔片,老伴兒抓不到一點蛛絲馬跡的。隻要沒有證據,她再懷疑也隻是懷疑。
最多又碎碎念,我打著哈哈,左耳進,右耳出就是啦……
“明天到漳州還是歐尚?”“隨便。”“明晚白駒妙香還是過來吃飯?”“也許!”“我們帶著彤彤,到外灘逛逛如何?”“可以!”
白何摸摸自己的腦袋瓜子。
嗯,注意了,提高警惕,老太太今晚一定有事兒。
這時,“行啦。”啪啪,老太太猛敲鍵盤二下,抬起了頭:“你過來坐下。”“這麽晚了。”白何故意答非所問,進行著試探:“睡了吧。”
“我讓你坐下,沒聽見嗎?”
老太太嚴肅的拍拍電腦桌,指指一邊的單人沙發:“坐下!”白何就一屁股坐下了。“我給你講個事兒。”老太太滿意的端起杯子,呷一口,立即注意到這不是自己的專用水杯。
起身,蹬蹬蹬的跑到洗手間吐掉。
再蹬蹬蹬的跑到大屋,端來了專用的卡通小水杯。這之間的一分鍾時間,白何差一點兒就蹦到電腦前查看,可他忍住了。
他相信自己處理得幹幹淨淨,沒留一丁點痕跡。
再說,那樣做也太窩囊,太沒風度,太傷自尊。一仰脖,老伴兒輕輕呷一口溫開水,這才看定老頭兒,慢騰騰講了起來……
白何老頭兒,就像個規規矩矩的小學生。
一動不動地看著麵容嚴肅的老太太,可心裏卻暗自竊喜,甚至有一點幸災樂禍。香爸果然出事了!瀏覽黃色網站,調出保留的豔女圖片,還可恥地整理成專門的文件夾,供自己隨時點開欣賞。
嗯!天下男人的愛好都是一樣的。
這我知道,也理解。可這老頭兒沒有我機智,更沒有我的運氣好。或者是欺侮香媽不太懂電腦吧,過份自信了吧,連藏也不藏,居然就大咧咧的留在界麵上。
結果被香媽抓了個正著。
聽退休教師的口氣,好像香爸被抓住後,還幾次奪回?這不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我就不會幹這種蠢事兒。
嗯,還有哇。
也不知這膀大腰圓去遷過腳沒有?如果去過,那就更糟糕。因為他這形象太突出,又是地道的上海阿拉,不,是上海人和當地的老街坊。
隻怕這幾條街的技師和小姐,都認得到他?
能被遷腳的技師和小姐認識並記住,絕對不是好事兒!當然,如果讓這些技師和小姐們,知道了他居然是我的兒女親家,更不是好事兒。
在上海,情況特殊,錯綜複雜,保護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隱名埋姓,低調生活……
“香爸這樣做是可恥的,下流,卑鄙和自私的。他不知道,在網上瀏覽黃芭網站,是犯罪行為嗎?”老太太握著雙拳,義憤填膺的看著白何。
“是要為此負法律責任的,嚴重的,還要判刑坐牢。那樣,到老來身敗名裂,妻離子散,剩下孤魂野鬼的一個人,值得嗎?”
白何眼前。
浮起那個路燈下的流浪漢,以及他痛苦淒涼的話聲,不由得閉閉眼睛。
不動聲色的老太太,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就此打住,起身洗漱去了。白何呆坐一會兒,他不得不承認,老太太說得正確!許多事情正是這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許多事情也正當如此,看似些沒什麽了不起的尋常小事兒。
一不注意,就演變成了足以毀滅自身的大事情。香爸的事情是個教訓!白何,你可真要注意了。一時的放縱,會帶給你長久的損害。
這可不的用什麽小說,散文和詩歌,所能替代的。
和香爸一樣,在你身後,還站著妻兒老小,兒女親家和親朋好友。他們不能因為你而生活在別人的唾沫中,你不能太自私,隻顧自己愉悅和享樂……
“你也快一點,12點都過啦。”
大屋傳來老太太的提醒:“明天全天帶彤彤,一早就得起來呢。”白何站起,坐到了電腦前。咦,這是什麽?點開看看。
啊,我的文件夾,那些翹首搔姿的豔女們,正媚笑著瞧著我呢。
白何嚇得眼前發黑。抓起鼠標,狠狠的劈點著。諍!小方塊跳了出來,“你確實是要刪掉嗎?”鼠標一動,劈點在“是”上,諍!姑娘們消失了。
他媽的,這是怎麽事兒?我剛才明明全刪掉了的呀?
白何氣急敗壞,緊張的盯著屏幕。想像著剛才的老伴兒,看到這些震驚和鄙夷。白何百思不得其解,手足無措,呆若木雞。
這時,老伴兒在大屋的床上,清晰的說。
“ 還在弄嗎?要徹底刪除,光界麵上的不行,你點開網頁最上麵的‘工具’看看。”鼠標一動,工具欄打開了。
白何睜大眼睛,如饑似渴的一一細細看下去,這才恍然大悟。
於是鼠標一點,那“刪除全部網頁瀏覽痕跡”小項縮縮,再一點最下麵的“刪除”,嚓嚓嚓!足足刪了二分鍾,才恢複了正常。
如此反複,直到白何確信己把過去,所有的上網瀏覽痕跡全部刪除掉了後,才住手。
然後,重新啟動再點擊,這次幹幹淨淨了。懷著對老伴兒的感激,白何躡手躡腳的關了電腦。又躡手躡腳的幫她的專用水杯,換上新鮮開水,輕輕放在床側的小塑箱上。
才躡手躡腳的離開。
第二天,白何從來沒起來得過這麽早。躡手躡腳,先把大屋房門拉上,然後到廚房忙起來。昨晚老伴兒說了,今天全天帶彤彤。
晚上呢,兒子媳婦不過來吃晚飯,我們在七點多鍾把彤彤送過去。小倆口不過來吃晚飯,事情等於減少輕鬆了一半。
白何牢記著,昨晚上老伴兒的大度。
爭取一早把所有的事情全做好,讓老伴兒高高興興。白何從冰箱拿出饅頭和香糕蒸好,提前燒水泡好山楂片,香糕是給老伴兒準備的早餐。
山楂水,則是給彤彤喝的。
那小可愛自上幾次奶奶給她喝了後,就嚷嚷著要山楂水呢,等會兒出門接她時,用老伴兒的專用小水杯裝過去。
然後是,把一半桂花魚拿出。
放進智能電飯煲,旋上一分鍾,讓它便自行解凍,這是老伴兒在網上學的。最後是切菜,白何仿著老伴兒平時做法,把菠菜須細心的刮洗幹淨,用溫開水泡泡,撈出滴幹。
再然後,緊貼著菜葉細細切碎。
連同那碧綠的菜汁一起鏟起放進小碗,用保鮮膜蓋著,再放進冰箱……白何正做著,老伴兒起來了,揉搓著自己有些發紅的眼睛。
“幾點啦?今天又這麽早?”
白何看看放在冰箱上的小方鍾:“六點半,今天又不買雞,多睡會兒吧。”老伴兒進了廚房,一一看過,點頭:“嗯,說明隻要有壓力和心懷鬼胎,你就還能單獨把事情做好。平時那粗糙與笨手笨腳,原來是裝的呀?”
白何把蒸好的香糕遞過去。
“味道好像還行,吃吧。”
“嘿,我不是讓你扔了嗎?七八天的東西,上麵都長綠苔,你怎麽還把它重新蒸起?”白何怔怔:“我是說上麵怎麽有撮綠毛哩?”
“倒掉倒掉,哎你這山楂片沒洗吧?”
“洗,好像是,”可不,紅亮紅亮的水下麵,有好幾顆該死的沙粒,可惡地呈現著。“倒掉倒掉,嗯,這菠菜還切得不錯,用小蘇打泡沒有哇?”
白何毫不猶豫的點頭,盡管他,並沒有用小蘇打片泡一泡。
要是老太太跟著來一句:“倒掉倒掉!”真不知道該怎麽辦?這季節的菠菜,比肉貴,貴得一向喜歡吃菠菜的白何,都強忍著轉向老蘿卜老茄子。
老伴兒有些不放心的盯盯他。
也許也是妨著菠菜實有點貴,終於沒說什麽,重新蓋上保鮮臘,放進了冰箱……老倆口快走到明豐苑時,老伴兒忽然指指街邊的遷腳坊。
“香媽說,有好幾次香爸溜到了坊門前,可終沒進去,如果是正常遷遷腳,也就不該大驚小怪。你看,又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