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叛變的機器鬼
地下實驗室內, 李亞文開啟了所有設備, 代碼與代碼之間凌亂的跳躍，他站在石磊身邊，看著他的臉, 沒有什麼表情。
石磊呼吸均勻, 帥氣的臉龐在電腦光線的折射下映出俊朗的輪廓，如果這樣的石磊睡在米小花面前, 她應該會很心動吧。
不……她現在應該很生氣，氣他過去的那些不為人知, 氣他和米莉……
米莉……
李亞文突然晃了神。
米莉……雅雅……
他開口對石磊喃喃自語，「石頭，你要醒過來，去救回小花, 她可以救雅雅。」
石磊沒聽見, 還均勻的喘著粗氣, 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將要發生什麼。
「你知道的，米莉就是雅雅, 你的米莉, 你欠她的, 你應該還她。」李亞文道, 「你必須醒過來, 我會要你醒過來, 你必須救回小花。」
是的……不是為你自己, 而是為了我李亞文, 為了我的雅雅……
「讓你蘇醒，其實並不難。」李亞文撫摸著石磊的床沿，看著這巨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身體，「代碼重組，程序排列，只要我在，讓你醒過來算什麼，可醒過來的你，必須是我的，是我自己的，再不能為了人類的私情做傻事，你知道嗎。」
石磊一動不動，任由荒唐的字眼鑽進耳孔。
李亞文離開床沿，走向電腦，在鍵盤噼里啪啦輸下一段代碼，「你的意識可以重啟，你的記憶……也是。」
他回頭看看石磊，嘴角揚起詭異的微笑，「我會把你的記憶重新排列，你需要忘記一些人，忘記一些會牽絆你感情的人。」
說完，他定了定神，臉上有點憂傷，「我喜歡雅雅，這是我唯一真心喜歡的人，遇到她以前我不知道我也有感情，如果早知道感情這麼美好，過去我不會野心勃勃的只把科研當改成我的夢想。」
頓了一會兒后，他繼續道，「雅雅才是我的夢想，是我的夢想。」
他承認自己是個亦黑亦白、亦好亦壞、亦善亦惡的人。
他也鄙視過莫錦源的貪婪，他也心疼過被利用的異能人，他也不想過這樣的人生。
但是，人類就是這樣，什麼底線什麼道義，通常都是狗屁，一旦自己的需求擺在眼前，原則就變的可笑起來。
所以，雖然他不願利用別人，可為了雅雅，他還是要做。
他的善心，只在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時候才會開啟。
這時的他，確實和莫錦源沒什麼分別。
黯然了一會兒，他回過頭，繼續將眼睛定在屏幕前，手指飛快敲擊，一排排字母像插上了翅膀的小鳥飛進屏幕，歡快的跟著李亞文的節奏左擺右跳。
五分鐘后，指令輸入完畢。
他拿著遙控器，走到石磊身邊，神色嚴肅。
氣氛，突然變的凝固起來。
李亞文：「石磊，我要你忘記米小花，重新回到認識她之前。」
「你不會再喜歡她，不會再為想她，不會再惦記她，你的記憶點，我會為你調整到一個……合適的位置。」
請你……幫助我。
李亞文的大拇指按向遙控器的「開始」鍵，整個實驗室的光線凌亂飛舞起來，電腦屏幕的代碼以光速變化。
它們退後，翻滾，消失，似乎，已經把時光也迅速隱藏了起來。
陣陣巨大的轟隆聲從一架半人多高的機器中傳出，像是憤怒的怒吼，也像是絕望的嘶喊，充滿力量，充滿氣數。
半小時后，石磊的眼睛睜開。
他看到一個昏暗的房間，一個很熟悉的房間。
他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他想開口，卻覺得力氣不夠，腦袋裡也嗡嗡作響，用力思考，就會覺得頭疼，疼的想死。
李亞文：「石頭，你終於醒了。」
石磊抬起雙手按向太陽穴，腦子裡有點麻木。
「米莉還沒有死。」他說:「她還剩半條命。」
聽到這句話，石磊的雙手頓住，漆黑不見底的瞳孔深深凝望著李亞文，有些怔愣。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恢復意識，眼神開始聚焦。
「米莉，你還記得吧？你的米莉？」
他還活著？石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她需要一個女孩的幫助，只要找到這個女孩帶進實驗室，米莉就有存活的希望。」
李亞文一字一句，不緊不慢。
石磊的眼睛慢慢亮起來，有種重建新世界的希望之光從眼睛里奔涌而出。
「那個女孩的名字，叫做，米——小——花。」
李亞文緩慢的念出，查看石磊的反應。
「記住了嗎？」李亞文問。
石磊略作思考，輕啟嘴角，重複出這個名字， 「米——小——花。」
他的聲音帶著干啞，他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眼神里，也不再有一絲情感。
「記住了嗎？」李亞文又問。
石磊點點頭，臉上滿是堅毅和確定。
之後李亞文又給他看了米小花的照片，又讓他休息了一會兒，等他的意識完全恢復如常后，兩個人一同離開了實驗室，去往一層的會客廳。
這時的石磊，還是那個剛強的、果敢的、條理清晰的石磊。
但他已不再是那個喜歡著小花的，被人情味打動的石磊。
他腦子裡飛快的記下小花的樣貌，思考著一會兒要怎樣把她帶回博士的身邊。
這樣一路走一路想，很快就走到了會客廳。
元姐和赫雲霆看到他們出來了，馬上站起來，李亞文笑笑說，「好了，沒事了。」
赫雲霆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石磊，心想這機器人是又堅強又脆弱，堅強的以後刀槍棍棒都不怕，說倒下一下就倒下了。
元姐：「好了嗎？」
李亞文點點頭：「好了。」
他看看石磊，石磊便馬上對元姐和赫雲霆打了招呼，這是李亞文剛剛叮囑過的：門口坐著兩個人，都是尋找小花的人，你要和他們一路，但不要讓小花被他們帶走。
元姐看到石磊沒事了，馬上說：「那我們去找小花吧！莫錦源……」
這話卻被赫雲霆打斷：「我剛剛已經派人查過了莫錦源的地址，我們現在可以直接帶人抵達莫錦源的別墅。」
赫警官辦事還真是利索，可是……
「你查到的是他對外公開的住址，他還有一座不為人知的府邸，小花一定在那裡。」
赫雲霆：「你怎麼知道？」
元姐垂下眼睛：「你忘了，我男朋友陳楓曾給他做事，我當然知道。」
赫雲霆：「你有那裡的地址？」
元姐點頭：「有，但是我有個條件。」
赫雲霆：「什麼？」
元姐想了想，說道：「我和石磊先過去，你們警方先不要出面。」
赫雲霆驚了一下，「為什麼？」
元姐嘆口氣……「畢竟是小花的親爹，父親帶女兒回家，天經地義，算不上違反的範疇，你們是無權干涉的。」
親爹……赫雲霆睜大了眼睛……
然後李亞文又把前前後後的事情跟赫雲霆講了一遍，估計他震驚不小，直接就不說話了。
石磊也從李亞文的話里把小花的身世以及這些人的人物關係弄了個大概，心想這妹子還怪可憐的，不過這跟他沒關係，他只是要抓她回來，救他的米莉而已。
這時姚小海和白姑娘也回到了會客廳，剛好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姚小海忍不住插話，「讓我也參與吧，我不算警方，只算小花的好朋友，友情協助石磊……」
石磊白眼兒一飛，我還用你協助？
「不必了。」元姐搖頭，「他是機器人，到時候會有一些特殊的方法救走小花，普通人，反而不方便，是拖累。」
這話石磊愛聽……
姚小海鬱悶了。
「那麼，我們一起過去，在目標附近隱秘部署，一旦有危機情況，隨時準備接應。」赫雲霆說。
元姐想了想，點點頭，「好。」又看了看天：「現在已經傍晚了，我們趕到那裡，正好是半夜，很合適的救人的時間。只是，石磊用不用休息一下？」
機器人還用休息？姚小海還了他一個白眼兒。
石磊：「我不需要休息，咱們走吧。」
說完石磊拿起博士給他的車鑰匙，打開一輛SUV的車門，轉頭對元姐說：「您上車吧。」
元姐走過去，坐進了副駕駛，按照石磊的指示系好了安全帶。
恍惚間，覺得這個石磊一切周全，但怎麼好像哪裡不對勁……
看著他開啟發動機的雕塑臉，她嘆口氣，心想，小花危難之中，他能有表情才怪……
石磊和元姐上了SUV，赫雲霆、姚小海也坐上隊里的帕薩特，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駛出李亞文的實驗大樓。
赫雲霆本來不想讓白姑娘去，但是她自己鑽了進來，號稱要去見世面。
你當這是去旅遊嗎？
姚小海叮囑她，「小白，你去了不要亂說話，我們帶著你很不方便的！」
看著姚小海對自己那嫌棄樣兒，白姑娘挺不高興，「別以為自己是英雄救美去的！喏喏，看到沒？」她下巴指指前面的車，「英雄男主角在前面。」
「你……」姚小海漲紅了臉。
「行了行了，別吵了。」赫雲霆皺著眉攔下聒噪的二位。
其實從元姐說出莫錦源還有另外的府邸時，他心裡就一直有個疑影兒。
這麼隱秘的事情，當真是從陳楓口中知道的？
莫錦源會輕易告訴下屬？
從她的一舉一動來看，她似乎對莫錦源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他們之間，會不會還有其他的關係。
所以即使她說「小花被劫走是父女之間的私家事，父親帶走女兒並不犯法」，他還是要跟過去看看。
總覺得這裡面，還有其他的故事。
按照元姐所說，車子一路駛向安南市。
這是一個宜居的城市，生活氛圍很愜意，不會很亂，即使是早晚高峰，大街上也沒有很多人。再加上此刻已經晚上十點，街道安靜的像畫一樣。
道路兩旁都是楊樹，因為季節的緣故，葉子已經成群結伴的掉到地上，車軲轆碾著壓過去的時候，還有陣陣乾脆聲。
「就是這個市。」元姐喃喃道。
她也已經太久沒來過了……十年，二十年？她也記不清。
這裡的城建變了大半，兩旁的高樓再不是當年的模樣，霓虹燈閃閃爍爍，繽紛多彩。
還好曾經的「赤華路」還叫「赤華路」，跟著導航過去，很快進入了一條熟悉的小路。
最後，車子停在一棟古舊的小樓附近，遠遠看過去，像一棟會說話的城堡，充滿著歲月累計留下的沉澱感。
如果不是因為裡面的人太過無良，住在裡面一定很舒服。
石磊和赫雲霆的兩輛車都停靠的很隱蔽，赫雲霆等人在車上等待，石磊和元姐準備前往。
赫雲霆給了元姐一個監聽器，以備不時之需。
石磊看著眼前的古舊小樓，聞道，「米小花就在這裡嗎？」
元姐輕聲說，「是。」然後二人離開赫雲霆，走向小樓。
小樓建的很漂亮，灰磚，有仿歐的感覺。
石磊抬腳，要往正門的方向走去，卻被元姐一把攔下。
她看了看四周，攥起石磊手腕，把他帶向相反的方向，「這邊走。」
走到小樓後邊，她繞著一排小樹轉了三圈，最終確定位置，拿出一把小鑰匙在一顆樹的樹皮上旋轉，之後拉起這顆樹前面的地皮。
這是……地道？
「走！」元姐說。
今天，恐怕是免不了跟莫錦源的久別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