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仙鳳女這名字,不但讓呂布頗為得意、視作難能可貴的急智結晶,落在燕清眼裡,也讓他讚不絕口。
簡直集「寓意深刻」、「朗朗上口」和「簡明好記」的優點於一身,而這種勇於自黑的精神,非常值得貼一朵小紅花做表揚。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明顯,要想瞞過那些心眼比頭髮絲還多的精明謀士,無疑是痴人說夢。為免惹出不必要的是非,燕清縱感遺憾,也只能費心勸住呂布。
這推辭卻是可用的。燕清索性將具體姓名隱去,全都由得別人去猜。
當然,為增加這樁傳聞的真實性,向來不願剽竊前人詩作的燕清,索性將那首「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給寫出來了。
此詩一出,眾人一邊爭相誦讀抄錄,一邊皆為他的坎坷而嗟嘆不以,至此深信不疑。
五言詩雖較少見些,卻也有一百年前的班固的《詠史》在前,不至於太惹人注目。
燕清將話風放出去后,就不再關注這些事了,便不知究竟粉碎了多少芳心。
這傳言的效果,也稱得上立竿見影——那些絡繹不絕地前往他府上,想為這位以才智謀略、氣貌胸懷而聞名遐邇,偏偏還官登極位,前途不可估量的大鴻臚做媒的冰人,非但沒有知難而退,反倒更加積極熱情了。
燕清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他言之鑿鑿地說出自己已情有所屬后,於欲與他攀親的人們眼中,門檻卻是被無形中降低了不少,自然惹來更多趨之若鶩的求索。
畢竟要爭搶那正妻之位,非但家世才學容貌無一不可欠缺,還得博得那雖對外人溫文爾雅、卻從不對女子多看一眼的美郎君的青眼,而後者才是難如登天。
就算不顧矜持的女子終是少數,燕清依然發現,隨著他所握有的權力越大,出門時製造跟他『偶遇』的機會的女子,也越來越多了。
最初見有身嬌體弱的閨閣少女在他馬邊暈倒,燕清還信以為真,停馬下去,派人查看一番,又送去就醫。
後來就能做到目不斜視,只讓看著兇巴巴的護衛隊長許褚去派人解決了。
要讓郭嘉等人說,許褚面貌兇惡,卻是個憨實漢子,不似燕清狡詐如狐,將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可女子們卻對根上蔫兒壞的燕清情深似海,而對面噁心善的許褚避之不及。
無論如何,想做燕夫人的女子多如過江之鯽,卻無人能成,假如將目標徹底轉作偏房妾室,就要簡單一些了。
哪怕再玄乎其神,燕清到底是血氣方剛的男子,而非餐風飲露的仙人。不娶妻,還能不納妾?
那些想招他作婿的世家大族,在這點上看法顯然一致,是以絲毫未被嚇退。
燕清再有似錦前程,又深得主公倚重,也不過單薄一人。府中除伺候的下人,和護衛的親隨外,就只得一尚未及冠的假子燕議,是新近崛起的顯赫貴門,毫無供以傳承的底蘊。
若真能將女兒嫁於他,不說近期將受益無窮,假使呂布日後能更進一步,兩家在朝野之中,亦可珠聯璧合。
而他本人才華橫溢,性情溫和,又是仙人容貌,幾乎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也不必擔心小女會否不願。
剛嫁過去時只是妾室又如何?既無正室,又無高堂旁戚,要是手段了得,肚皮爭氣,要扶正也不是不能。
是以他們對此的反應都很是淡定,除極少數至今還死死抱著自身矜持高貴不放的豪門大族,在一番躑躅后,悄悄將帖中的嫡長女名劃去、替換作嫡次女,甚至是那些空有媚貌的庶女們外,絕大多數都未曾更改過所放籌碼的數額。
而送歌伎美婢的舉動,更是從未停止過。
燕清府上那百花爭相怒放的盛況,當然逃不過別人的眼睛。
這會兒郭嘉就上了門,一聲不吭地進到書房,也不坐下,走近后,就以頗為複雜的目光盯著燕清。
分明是個仙氣翩翩、世間絕無僅有的美人兒,又得嬌嬌女郎厚愛,享盡世間男子日夜相盼的艷福。怎就如此眼瘸、偏看上個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還對他情深不悔?
果真人無完人,郭嘉嘆息不止。
都無需通報,光從這暢通無阻的勢頭和輕輕的腳步聲,燕清就知道是郭嘉來了:「奉孝?」
郭嘉忽有感道:「女子多膚淺,只知重皮相,不曉無情郎,使心付流水。」
燕清正閱著第三場考試的卷子,聞言頭也不抬,只莫名其妙地問道:「奉孝不是日理萬機么,怎閑得沒事,還來我這做什麼打油詩了?」
郭嘉也不說話,直接將臂一伸,稍稍朝下,便將袍袖對著桌面抖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
燕清聽得一陣先是窸窸窣窣、旋即轉為嘩啦啦的不小動靜,再不由抬起眼來,就見郭嘉面無表情地抖落了一大片雪花般的信件。
這倒也罷,關鍵是裡頭還混了好些顏色.艷麗、香氣撲鼻的絹帕。
若只是一條兩條,倒稱得上芳醇宜人,可當十數條混在一起,就是場徹底的災難了。
燕清頭個反應,就是將那案桌推得遠了一些,皺眉道:「你從哪兒收了這麼多女子的信?」
郭嘉攤了攤手:「受人所託,不得不為。」
他前些天難得有了空閑,便去尋那紅顏知己,結果被軟語哄著接了一大堆來自其小姐妹的情書,皆是給燕清的。
也讓原想與她共度*的郭嘉意興闌珊,喝完小酒就回府了。
燕清搖了搖頭,左手一撥一掃,就將它們乾脆利落地丟進火盆里,不一會兒就徹底化作了灰燼,好脾氣道:「僅此一回,可別再招惹這些來了。」
郭嘉應了一聲,如此心酸的忙,他也不可能幫第二回。
又饒有興緻道:「不知有多少美貌佳人,就盼與燕郎春風一度,重光就真是半點也不動心么?」
燕清扯了扯嘴角。
有個動不動就夜戰十回、精力用之不竭的仙鳳女,早將他徹底榨乾了,哪兒還有心神關注旁的女子?
他也不答,將手邊那看了多次的文章給郭嘉遞去了:「與其沾花惹草、多管閑事,不如讀讀這個。」
郭嘉挑了挑眉,接來細細讀過後,面上的那點玩世不恭就徹底淡去了,轉為凝重:「這是何人所寫?」
燕清微微一笑,並不回答此問,而是反問道:「先說說,你認為這寫得如何?」
郭嘉直白道:「應當可行,只是具體指派誰去?我不擅此道,文和、公台亦不。你雖較我強些,要促成此事,恐也不夠。」
燕清理所當然道:「當然是讓定下此策的人去了。」
郭嘉默了一默,哼笑道:「亮公子?」
燕清笑道:「然也!」
諸葛亮曾有段時間繞著郭嘉轉,是以郭嘉能看出來,燕清是一點都不意外的。
在考完第三場試后,燕清仗著職權之便,悄悄在給陸遜和諸葛亮的考卷里,額外增加了一道不計入總分的題目。
當然,為了確保不影響他們在其他題目的發揮,給他倆分去作計時用那根香燭,也更長一些。
因考生們都在單獨隔間里參考,試后又在不同時間賜予他們享用熱湯、祛除身上污垢,也沒人注意到,有兩人出來的時間要稍晚一些。
那還是陸遜之前的獻策給他帶來的啟發:即便年紀輕輕,磨鍊不足,但註定能名傳千古的天之驕子的謀略,可不容半分小覷的。
題目倒是直截了當——如何平幽?
等劉表一死,就算蔡氏不肯獻出,他們發兵去取,也易如探囊取物;馬騰韓遂有勇無謀,對付不難;并州魚龍混雜,可留待最後;益州地富民廣,需平定關中后再做計議;士夑割據交州,偏安一隅,更是不值一提。
在燕清的計劃當中,便是先取荊州,再平定河東,橫過司隸,攻涼圍益,後圖並交。
離得最近,又需費神對付的,就剩幽州公孫瓚了。
郭嘉點了點頭,問道:「那議兒的呢?」
燕清之所以先抑后揚,就是為了等郭嘉問這句,喜滋滋地拿了出來:「在此。」
郭嘉實在見不得他這得意得有點傻氣的模樣,眼角抽抽地接過,很快看完,不由帶了幾分玩味道:「還是嫩了一點。」
燕清毫不猶豫地維護道:「議兒可比亮公子整整小了兩歲!」
又辯道:「依議兒計行,也非是不成,只是——」
郭嘉無奈接道:「只是到底要費兵馬時力,不必兵不血刃的伐謀上策來得合算,是罷?」
燕清頷首。
憑呂布如今實力,想強攻那半冀和幽州,徹底將公孫瓚勢覆滅,也稱不上有多難。只是一來他們與公孫瓚勢多次合作,關係稱得上良好;二則是他欣賞公孫瓚對抗時異族的殺伐決斷,想繼續將他安在邊境,以御外敵。
公孫瓚從前之所以跟主管內政的劉虞鬧翻,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得歸到他對外族常殘.暴鎮壓,不屑懷柔上。
然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燕清雖不至於想得這麼極端,卻是很贊成公孫瓚的強硬做法的。
這會兒的外族,可不是現代已與漢族能和諧融入、一團和氣的那些少數民族,而徹頭徹尾是養不熟的惡狼。
畢竟中原富饒優渥,不似塞外苦寒荒蕪,為爭奪有限的資源,為後代尋求更好的發展,也是人之常情,又怎麼可能真將小恩小惠銘記在心呢?
一時的稱臣隱忍,不過是勢弱時的權宜之計,等緩過一時,就將蠢蠢欲動,伺機反噬其主了。
無論是叫漢族蒙受滅頂之災的五代十國,還是封閉喪權的大清,燕清一刻都不敢忘記。
他不是對憐愛眾生、一視同仁的聖人,也不是淡泊紅塵、不問世事的謫仙,而只是個有深重私心、恨不能蕩平蠻夷的凡人,傾力庇護的,也只會是留著相似血脈、外柔內剛的大漢子民。
史上的鄧艾雖有先見之明,曾上書「戎狄獸心,不以義親,強則侵暴,弱則內附」,卻到底留下了沒能抑制住劉淵崛起的遺憾。
燕清既有足夠的權力,又清楚這角色的厲害,自不會給他任何忍辱負重、等待東山再起的機會的。
不只是他,還有軻比能、呼廚泉、去卑……一個都別想逃掉。
燕清定下決心,只微微笑道:「此策可用,也需亮公子去,只是他年紀太輕,恐難以服眾,還得壓上一年兩年,磨磨脾性才行。」
陸遜的答案比諸葛亮的要詳細得多,一路洋洋洒洒,不但字跡優美,辭藻華麗,有理有據,最不可思議的是,凡是需要具體數字的地方,都一應俱全。
無論是所需糧草,還是軍隊部屬,攻城策略,前行路線等,具都一清二楚。
要不是燕清非常確定自己出題是心血來潮之舉,都要懷疑陸遜偷看了考卷,才能提早做出周全得過分的準備了。
陸遜秉謙虛內斂之道,平日不顯山不露水,這次展示出來的,卻不是僅僅一個博覽群書能形容的了。
燕清毫不懷疑,光看這毫不摻水的數據儲量,陸遜恐怕是將他的許可權內能查閱的那些案卷典務,都快倒背如流了。
諸葛亮的則一如既往地契合他劍走偏鋒的狂性,另闢蹊徑。他半點不提以武力攻取,而是直奔招降的主題。
他將公孫瓚的性格淋漓盡致地做了剖析,將弱點悉數羅列,旋即痛快自請,要擔任說降使者,直道此策非他去不可成。
燕清可是在演義中讀過無數次諸葛亮在東吳舌戰群儒的傲人風采的人,對他是否具有此等辯才,當然不做懷疑。
只為慎重起見,才押后再議。
郭嘉被這兩份考卷吊起了胃口,硬要幫燕清批閱剩下的試卷。燕清樂得多個靠譜的苦力幫忙,分了許多給他。
就在他與郭嘉議論著一份立意新穎的文章時,門被輕輕叩響,卻是趙雲求見。
燕清輕咳一聲:「子龍請進。」
趙雲口中致歉,同時將門推開,闊步而入,面色沉靜地向燕清行了一禮,後向坐沒坐相、半歪在燕清身上的郭嘉點頭致意,再一板一眼道:「主公有要事相請,可否請二位先生儘快去到議廳?」
燕清與郭嘉對視一眼,即刻起身,披上外衣道:「這便去。是為何事?」
趙雲道:「是為并州來使。」
不久前還惦記著并州關外那些外狄性命的燕清,聞言只淡定頷首,問道:「是張楊還是張燕所派?」
趙雲老實回道:「主公命令下得匆忙,未曾細說,雲亦不知。」
燕清猜是張燕:「無妨,去了便知。」
趙雲微一點頭:「雲先下樓一步,好命人備上奉孝所用的車駕。」
燕清不知為何,每次對上趙雲時,都不由自主地被對方周邊氣場給帶得認真嚴肅許多。
明明在趙雲剛投入呂布麾下時,還是個忠言直諫、毫不委婉,卻蠻好欺負的模樣。
因趙雲自得呂布重用后,就常常征戰在外,奔東跑西:要麼鎮壓江東一帶活躍的山越民族,要麼對抗青州境內黃巾殘黨的滋擾,還將無數新兵蛋子訓練成像樣的弓騎……
燕清每隔一段時間再見到趙雲,都會發現他身上那股難以言喻的威嚴又重了一分。
燕清心裡掠過無數念頭,莞爾道:「子龍向來仔細,如此便有勞你了。」
趙雲抱拳一揖,鄭重道:「此乃雲分內之事,當不得重光先生此言。」
說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燕清披衣速度極快,郭嘉卻是習慣了慢吞吞的節奏的。這樣一來,光燕清一人動作再快也是無用,終歸得站在一旁邊催邊等。
這時他忽想起什麼,半是打趣,半是好奇道:「子龍一向恪守上下之別,方才卻未稱奉孝先生,這是為何?」
他本意是要調侃郭嘉與趙雲是否有了不淺私交,不料遭郭嘉瞟上一眼:「重光有所不知,子龍的官職爵位,已然在嘉之上了。」
顯然需行禮的一方,是郭嘉而非趙雲。只是趙雲嚴以待己,卻寬以待人,不去計較郭嘉在這方面的疏漏罷了。
燕清不可思議道:「你不是剛升了六級么?目前是從二品,應與子龍是平級才對。」
因小皇帝飽受驚嚇后纏綿病榻,無法主理政事,呂布順理成章地攝政代權,而他向來不是什麼大公無私、顧忌悠悠眾口就注意避嫌的人。
一走馬上任,就給自己勢中之人無數便利,而郭嘉那擱置已久的官爵晉陞,當然也迎刃而解了。
郭嘉對此卻沒半點訝異,聳了聳肩,言簡意賅道:「子龍可一直在拚命,我怎麼跟他比?」
燕清怔了一怔,再一細想,也的確是這麼回事。
郭嘉縱使為呂布出謀劃策,立下奇功無數,多年來積累下的功勞,一下帶他飛躍上了從二品(當然,也跟朝廷窮得叮噹響、只剩官爵可賞,還是呂布正掌權有關)卻還是比不上趙雲那一發不可收拾的官運。
這員蜀漢始終位輕重用的大將,彷彿是要彌補他在史上曾經的遺憾那般,在發覺呂布的確是有功必賞、有績必獎后,就徹底燃燒起了鬥志,戰役不挑大小都自請出征,出勤率高得觸目驚心。
呂布也喜歡用他,一是他是難得良將之才,二是那耿直的脾氣和讓呂布火冒三丈的嘴,還是讓他一直徵兵在外的好。
出生入死的浴血奮戰,換來的赫赫戰功,給他帶去了豐碩的成果——一年裡少說都得晉陞個一到兩回,
起初張遼還試圖跟他暗中較勁,竭力追趕,結果撐了還不到兩年,就敗得心服口服了。
乾脆回家找了個媳婦兒,再生個兒子冷靜一下。
趙雲則還是逍遙自在的光棍一條,連花酒也從來不跟同僚去喝。
……這麼說來,在呂布的帶領下,勢中歲數較輕的幕僚和武將們,似乎還真是打光棍的居多。
明明拎出來都是炙手可熱的夫婿人選,卻沒幾個真成家的。
就連最風流多情的郭嘉,也只是流連花叢,並無續娶的意向。
郭嘉乍一接觸到燕清意味不明的目光,頓時汗毛直豎,警惕道:「你又想什麼去了?」
燕清跟他之間向來是有話就說,況且這也不是需要避諱的話題,便直說道:「想你怎還不再娶。」
郭嘉嫌棄萬分地撇了撇嘴,率先邁開步來,一邊先行,一邊懶洋洋地回道:「誰讓~我曾經滄海難為水~呢~」
燕清微微笑著,緊接著抬起一腳,狠狠地揣在了他的屁股上。
等郭嘉磨磨蹭蹭地去到府邸大門處,整裝等待頗久、背脊挺得似桿尺一般筆挺剛直的趙雲已是皺起了眉頭,眸底難得流露出幾分嚴厲。
郭嘉的臉皮卻是千錘百鍊的,連賈詡那直白的譴責都能視若無睹,更何況是趙雲這種程度?仍然淡定,只在僕從的幫助下,登入車廂之中。
燕清還順手託了他一記。
趙雲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右手牽住雪玉驄的韁繩,往這邊一帶,客氣道:「先生請。」
「叫子龍費心了。」
燕清回以一笑,嫻熟地翻身上馬。
許褚無端被搶了活計,不知所措地往四周看了看,沒得到別的指示,便只有上馬,嚴陣以待地行在燕清身側了。
在趙雲和許褚這兩個武藝高強的將領一絲不苟的護送下,他們很快就平安無事地抵達了議廳。
在走進去之前,燕清卻忍不住多看了趙雲一眼。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趙雲這一路上欲言又止,似有不決之事,卻始終未真正開口相詢。
因他難免有些在意鮮少露出心事重重之態的趙雲,在跟郭嘉一前一後地步入待客的外廳時,還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這點走神,很快被那雙在見到他后、彷彿迸出光來、毫不掩飾愉悅之情的虎目給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