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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淩晨驚魂

  白何把彤彤遞給老伴兒,特地雙手拉著精瘦中年男。


  “年輕人,你沒我年齡大吧?”對方受寵若驚,連連點頭:“當然當然,我是67年的,還算年輕人的呀。老師傅,請多指教。”


  “談不上,就一句話,軍中無戲言!”


  精瘦中年男一楞,還沒回過神,胖姐姐說話了:“放心!我說了辦,就辦的呀。”“可是,”鬼精的老伴兒心領神會,抱著小孫女兒擠上來,故意瞅著矮胖妹妹:“我有點擔心,”


  氣得對方麵色漲紅,灰溜溜的丌自先走掉了……


  門一關上,老伴兒就把彤彤往半空一舉,歡呼起來:“勝利羅,全修好了羅,奶奶我真高興啊!乖,來,親奶奶一下。”


  小可愛就撅起小嘴唇,湊近奶奶臉腮,啵!很響就是一口。


  白駒也高興的湊上去:“還有爺爺呀,爺爺今天立功受獎呀!”可不待小可愛的嘴唇湊近,老伴兒就嗔怪地把老頭兒推開了。


  “我說過,男女有別,你又忘記了?怎麽總是記不住?”


  白何從老太太的的嗔怪中,領會了另一種責怪,就高興的涎著臉孔問:“今晚,怎麽說?”“怎麽說?屋裏說唄。”沒想到,老伴兒清醒著呢:“有飯有菜的,昨天才給你打了10斤燒酒,櫃子裏還有易拉罐啤酒,不可能跑到歐尚花冤枉錢的呀。”


  白何隻好灰溜溜的聳聳肩,鑽進了洗手間。


  歐尚超市三樓,喜洋洋兒童樂園對麵,就是七八家各式小餐廳。要說上海灘呢,的確海派氣息濃鬱,創意點子多多,巧立名目,花團錦簇,聽著就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現在,你聽聽吧。


  糯米果果!你吃呀吃!跑!撈還是牢!我肥我驕傲……可憐喜歡咬文嚼字,字斟句酌的退休教師和網絡寫手,為此一直煩惱了足足大半年(在白何是三個月)。


  才在不久前破解,得了清晰明白的答案。


  那是在一連帶了小孫女兒五天後的周六,一早醒來的白何,感到從沒有過的自由輕鬆,雙手枕在自個兒頭下,仰臥著看了一會兒對麵公租房的風景。


  忽然心血來潮,翻騰一圈兒。


  對著同樣陽光燦爛的大屋裏叫道:“哎提個建議,行不行啊?”老伴兒先是愜意的長歎著氣。這種不間斷的聽似極其痛苦,虛弱無力呻吟般的長歎氣,可有來曆。


  它是對佛陀發生極大興趣的老伴兒,據說是從某本佛書上學來的。


  “長”,是領悟到了佛陀大慈大悲的救世苦心;“歎”,是看透了煙雨紅塵之生死悲喜;而這“氣”呢,則是養浩然正氣,極天地大觀,延年益壽,善始善終雲雲……


  事實上,這很可疑。


  它常讓不信佛的白何想起,那些香火搖曳,光頭慫慫,誦經連連的金碧輝煌後麵,高高在上,俯瞰芸芸眾生,不食人間煙火的陰鬱與詭異。


  然後,才回答到。


  “行了,我就知道你想放什麽屁?今中午就去歐尚看看吧。”白何差點兒歡呼起來,這於節約成癖的老太太,是多麽不容易的決定啊!


  可是,老伴兒緊跟著又搭上了一句。


  “自己帶易拉罐,那餐廳的瓶裝啤酒,最便宜也有5元。”“好吧。”這附議,白何能接收。於是,老倆口照例和平時不帶彤彤時一樣,任太陽曬著自己屁股。


  任床上(地板上)越來越熱,任肚皮越來越咕咕叫喚。


  一個拿著平板斜靠在大床上,玩呀玩的,樂此不疲;一個捧著小收音機,盡情聽著上海新聞……不經意間,就快12點啦。


  實在餓得不行的老太太,這才放下平板,邊叫邊爬了起來。


  雖然餓功比老伴兒強上百倍,白何卻也早就心猿意馬,心浮氣燥,老想著那些花團錦簇名兒後麵,究竟是些什麽玩意兒哩,於是也爬了起來。


  老倆口洗漱完畢,收拾停當,樂嗬嗬的往歐尚趕去。


  一路上,太陽光柔柔的,行人都美美的,甚至連那看習慣了的水泥支馬路,也似乎鋪上賞眼的油化路麵,腳踩上去,不硬不軟,沒灰沒塵,清爽極啦。


  上海,你好!

  雖然我覺得你什麽都好。


  可我不帶小孫女兒時,覺得你最好!瞧這天藍的,瞧這風輕的,瞧這路平的,什麽都比內地好嗬!唉內地那疙瘩,我居然生活了大半輩子?真是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呀!


  想著感歎著,白何跟著老伴兒就到了歐尚三樓……


  得!個多鍾頭後,老倆口才十分委屈地,在“我肥我驕傲”裏麵,坐了下來。你道咋的?原來,老倆口一圈兒逛蕩下來,機關盡破,迷底平淡。


  糯米果果——小孩子過家家似的小甜品。


  淺淺幾口就完的小平碗,敢賣28,還因為是新顧客,店家特地給打了個八折。


  你吃呀吃——經典的麻辣燙,外麵平均5元的菜串,10元的小肉串,這兒敢翻一倍賣。


  跑——真正的燒烤,再說直白形象點,內地常見的烤肉串。大約店名是套的“烤”之韻音吧。


  撈還是牢——上海灘遍地開花的“澳門豆撈”,原湯原味,原盤原碟,一切照舊,隻是換了個嚇人的噱頭店名。


  我肥我驕傲——唉上帝,饒恕我吧。


  真是不敢看,不忍看,不想看啊!那笑盈盈的女服務生端上的,不就是大家都知道的“燒白”麽?白何揮動筷子,小心謹慎的拈起一塊。


  肥膩膩的,晃悠悠的。


  有點像在上海灘,聞名遐邇的大肉麵上的那肥肉塊兒,可下麵卻實實在在地,鋪著油油的鹹菜。再拈一塊,仍然肥膩膩的,,晃悠悠的。


  好像賺得腦滿腸肥的店家,隨意打的個肥飽嗝。


  又拈一塊,還是肥膩膩的,晃悠悠的,猶如如某個不法房地產開發商,詭譎且讓人厭惡的肥臉腮幫子……所以,每當老頭兒又想在外下館子。


  退休老師就毫不猶豫的搬出了前車可鑒。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終幹淨利落地打消了白何的非份之想。鑽出洗手間後,就到了小孫女兒嚴格的中餐時間了。然而,一向挺乖巧的小孫女兒,今中午卻不聽話了。


  不但哭哭啼啼鬧著要餅幹,而且指名點姓的要“那種熊熊”餅幹。


  白何配合著老太太,手忙腳亂忙活了半天,藏在立櫃中的二盒進口餅幹,也全部拿了出來,並且全部倒出來由她選,可沒用。


  小孫女兒仍哭哭啼啼的,要“那種熊熊”餅幹。


  直到這時,一向精明的老太太才發現不對。瞅瞅小孫女兒額前飄動的降溫貼,她疑惑的一把奪過白何手裏的餅幹盒,嘩啦啦全部倒出撥開。


  三種動物形態中的一種,帶點黑圈兒的熊熊,全部不翼而飛。


  瞧著老太太洞悉一切嘲諷的眼神,白何還想狡賴,可想想這實在無趣兒,隻得乖乖的承認:“我吃了。”


  原來,努力保持著每天隻吃二頓的白何,有時到了夜半三更餓得心慌。


  實在忍不住時,就摳盒裏的餅幹吃幾塊充饑。


  要說,他也多了個心眼兒,知道小孫女兒每次吃飯前,鬧著要的。便留心到彤彤專拈小狗小貓吃,不太喜歡熊熊。


  於是乎,這廝就專拈熊熊餅幹充饑。


  不知不覺間,就吃光了熊熊餅幹。可沒想到,小孫女兒今天,竟然指名點姓的要熊熊餅幹,鳴呼,人算不如天算,天意啊!

  可憐才立了大功,還沒受獎的老頭兒。


  立馬被氣急敗壞的老太太,罵了個狗血淋頭,五佛升天。未了,命其馬上下樓買熊熊餅幹,用自己的零花錢,買不回,不準回。


  並且聲稱,晚上還要把這事兒。


  毫無保留和添油加醋的,給兒子媳婦告狀雲雲。窩著一肚子火的白何,顧不上咕嘟咕嚕,趕緊下樓。白何平時餓了張口,跟在老伴兒屁股後打沿邊竄。


  他哪能知道?在何地買得到熊熊餅幹啊?

  下樓出得電梯,還沒跑出明月坊,碰到人就問:“請問,在哪兒買得到熊熊餅幹?”可問題又來了。白何的川普本來就慘不忍聽,這一急一出汗,口幹舌燥,越發說得難聽。


  結果,他越問越著急。


  被問者越聽越莫明其妙,真是急死人了。好在這時,來了個大救星,就是那個常憑窗梳妝的六旬老太太,一口悅耳的吳儂軟語,先把白何安撫下來。


  “大爺,別急別急,你是問在哪兒能買到有熊熊卡通的餅幹,對不對呀?”


  “對對!就是那種熊熊餅幹,哦,還是進口的呢。”


  白何喜出望外,差點兒抓住對方雙手:“你也住在明月坊?”老太太平和的笑笑,指指帶鍵盤的小鐵門:“出門向左,那家24小時便利店有賣。如果不行,歐尚超市也有賣。隻是歐尚繳費得排隊,麻煩一點的呀。大爺,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的呀,我常背著你們大樓梳頭,有時瞟見你一個人仰躺在小屋裏,直楞楞的望我,蠻有意思的呀。”


  白何這才恍然大悟,說聲謝謝就跑掉了。


  老頭兒邊跑邊思忖,幸虧隻是望著你,我還以為你一直是背著,根本不知道喲。結果,知道得一清二楚,這老太太怎麽這樣精明哇?

  難道上海老太太都這樣?這太可怕了!


  以後得注意一些,收斂一點,形象和口碑要緊哦。果然,在出門轉彎幾十米的街角24小時便利店,白何看到了自己需要的熊熊餅幹。


  於是掏錢買下,拿起就跑。


  引得那售貨姑娘,在後麵連聲叫到:“大爺,補你的錢,錢,你不要的呀?”白何複跑回,接過又跑。那售貨姑娘在他後麵,對同事莞爾微笑呢。


  “一準是被老太太吵啦!我爸被我媽吵了後,常這樣來去匆匆,丟三落四的呀。”


  回到租賃房,正在奶奶懷裏撒嬌哭鬧的小孫女兒,這才破涕為笑,瞧著爺爺一把摳掉鐵蓋,嘩啦啦的倒出了全部動物餅幹,雙手就在餅幹堆裏撥找。


  準確無誤把所有的熊熊餅幹,全部找了出來。


  而且居然分知道成二堆,指著這堆說:“寶寶的。”再指著那堆說:“喜洋洋的。”奶奶在一邊湊著趣兒:“好好,喜洋洋和彤彤都有的,現在記住了,寶寶的名字叫彤彤,白彤彤。來跟奶奶念,白彤彤。”


  小可愛笑著,有板有眼的跟念。


  “寶寶叫彤彤,拍彤彤。”老伴兒忙對白何使著眼色,於是,趁著小孫女兒注意力集中時,白何鬼鬼祟祟,輕腳輕手的把她抱上了兒童餐椅。


  然後是係扣帶,飯巾,端飯舀湯,好一歇忙活。


  老伴兒則一麵逗著小孫女兒,一麵開始喂飯:“乖啊,不是拍彤彤,是白彤彤。”“不是拍彤彤,是白彤彤。”彤彤機械地重複著。


  嚇得老伴兒白白臉,馬上轉了話茬兒。


  並恨恨地對身前身後忙著的老頭兒,埋怨到:“你為什麽姓白,不姓黑?拍和白在語文中讀音不一樣,嬰兒哪能分得清?真是添亂呀。”


  白何啼笑皆非,隻好不予理睬。


  下午四點半,彤彤剛醒,房東叫的修理商也到了。其實,昨晚上白何就看得清楚,四顆螺栓帽,大約從上一個租客起,就都沒擰緊,又誰都沒發現。


  結果,天長日久。


  重力讓螺帽反向旋轉,到最後全部旋掉,鐵架沒了固定,當然就垮塌下來了。事實上,隻要自己馬上將螺栓把鐵架固定好,用力旋上螺帽就行。


  可自己不能動,得逼著讓房東出麵,好一起解決後二個問題。


  不到十分鍾,鐵架擰好,架上席夢思,再鋪上麥席,床就重新好了。送走修理師傅後,白何就抱起了彤彤,可老伴兒卻一下倒在床上,滾來滾去的好一歇。


  高興的感歎到。


  “床啊床!女人一生就盼著有張好床!我的床又回來了哦。”


  瞅得白何在一旁直樂。


  話說淩晨驚魂後。


  香爸勸香媽,對阿永還是注意一點好,可香媽卻狡賴一笑:“你真以為我那樣輕信外人的呀?告訴你吧,我是暗地扔鈔票試了多次,才相信阿永的確不是小人的呀。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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