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下月10號
聽起來,遙遠且漂浮:“上個星期,阿拉到下在麵買了藥和籠子,老鼠吃了藥,卻根本不蹬腿,反倒在籠子裏又撞又尖叫的,嚇我又連忙打開籠子,讓它跑了去的呀。”
關了窗,卻開燈。
不然,小屋就成了真正的漆黑一團。文燕小心謹慎的捂住自己耳朵,蹲到了床深處:“你開始吧,不要出聲,我發現這隻公老鼠,狡猾得很的呀。”
白駒有些艱澀的點點頭。
白駒何曾親手捉過老鼠?
對他而言,這討厭而醜惡的小東西,隻生活在記憶和書本,當然,有時在電影或電視上也能看到,但那離自己很遠很遠,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親自捉老鼠的。
白駒四下瞅瞅,抓起了窗下的叉棍。
看來,那是文燕平時晾衣服用的。想想,又緊張的四下瞧瞧,再順手抓起描著餾金邊的枕套,他想,先把老鼠,不,先把公鼠一棍打昏,然後用枕套一罩,狠狠的狂揍。
直至其鳴呼矣哉。
真正的斃命,再用這枕套一包一裹,扔進樓下的拉圾桶,凱旋而歸……可是,那隻公老鼠真的很狡猾,二人咬牙瞪眼的守了半天,小屋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就是不露頭。
嗡嗡嗡!嗡嗡嗡!
節能燈發出了輕微的電流聲,可以清楚地聽到下麵芳鄰們的各種響動,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消失,可惡的公老鼠,仍不現身。
這時,遠遠的傳來了哄亮的“東方紅”旋律,而且是整首曲子,白駒有些著急了。據他經驗,位於外灘海關大廈上的音樂報時鍾,播送“東方紅”整首曲子,是正點報時。
果然,悠長有些遲悶的鍾聲響了。
當當當!當當當!白駒跟著默念著,不多不少,正好九下。也就是,是晚上21點啦。唉,不知不覺,離6點鍾下班,就己經過了三個鍾頭?
難道,今天晚上又要像前天一樣搞得很晚不成?碰巧啦?想到這兒,白駒悄悄扭頭斜睨斜睨,啊哈哈,那文燕居然斜靠著牆頭,悠閑地打起了嗑睡。
一刹那間,白駒有一種上當感覺。
他不動聲色想想,突然一縱而起,狠狠一棒打去,嘴裏罵著:“公老鼠,你還想跑?想哪兒跑?看棒!”拎棍帶枕套的,一路追下床,咣當一聲推開了窗子。
文燕早驚醒了,楞楞也跟著跳下床:“打著沒有?捉著沒有?讓我看看的呀。”咣!白駒的叉棍,又響亮的敲在窗欞上:“跑?我看你往哪兒跑?再敢來,非打死你不可的呀。”
文燕溫軟的靠上來。
探出可愛的小腦袋瓜子,朝下亂瞅:“真跑了?到底打著沒有呀?”“打了四五棍,看樣子活不了啦。”白駒裝腔作勢,信心滿滿的回答,然後仰起頭,深吸一大口帶著涼爽的江風。
低下頭,他看到滿院子仰著腦袋,瞅著自己的眼睛……
第二天上班,文燕就送過了鑰匙,看著自己所需要的文件夾下麵,一枚枚躍動的小紅鑰匙,白駒真有一種看破紅塵的感覺。
搖搖頭,歎歎氣,白駒開始了工作。
他打算把聯網再重新組合排列一遍,這工作可能要化掉他大半天時間。然後,上網再查查自己中意的那幾款車型……
而且最重要的。
是自己必須在下午3點10分的黃金時間,加入競價搶車牌大戰。全部搶牌時間隻有三分鍾,如果運氣特別好的話,能搶到一塊自己心儀的車牌號,就可以節約幾萬塊人民幣。
因為,在網上搶到的車牌。
要比在車行購車時,同時購車牌便宜近一半。可是,真正要在網上搶到車牌,談何容易?這麽說吧,三分時間內,有全國上億車友,同時坐在電腦前,全神貫注的抓起鼠標出手。
請問了,你的勝算有幾何?
還好,直到下午上班後,無人打攪,白駒得以順利工作,終於在二點多鍾,聯網順利排列完成。白駒過隙鬆口氣,把文件夾再一個個重新鎖上。
文燕輕輕,推過一杯紅茶。
“弄好了呀?”白駒點頭,端起紅茶慢慢呷著。不錯,不濃不淡,不冷不熱,入嘴進喉,恰到好處。“那被你趕下樓的公鼠,被子對麵的周阿伯捉住了呀。”
文燕報喜,喜孜孜的。
“總算你沒白跑一趟,我還以為你是出工不出力,虛張聲勢的呀。”瞅著對方認真無暇的神色,白駒有些吃不準了。
是自己誤會了文燕?還是那隻可惡的公老鼠,真的被自己攆到窗下送了小命兒?
“那二個老人好可憐喲,住那麽個房子,又破又爛,難道他們沒有孩子嗎?”白駒所答非所問,言不由衷:“我真沒想到,堂而皇之的外灘後麵,還有這樣破爛的巷子樓房?上海,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
“這個呀。”
文燕嫵媚的瞧他一眼,溫和的說:“就是美國紐約,法國香舍麗榭或者日本東京,也避免不了的。世界文明發展中的必然問題,誰能徹底解決,誰就能獲得真正的當之無愧的諾貝爾發展獎!”
“這我知道。”
白駒憤慨的反駁:“我是說那對老人太可憐了,政府怎麽也不管一管?”文燕笑起來,又掩掩嘴巴:“白工,白工之所以為白工,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造成的。你替古人擔憂呀,知道××嗎?”
白駒想想,瞪起了眼睛。
“不是那個民國聞人,蔣介石的幕僚?”“還有××,×××,你也知道嗎?”“前一個是浙江的商界大佬,後一個嘛,好橡是僑居新加坡的華人領袖嘛。”
“他們,都是周阿婆的兒子女兒的呀!”
白駒不相信,失口而笑:“你是在講天方夜譚!有這樣赫赫有名和巨富的兒女,讓自己的父母一直住在上海下隻角的平民院落?即或他們敢冒天下之大不諱,可海外的政治形勢,也充許嗎?”
“信不信由你的呀。”
文燕隻是笑,接著說:“我們上樓時,那個在樓梯間搖扇的中年男,看到了的呀?”“嗯。”“那就是全國和上海有名的鄒千萬。”“鄒千萬?”
白駒不信,認為對方在開玩笑。
逐不愉快的皺眉到:“說正經的。”“我告訴你的,就是正經的真相,鄒千萬,是繼上海有名的揚百萬後,上交所有名的股市大鱷,據說資產過億,早在美國曼哈頓買了豪宅。”
“那,怎麽還住在那又破又爛的院落裏呢?”
“如果我把這個低級答案告訴了你,你個名校畢業的大碩士,豈不顯得太不聰明了呀。”
文燕賣了個關子,轉過身子丌自忙忙碌碌。當然,白駒並不笨,楞楞的拍拍自己的腦袋瓜子,突然明白過來:上海外灘啊,百年風雲,浪卷濤湧,真正的寸土寸金呀!
寸土寸金,震膽撼心。
自國務院批準上海浦東大開發後,現在的上海濰,迎頭趕上無時不在開發。無須置言,作為上海的臉麵——外灘的進一步開發,是遲早的事兒。
隻要一開發,這搬遷啦安置啦什麽的,那人民幣不如流水滾滾滾而來嗎?
這不,文燕租個八平方米小屋,房東竟敢要價3500塊,其他費用,租客自理。算算,租房均價3500÷8平方=437.5元。這與自己爸媽在浦西的租房3100÷63平方=49.2元相比,每平方竟然多了388.3元!
然而,據說租用這種高價小屋,還得找房東登記排隊……
白駒悻悻的搖搖頭,突然覺得自己多宏偉多豪邁的買車計劃,原來顯得那麽猥褻俗氣,禁不住苦笑不己。“在想些什麽呢?”一個人影攔在他麵前。
嗓門兒沙沙的,好像熬夜抽煙,傷了聲帶。
“一會兒趾高氣揚,一會兒又灰心喪氣?”是許部。白駒笑笑:“哪能呢?許部,有事兒?”“路過,忽然想起那個專題,A廠在催促呢,說是爭取在國慶節前投入試用,作為軍轉民先進企業的全體員工,向國慶獻禮的呀。”
白駒坐正,認真解釋。
“前期設計基本完成,跟著還要試用查勘。”“如果不出意外,大半個月夠了吧?”許部認真的看著他:“今天是8月23號,離月底還有一個星期。加上這個星期,我覺得,下月10號左右,應該拿得出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