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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天罡萬變

  趙盛凝視章斧山面容,心中閃過一絲憐憫,但這數年來的肆意妄為、無情手段,已讓他良知泯滅,仁心黯淡,他拍了拍章斧山臉頰,章斧山身軀一顫,竟然醒來。


  他見到趙盛,眼中驚異,忽然流下淚來。他生性剛強高傲,從不在人前示弱,但此刻生死一線,彌留之際,再難抑制諸般情緒,他顫聲道:「皇上,皇上,老臣……老臣對不住你。」


  趙盛冷冷說道:「你居然反我,你當時到底怎麼想的?」


  章斧山道:「皇上,老臣家人被他們捉走,又見你.……行事不妥,一時糊塗,這才與他們勾結.……」


  趙盛怒道:「行事不妥?原來你早就瞧我不順眼了?那你為何又不說出來?」


  章斧山無心撒謊,只得說道:「老臣瞧你近年來.……屠戮大臣,顧及妻兒,不敢……不敢開口……只得出此下策。」


  趙盛捏緊拳頭,咬牙切齒,說道:「正是惡有惡報,你做出違逆之舉,今天可遭報應了?」


  章斧山道:「老臣心知……心知有違忠義,唯有拚死贖罪,替皇上賣命,想不到.……想不到竟活了下來。」


  趙盛輕笑一聲,目光戲謔,說道:「活了下來,那可未必。」


  章斧山如遭雷擊,神色驚恐,想要說話,但霎時咳嗽起來,胸肺間血液湧出。他本受了致命之傷,段玉水妙手醫治,方才保住性命,但也不得受到驚嚇,當下趙盛這般威脅喝罵,令他傷口迸裂,傷情頓時惡化。


  趙盛道:「你死了之後,你的妻兒,我會妥善安置,令他們一生衣食無憂。我不殺你,難解心頭之恨。」朝小秋羊道:「羊兒,你動手吧。」


  小秋羊生平從未殺過人,但她乃妖仙之性,隱隱不將人命當一回事,聽趙盛一說,心下好奇踴躍,走到章斧山面前,朝他鼻中噴了一口氣。這母秋羊體內蘊含多種毒素,可從口鼻臀處釋放,此時施展妖法,那毒素悄然湧入章斧山體內,章斧山渾身發顫,喉嚨格格作響,當即咽氣,雙目猶睜,死不瞑目。


  趙盛笑了一聲,只覺出了口惡氣,可心中又空落落的,難辨自己心跡。他模模糊糊的想到:其實他所恨之人,並非眼前的章斧山,所恨之事,也非章斧山與刺客勾結。他真正記恨的,乃是空悟遁的隻手遮天。此人將自己玩弄於股掌,自己處處受制,卻使不上半分力氣。


  他一抬眼,見秋羊嬌軀輕動,似有些害怕,忙上前摟住她,柔聲道:「羊兒,你很好,很聽我的話。我今後再不讓你做這等事啦。」


  他不知這母秋羊本未開心智,故而天真爛漫,行事乖巧,處處討喜。然而一旦動手殺了人,陡然間彷彿開了竅一般,妖性便漸漸顯露出來。小秋羊身子發抖,並非由於害怕,而是本性爆發,心思由少女長大成人,卻又不得不隱忍之故。


  趙盛與小秋羊走出屋子,返回御書房,轉身道:「羊兒,你退下吧,早些休息。」


  小秋羊「嗯」了一聲,並不離去,隨趙盛走入書房之中,她望向趙盛,心頭欲·望起伏,忽然輕啟朱唇,吻了上來。


  趙盛「咦」了一聲,只覺小秋羊熱情如火,別有曼妙風情,暗想:「她……她為何忽然如此?她非我族類,我豈能.……豈能與她這般?」


  但這秋羊乃天地間至·淫至媚之物,如欲引·誘凡人,人心難擋,趙盛摸著小秋羊光滑嬌嫩的肌膚,聞著她身上靡靡之香,霎時心頭迷糊,魂牽夢繞,只覺自己生平交·媾女子,無人能及她一成姿色,也無人能比此時一成歡愉。


  他隱然想道:「什麼妖不妖,人不人?我愛羊兒,她也愛我,我與她相識數年,難道不是一直在等待此刻么?」


  他精力瀰漫,陡生蠻勁,將小秋羊抱倒在地,以生平最大的力道與她歡·好,當真是如牛如馬,永不知疲倦。小秋羊叫了幾聲,似在啼哭,趙盛捂住她嘴巴,身子巨震,全不憐香惜玉,卻也由此得享登仙之樂。


  屋外侍衛早知不妙,只覺大難臨頭,無不遠遠避開,唯有那黃面緣依舊五官冷漠,無動於衷的站在原處。


  這一番雲·雨,直持續到黎明時分,趙盛精疲力竭,滿身汗水,小秋羊則媚聲道:「皇上,我還要,還不夠呢。」


  趙盛苦笑,在她身上各處親吻,說道:「羊兒乖,我……我也念著你,奈何……今日尚有要事,須得回房歇息。」


  小秋羊嘻嘻笑道:「皇上,你先前答應過我,說要乖乖聽我的話,滿足我一應所需,這話可不能不算。」


  趙盛被她迷得魂不守舍,不由說道:「自然算話,我.……我.……對你這般,什麼都聽你的。」


  小秋羊道:「那好,我要你從今往後,夜夜都來陪我,別去理什麼馨兒、皇后。」


  趙盛哈哈笑道:「此乃美事一件,哪有不答應之理,就依你所言,朕豈不是要夜夜升仙了?」


  小秋羊歡呼一聲,兩人穿衣站起,各自回宮。趙盛想起昨夜守在房外的幾個侍衛,怕他們泄露消息,深感不妥,想要殺人滅口,但此時太過疲倦,也想不起來是誰。
……

  那黃面緣離了御書房,來到一處遙靜大宅之中,推門而入,見空悟遁正盤膝坐在竹席上,靜默不動。那黃面緣問道:「主人,你可都知道了?」


  空悟遁點頭道:「他一經挑動,便去殺了章斧山,又與妖仙穢亂,隱患已成。」


  黃面緣翻了個跟頭,哈哈笑道:「果然事事皆在主人預料之中,只是小奴有一事不明,還望主人指點。」


  空悟遁道:「你問吧。」


  黃面緣恭恭敬敬的問道:「以主人神通廣大之能,何必再向土民借兵?你若要助趙盛擊敗韃子,只需巧施變化,可得兵馬億萬,韃子自然潰敗,其中也無破綻。」


  空悟遁嘆道:「我若倚仗法力,便少了這運籌帷幄、蠱惑人心之樂,此乃我多年經營布局,決不可缺了其中趣味。我素來抑制神通,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動用,更不可令趙盛生疑。」


  黃面緣體會不到空悟遁心思,縱然竭力想象,也難明白,呆了片刻,又問道:「然而那飛蠅……飛蠅似練成了虎鶴雙形……」


  空悟遁苦笑一聲,說道:「雷光劍芒,卻非虎鶴雙形。他身為凡人,既身負殺生屍海劍訣,又有虎鶴雙形之力,當真為萬年異數,只不過功力太淺,只能支持一瞬,實則不足為懼。而他一旦化身為飛蠅,心神劇變,便再使不出這雷光劍芒,更莫提虎鶴雙形了。」


  黃面緣鬆了口氣,笑道:「那主人絕不懼此人了?」


  空悟遁道:「他眼下尚不知我身份,我也絕不願與他交手。他有險噁心思,要殺山海門人,也屢屢得手,看來冥冥之中,似有異象加護於他。我尚要留在人間,自尋樂趣,萬世長存,何必魯莽行事?」


  黃面緣「啊」了一聲,直指空悟遁,吱吱叫道:「主人,主人,你可是怕了他么?」


  空悟遁直起身子,笑道:「你不知我的能耐,我身負天罡萬變,山海門中,絕無一人能勝得過我。你小子對我如此無理,可是不想活了?」


  黃面緣嚇得四處打滾,真箇是雞飛狗跳。空悟遁手指一顫,黃面緣「撲通」一聲,摔倒不動,身子消散,化作一根猴毛。


  空悟遁口中發聲,聲音膽怯無比,說道:「主人,主人,我害怕,莫要罰我。」


  叫了兩聲,隨即又換做冷峻口氣,說道:「為時已晚,我心意已決,你這就變回原形吧。」


  之後又發猴叫,咿咿呀呀,又急又慘,惟妙惟肖,過了片刻,便又寂靜無聲。


  空悟遁再坐回原處,佝僂著背,似乎有幾分落寞。


  他始終在自言自語。


  這屋中自來只有他一人。
……

  蒼鷹在病榻上躺了數日,始終在想那白光劍芒之事。


  當年他在雲南段氏堡壘,被夜啼所困,借雪冰寒玉墜之力,使出白光劍芒,這才由此解圍脫身。但從此以後,便再難調用出來。而雪冰寒亦曾在玉墜之中喚出那白雪般的巨虎,只是之後亦再難重現。可見那玉墜雖有難解奧妙,卻只能使喚一次。


  而數日之前,他卻親身悟到了這白光劍芒。


  這一劍威力之強,出乎意料之外,超乎他那曙光劍芒數十倍,若能運用自如,凡間再無人能擋他一招。但他練成山海門功夫越多,便越需小心在意,稍有不慎,諸般功夫一旦衝突,他便有走火入魔之災。他一身功夫,皆以蛆蠅屍海劍為主,如化作飛蠅,料想這白光劍芒之效也不顯著,與蒼鷹使動無異。


  他傷勢癒合飛快,不多時便可下地走路,見到雪冰寒、李若蘭、李聽雨等人,卻見眾人神色悲戚,強自忍耐。


  蒼鷹心生憂慮,急忙相問,雪冰寒哭道:「章伯伯未能挺過去,前些日子……已然去世。咱們怕你傷心,一直不敢對你明言。」


  蒼鷹如遭雷擊,霎時眼冒金星,心頭悲恨交加,喊道:「他遺體在哪兒?我要去見見他!」


  眾人引他到了一處,蒼鷹見章斧山屍身,想起兩人生死與共的交情,濕了眼眶,跪在地上,朝他接連磕頭,卻不發一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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