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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七章 心灰意冷

  地府錄用張思凡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只是張思凡自己沒想到,就算是拔舌也從來沒有往這個方面想的。


  一開始,他們是覺得奇怪,也覺得疑惑。這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讓一個人類進入客棧當招待員?也許這所謂的人情世故他們並不是非常的懂,只有人類才能輕鬆的搞定這一些。可是地府裡頭的工作畢竟不是一個人類可以勝任的,人類要適應地府的一切,太艱難了。


  所以當張思凡出現在地府裡頭,並且接下了這兒的工作的時候,地獄招待們除了覺得這個人類的膽子不小之外,更多的還是覺得奇怪。


  奇怪於為什麼判官他們,會接納這樣一個人類。


  心裡頭的疑惑,雖然最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被掩蓋下去了。可畢竟只是掩蓋。沒有被消除的疑惑自始至終都一直殘留在地獄招待的心裡頭,從來都是在那兒的。現在張思凡舊事重提了,拔舌心裡頭的疑惑自然也是被重新的勾出來了。


  但是再怎麼的被勾起來,判官大人給的說辭也太超乎拔舌的預料了,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之所以要張思凡這個人,這個不屬於地府的人,並不為其他,而是因為。


  他本身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屬於陽間。


  一個由人類跟鬼誕生出來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會被人類接受。這下子她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那群人類在接觸張思凡的時候,會本能的排斥,本能的厭惡。


  只因為這個人類,從骨子裡頭就跟自己就不是相同的。


  在聽了判官的話之後。拔舌的詫異自然是不用說的。只不過比起在那兒驚訝,很顯然拔舌卻更加在意張思凡的情緒。


  在得知了這樣的事情之後,這個人類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如果承受不住的話,那麼他又要如何是好?

  擔心,本是不應該屬於地獄招待的擔心,可是這個時候,卻一口氣的全部從心裡頭湧出來了。拔舌對於張思凡的擔心就連她也想不明白是為什麼。


  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再想了。反正地獄招待也不適合想那樣複雜的事情。只不過想是一回事,不過擔心就是另外一回事。


  只不過她的擔心,這一次卻顯得有些多餘了。因為對於自己為什麼會被客棧錄用。張思凡雖然問了,卻並不是特別的放在心上。


  在這一次調查自己的身世的時候,關於自己為何會得到這一份工作,張思凡隱隱已經察覺到一些不對。


  雖然沒有想得那樣的透。不過判官的話卻不足以讓他整個人徹底失了神智。只不過是愣了那麼一小會兒之後,張思凡在回神之後問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


  「那麼誰是我的父母?」


  那麼誰是他的父母?


  到底誰是生他的父母?

  就算自己的身世跟常人不同。就算自己的父親跟常人的父親不同,但是自己不是還有母親嗎?至少自己的母親,那還是人類不是嗎?

  就目前說知曉的一切,能猜得出來的張思凡也猜得差不多了。只不過他自己所猜出來的東西。說真的,張思凡壓根就沒辦法接受。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自己說。很大的程度上他心裡頭還是有一點抗拒的。


  在抗拒這可能真是自己身世的真實。


  不過只要那個東西是真實的話,就算你再如何的抗拒。真實也是絕對不可能被更改的。不管張思凡最後是否願意承認,判官大人還是打算一次性說個清楚。


  「誰是你的父母,張思凡,我一直覺得你的心裡頭應該有譜了。」


  「判官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覺得自己聽不懂?」判官的話,倒是有夠直接的。只不過當對上一個顯然對於自己的身世有些不願意接受的人。就算是這樣直接的話語,人家那兒也是會本能的心裡抵觸。


  所以張思凡那兒反問了,並不是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可能是誰,而是本能的對於這一件事有所抵觸。


  想要查自己的身世,那是一回事,可是要接受自己的身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張思凡的話很顯然就是在抵觸什麼,而這抵觸?現在在判官的眼中可是要不得的東西。


  張思凡不是過不去自己心裡頭的那個坎嗎?那麼他也就直說了。


  抬頭瞥一眼,這就是一個動作的事情,卻不知為何就連邊上的拔舌,這心裡頭也都莫名的顫了一下。想要出聲,可是卻開口不了,因為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到底是否有資格出聲。


  也就是那下意識的楞了一下,就是這微微的一愣,判官卻已經繼續開口了。


  「我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聽不懂?這可不對吧,張思凡,就算這地府裡頭有人聽不懂我這話的意思,也不應該是你啊。我可是覺得,我已經說得非常的明確了。」


  「這……」


  話到這兒,張思凡真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不過就目前這個情形,判官那兒怕是也完全沒指望他會回答什麼。


  因為就在張思凡發出那一聲不知如何是好的「這」之後,判官卻已經開口說道:「你上我地府的資料館私自拿出的那一份生死簿,難道不是為了找你的母親?你沒經過我地府的同意私自到那深處去見那個犯人,難道不是為了尋找自己的父親?」


  話,說到這兒還有比這個更直白的?對於自己查到的事情,張思凡再清楚不過來了。


  所以判官的話一出,無外乎就是將他心裡頭最後的一點念想全部擊毀。


  自己所走的路線,所查的一切,一直都是對的。


  那一次在夢中夢到的那個女人,那個被懸吊在地府最深處的男人。


  是自己的父親。


  驗證了自己所有的猜測,按理來說應該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可是驗證的若是這樣的猜測的話。卻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此時的張思凡,宛如五雷轟頂一般,整個人都愣在那兒。


  夢裡的一切,那個女人,那個女人遇到的事情,那個自己從母親的身體裡頭爬出來的嬰孩,那個被懸吊在地府最深處的男人。還有自己這一輩子遇到的這種種的種種。一切的一切在這個時候全部涌到他的腦海中。過多的信息幾乎快要讓張思凡的頭炸開了。


  他總是覺得,總是以為,只要自己努力的話。總有一天就不會讓人瞧不起了,就可以融入到那些人的圈子裡頭了。結果現在才發現,就算自己在如何的努力,如何的想要跑脫現在的窘境。都是無用的。


  只因為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異類,一個人和所有的人類全都不一樣的異類。


  異類。想要融入群體之中,本身就是妄想。


  心,幾乎都快要停了,呼吸幾乎快要窒息了。


  在即將快要喘不上氣的時候。張思凡卻又緩過神來。這樣的刺激之下,怕是也只有在地府這樣的環境中工作過的人,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可以迅速的回過神吧。


  在那安靜的時間裡。張思凡究竟想了什麼,沒人知道。可是在他的意識回籠之後。說的卻是這樣的一番話。


  「那我的母親呢?她最後……」


  夢中的那個女人,那個判官說是自己母親的女人,命格可遠比自己還要凄慘得多。對於她得結局,張思凡想知道,非常的想知道。


  而張思凡的詢問,判官卻破天荒的回答了。


  「那個女人?命不好,命可以不好成那個樣子的,說真的在地府裡頭也是很罕見的。你既然都已經偷了我的生死簿,想來對於她最後的命運,心裡頭也是清楚的。那樣的村子,那樣的村民,你覺得最後等待她的會是什麼?生死簿上從來都不會記載虛假的東西,你看到的那個,便是你所知道的,也都是真實的。」


  因為那樣的事,他一早心裡頭就有底了,所以在聽了判官的話之後,張思凡意外的顯得有些冷靜。這過分的冷靜,倒是超出了判官的預料。


  過分冷靜的人,總是讓人覺得心裡頭有些不自然。


  不過他的冷靜倒也沒有讓判官覺得不舒服就是了,而是很自然的順著自己剛才的話繼續說道。


  「雖然那個女人那一世的命確實有些過分的凄慘,不過你倒也不用太過擔心她。雖說一世凄涼想起來也是一件讓人心疼的事。不過好在她就算凄涼卻也從來沒有害過任何一個人,並且還無無故的受了那樣的罪。這無故的罪倒也算是為她換來了一些好處。她的下一世,我覺得過得還是不錯的。這一點,你倒是完全不用操心。至少就我的記憶來說,她的下一輩子,可遠比你過得還要幸福。」


  一輩子的凄苦,換來了另一輩子的幸福,想來這老天爺也算是公平的了。雖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可自己畢竟從未見過她,如果一定要說的話,血融於血還是抵不上老院長的養育之恩。只要是知道自己的母親,下一輩子過得很不錯,那麼對於張思凡來說。


  他便是覺得足夠了。


  對於一個在地府工作了那樣久的一個人類來說,人間的生死對於他們而言,比起大多數的人來說。


  真的更加的看得開。


  他只要知曉自己的親生母親過得不錯,不像這一輩子那樣被周遭的人嫌惡,排斥。


  那就可以了。


  自己的母親,那個就算在夢中都讓人覺得很溫暖的一個女人。


  判官不需要自己多問什麼,關於她的一切,能說的判官都已經提早說了。對於偷偷觸碰了地府的鐵律的張思凡來說,這無外乎可以算是判官大人對自家人的護短了。


  母親那兒,他已經覺得那樣的結局,還算不錯的了。只要是親眼見過最後村民對待她的那一幕,在得知了她下一輩子輪迴的幸福之後,都會覺得她的下一世,真真不錯。


  不過父親那兒。


  張思凡卻有些接受不來了。


  那個被懸吊在地府最深處的男人,那個所謂的連進入十八層地獄的資格都沒有的男人。判官大人現在說,他便是自己的父親。


  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


  對於自己的父親,他真的想過很多。就算最後在碰觸真相之前,他也只覺得自己要去找的那個人,只不過是一個尋找線索的環節罷了。


  哪怕是有過懷疑,下一刻也都被張思凡給強行的壓了下去。


  畢竟只要是一個人,怕是誰也無法接受,自己的父親竟然是個惡鬼這樣一個事實。


  沉默,讓人覺得有些喘不上氣的沉默。待這個沉默告一段落之後,張思凡才開口乾乾的說道。


  「那我的父親……」


  後頭的話,他卻有些說不上來了。他不說話,不過判官那兒倒是不介意幫他說。在張思凡的話音頓住之後,判官便介面說道。


  「便是你偷偷去看的那個人。」


  「我偷偷去看的那個人,怎麼可能,那個人不是鬼嗎?不是被你們地府看押起來的犯人嗎?一個鬼,怎麼可能給活著的人懷孕啊。」


  如此的事情,太過超出人類可以理解的範疇。


  不過在地府裡頭,還有什麼是科學可以解釋得清楚的?整個地府,本身便是科學無法解釋的事。


  他不願意接受,可是事實卻不可能因為他的不接受而不存在。


  張思凡不是不信嗎?沒事,判官大人這一次倒是有耐性的。


  關於這一件事,他可以說下去,一直說到張思凡接受。


  「鬼?不可讓人孕子。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這人世間本就存在著千千萬萬種可能,沒有什麼東西是絕對不存在或者是絕對存在的。鬼讓人懷上子嗣,或許聽上去很不可思議。可惜這樣的事情,卻是真的。就算當年發現了一個紕漏的時候我們很是詫異,卻也不得不承認,你張思凡的命格,生來就是跟常人不同的。你的母親,是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你的父親呢?則是一個鬼怪,不知在這個世上遊離了多久的鬼怪。雖然這樣說可能你有些無法接受,不過我覺得還是要說出來。你,張思凡,不只是在陽間是個異類,就算是在我們陰間,也同樣是個異類。只不過比起陽間,很顯然我們陰間更加適合你。所以,你最後才會順利的進入我們這兒工作。」


  比起陽間,陰間更適合自己。是不是因為,活著的人對於自己都有一種發自本能的厭惡,而客棧裡頭這些死了的人,卻不會討厭自己呢?

  這樣的事情,為什麼光是說出口就覺得有些可笑?

  張思凡想笑,可是面上的肌肉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似的,就是扯不出笑臉來。他覺得心裡頭難受死了,可眼淚也是一樣的。


  無法滾下。


  好一會兒后,他才緩緩說道:「既然我是那樣的一個人的話,為什麼我還要降生到這個人世間?」


  「因為天命。」


  自己的降生,只是因為天命嗎?就算自己不受任何人的喜愛,也是因為天命嗎?


  那一瞬間,張思凡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意義了。


  徹底的心灰意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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