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燕清三步並作兩步,仗著身高腿長,很快追上了郭嘉,輕飄飄地將信抽了回來。
賈詡見這兩人當著他面,都如此拉拉扯扯,實在難以忍受,便以拳抵唇,重重地咳了一聲,才叫他們分開。
還不忘狠瞪了將燕清帶得輕怠禮儀的郭嘉一眼。
郭嘉:「……」
燕清見好就收,不再逗弄隱約將牙咬得咯咯響的郭嘉,省得他真被惹毛了,後果不好收拾。
他親自給郭嘉沏了杯茶,以作賠罪,接著將信中內容說出,向陷入沉吟的眾人道:「不妨叫守信(馬忠表字)稍緩一陣,再見機行事。」
見到蔡氏如今這副徹底甩不脫謀害嗣長子的黑鍋,麻煩纏身的架勢,燕清就決定將計劃調整一下了。
要是劉琦真因此事重得劉表喜愛,或是劉表對蔡氏長久地表現出厭棄疏遠之意,以蔡夫人的短視和狹小胸襟,可沒法沉得住氣的。
巧的是,她的兄長不但有點野心,還有點兵權,而蔡氏一族,在荊州當地亦是數一數二的高門貴閥,又受劉表多年縱容庇護,早成了輕動不得的龐然大物。
倘若讓她感受到切身的威脅逼近,為穩固自身的超然地位,說不定都不需要馬忠下手,她就會去聯繫族人謀害劉表、促成劉琮繼位了。
賈詡毫不猶豫道:「重光可自作定奪。」
不只是出自對燕清一向表現出的料事如神的信任,也是因這涉及到擴土外征,有功當然最好,假如受挫,也不至於傷及筋骨,退回修養就行。
賈詡在戰略上不甚求進取、多是注重自保、穩打穩紮的,向來鮮少置喙,這回也不例外。
橫豎沒有外人,郭嘉正毫無形象地歪坐著,直盯著燕清,這會兒道:「總得有個具體時限罷?」
燕清稍稍一想:「便等殿試結束后,再做行動如何?」
郭嘉惜字如金:「可。」
燕清點了點頭,一氣呵成地將回信寫好封上,準備先擱在一邊不理,賈詡就起身接過了:「剛巧我有事,現在就需往兵營一趟,不妨由我帶去吧。」
燕清不疑有他:「如此甚好,那便有勞文和了。」
賈詡道:「舉手之勞。」
他將信慎重地收入懷中,又向燕清行了一禮,施施然地離去了。
廳內便只剩燕清與郭嘉兩人。
因最近燕清主要忙於科舉,原堆在他頭上的政務都被郭嘉賈詡為首的其他幕僚自覺分擔掉了,而第三場考試又得考整整三天,他在這幾天里,竟久違地成了閑人一個。
郭嘉也不理他,輕車熟路地取出文書批閱,燕清就捧著茶,安安靜靜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半晌忽然來了句:「是了,奉孝曾說要我陪你去見見文若,因突生急事,那次未能成行,要不等你一會兒忙完,就去一趟?」
郭嘉書寫的動作一頓,無奈地向他投去一瞥:「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這會兒怎麼就突然想起來了?」
燕清不好意思道:「一忙起來就忘了。」
郭嘉繼續寫著,雲淡風輕道:「我已探望過他了,你既忙得很,又與他稱不上熟識,沒那必要專程跑一趟。」
燕清微微頷首,冷不防道:「那你認為如何?」
乍一聽是沒頭沒腦的問話,郭嘉卻回得乾脆利落:「主公既有篡漢之心,就別想著他能被說動來真心為我們所用了。」
燕清輕嘆了一聲:「果然如此。」
連史上的曹操都沒讓荀彧拋開對漢室的忠誠,更何況是他們呢?
因早就有了思想準備,在聽到郭嘉親口說出,荀彧不可能被登用的話來時,燕清只略微感到惋惜,卻不覺失望。
捨不得殺了,又因其太有能耐,不能輕易放了,就只能繼續這麼關著,不容許跟外人有接觸,頂多讓他在有侍衛隨行的情況下,偶爾去書館走走。
好在勢中如今堪稱雄才濟濟,少這麼幾個大才,也不至於肉痛。
要能將科舉考試的制度一直維持下去,那才是源源不斷、叫後人也跟著受益無窮的寶庫。
燕清將重點放在它身上后,就很少繼續使用那存在不小變數、也註定很快失效的歷史知識,去挖掘史冊有名的那些了。
落得浮生半日閑的燕清,倒很樂意多陪郭嘉一會兒,就算不談公務,也不討論育兒經,光扯扯犢子,偷喝點小酒,也是挺好的。
可惜郭嘉並不領情,竟連小酌的誘惑都抵擋住了,不耐煩地轟他出去,省得他時不時就開個話頭,引自己接茬,從而分心。
他意志堅定至此,燕清實在動搖不得,唯有一臉失落地披上外衣,離了這鐵石心腸的友人,預備去軍營尋呂布談談。
結果就在他步出廳室,往府門去時,眼角餘光瞥見兩道被繁茂枝葉遮蔽、很是鬼祟的人影,頓時心神一凜,飛快喝道:「是何人在那!」
而那往這處探頭探腦的兩人,在毫無防備之下被他提聲喝破,也是手忙腳亂地往回退。
卻也晚了。
衛兵反應極快地一擁而上,將騎在牆頭的那兩人粗魯地揪了下來。
卻是兩個身形偏為矮小、穿著寬鬆青袍,規規矩矩扎著頭巾的少年。
衛兵們具都臉色鐵青:他們萬萬沒想到,光顧著警戒重要區域,卻漏了牆頭,而在外頭巡邏的也是馬虎大意,竟然漏了兩個大活人進來。
得虧只是兩個看似誤闖,瘦胳膊細腿的半大少年,而不是窮兇惡極的刺客。
儘管如此,一會兒主公知道了,定要打個幾十軍棍、再扣上數月俸祿的嚴懲。
這一番動靜不小,連裡頭的郭嘉也被驚動了,跟出來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燕清在聽到那倆「刺客」的驚呼聲時,就已心頭一跳,這會兒見到他們被壓伏在地上,袍袖被掀起,露出一大截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細皮嫩肉時,之前那不好的預感,儼然就成了現實。
「放開罷。」燕清緩和了面色,淡淡道:「誤會一場。這兩位是我新收的門客,又來自鄉野,不曉得規矩,應是剛才跟在我後頭來的。」
「遵命。」
侍衛們雖一頭霧水,也不敢多言,只麻溜地退下。
等他們盡數撤離后,燕清才長出一口氣,俯身將驚魂未定的他們攙扶起來,領他們進到廳內,對眉眼之間夾了幾分讓人眼熟的英氣的那位行了一禮,解釋道:「不知來人是女公子,方才多有冒犯,使您受驚,還請恕罪。」
這才明了那莫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的郭嘉,不由挑了挑眉。
虧得燕清記性好,在場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之前,認出了這兩人中一人的身份,可不就是自嚴氏死後,就未曾見過的呂布獨女玲綺?
然而女大十八變,要不是她容貌上越來越向呂布靠攏,燕清一時半會還認不出來。
呂玲綺並無半分為難之意,而是拍了拍還在後怕的貼身侍女的背,朗聲笑道:「先不說不知者不罪,這回卻是我有錯在先,若不是我在好奇之下擅闖議事重地,又怎會惹出這番騷亂來?既是如此,又怎麼有臉面責怪他人盡忠職守?還得多謝重光先生,剛剛為我解圍了。」
言罷,她從座上起身,對燕清正兒八經地行了一禮。
燕清無奈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只是過會倘若主公問起,恕清無法替您瞞著了。」
不用想都知道,呂玲綺這回定是瞞過所有人,也未徵得呂布同意下,偷偷溜出來的。
呂玲綺卻是大手一揮,一派無憂無懼,義氣大方道:「無妨,父親大人要是過問此事,先生直說即可。」
燕清沒想到她是這樣的脾氣,不由多了幾分好感,從而不著痕迹地多看了她幾眼。
人說女兒肖父,果然是有道理的。不論是自稱,還是談吐,或是爽快的態度,以及英氣勃勃的五官,呂玲綺給他的感覺,就如同一頭精力旺盛的小豹子,生氣勃勃,活潑鮮活。
也跟呂布更為接近。
就剩這偏嬌小的個頭,跟生母嚴氏如出一轍了。
燕清吸取那回因盯著貴女看以至於惹出不小風波、還是多虧呂布出面擺平的教訓,很快就移開目光,不再多看。
卻是若有所思。
是他沒記錯的話,呂玲綺也已滿了十七,該考慮夫婿人選了。
可臣下不好亂插手主公的後院之事,諸侯暫也沒人有足夠膽略、敢求娶呂布之女、行高攀之實,至於呂布本人,也根本沒考慮過這點。
呂玲綺更是樂得逍遙,甚至恫嚇身邊下人,不得去呂布跟前亂提建議。
於是這一年年的過去,如今距她及笄之年,都已過去兩年有餘了,她依然保留了喜好舞刀弄搶、女紅詩書一竅不通的野性。
唯一會為這操心的嚴氏,則在多年前就死於叛軍之手了。
就在這時,燕清忽覺左袖一緊,原來是被郭嘉在身後隱蔽地拉了拉。
他雖沒有郭嘉那神乎其神的讀心術,卻也能立即領悟對方要自己快些遣人,送她們回去的意思,當下歉然道:「若女公子不嫌,清願擇人驅車,送您回府。」
畢竟是議事廳,是無數軍中機密所在,就算呂玲綺身份特殊,也不可能任她在其中閑逛的。
要不是郭嘉做了這暗示的小動作,燕清是打算親自領這位尊貴的大小姐,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晃一圈,滿足了她的好奇心后,再將她打發走的。
呂玲綺微微蹙眉,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情願,半晌才盯著燕清,勉為其難地應承道:「好罷,也該回去了。」
唯一對這感恩戴德的,則是那被迫陪著呂玲綺女扮男裝地出行,還來得是這麼要命的地方,一直擔驚受怕,此時此刻才真正鬆了口氣的可憐婢女了。
燕清妥善地安排了人選,等目送馬車走遠了,才一手搭在郭嘉肩上,笑道:「奉孝想說什麼?」
郭嘉卻是嘴角一揚,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這目光是十足的不懷好意,直讓燕清都有些汗毛直豎。
他下意識地檢查自身儀容,不覺有不妥之處,愈發疑道:「究竟怎麼了?」
郭嘉笑得更加燦爛,露出些許森白齒列,旋即搖頭晃腦道:「重光竟未曾發覺,方才女公子與你那一問一答間,始終一錯不錯地盯著你看么?你既無做主公的乘龍快婿之心,更當避嫌,怎還敢與她多加接觸?」
燕清眉心一跳,一陣寒氣直沿脊骨上來。
卻還存有僥倖,嘴硬地辯道:「女公子平日深居后宅,於閨中難見外男,不免多些好奇,並無他意。」
「難見外男?你真是在說那滿身霸氣的女公子么?」郭嘉對此嗤之以鼻,極不負責地將雙手一攤:「重光執意不信,也是無妨,就當是嘉做了無謂的擔心罷。」
說完,他還真要撒手不管,轉身走了。
只邊走邊故意以燕清恰好能聽到的音量,自言自語似地嘀咕道:「這女勇郎貌,倒也當得一幕奇景。」
燕清:「……」
之後的發展,卻被郭嘉一語成讖了。
呂玲綺當著燕清的面,是乖乖上了馬車不假,可一等車駕過了拐角,離了燕清的視線,就即刻暴露了膽大包天、又好胡作非為的真面目。
只見她在婢女驚恐的勸阻中,一下抽出懷中小刀,抵在不敢反抗的車夫頸部,又搬出自己身份,威逼他改道,轉往呂布所在的軍營去了。
凡是常在燕清身邊服侍的人,都早被軍營的人所熟悉。待呂布聽得兵士通報,道來人是燕清所派后,雖感意外,仍是二話不說地丟下手頭的事情,只來得及匆匆抹一把汗,就步步生風地往兵營大門處走。
遙遙地望見來人撐著車輿,他也只以為是離去不久的賈詡漏了什麼去而復返,疾步上前,掀簾一看,雙眼不可思議地瞪大,臉色也瞬間轉為鐵青。
「這——也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寒氣森森,周身氣勢煞人之至,微眯著眼,半晌才從牙縫裡慢騰騰地擠出這麼一句。
剛還囂張任性的呂玲綺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了,她那婢女更是直接暈過去了。
雖極想當場發作,到底克制住了脾氣,沒拎著女兒一頓暴揍,而是將她拎進了帳中,又粗暴地丟到地上。
呂布冷冰冰地看著渾身發抖的她,出口的頭一句話,就是不容置疑的宣判:「等你回去,院里所有人去自領三十軍杖。」
「至於你,直到過年前都禁足,不得踏出廳門一步。」
呂玲綺微微瑟縮了下,她再想將責任大包大攬,也意識到在父親強忍著盛怒的當頭開口,是自尋死路,便老實點頭。
不光是女兒對父親所抱有的天然敬畏,也是雙方武力和氣勢上的懸殊,所導致的不安。
呂玲綺識時務些,的確沒有壞處。原是怒火衝天的呂布,見她好歹沒有辯駁,而是乖乖認罰,火氣便平息了一些。
想著也的確很久沒見她了,便退了幾步,坐下后將涼透了的茶水一飲而盡,稍緩和了語氣:「說罷,到底是多急的事,才值得你來這一趟?」
呂玲綺一下就將久未見父親、一見就惹他勃然大怒的害怕丟至腦後,高興起來了:「父親大人曾說,我若看上哪家兒郎,想聘他做我夫婿,只消立即直接告於您聽,便可遂願,您可還記得?」
呂布不置可否:「噢?」
他顯然早忘了自己是否承諾過這話了,但稍想一想,順水推舟,應下呂玲綺所言,也無甚麼不可。
一晃幾年過去,她也到了待嫁之時,也怪他這做父親的太過疏忽,未留意過何時的女婿人選。
畢竟是他唯一的血脈,雖談不上有多親近,也難免多些縱容。而他所擁有的權勢,皆是憑己力掙來,完全不必拿女兒去聯姻來求個錦上添花。
要順她心意出嫁,可謂是綽綽有餘的。
況且呂玲綺就算跳脫外向,喜好亂跑,終究出不了城去。而一個女郎,能接觸的人很是有限,但凡是在這許縣裡的,下至黎民百姓,上至公卿大臣,甚至是宮裡皇帝,只要她開了口,想求他給她做主的話,也費不了多大功夫。
呂布在電光火石間,就想通了這些,對上呂玲綺殷殷期待的目光,輕哼著點了頭,慢條斯理地又給自己倒了杯茶,邊喝便道:「說罷。」
接著呂玲綺難得流露出幾分女兒家的害羞扭捏,湊到他耳邊,語氣輕輕,卻無異於砸下一道晴天霹靂:「就是父親大人帳中那位軍師祭酒,燕清燕重光先生——呀!」
呂玲綺禁不住小小地尖叫出聲,趕忙退開——她父親不知為何,剛過竟是將口中所含的半口茶水給全噴了出來。
呂布劇烈地咳嗽了一陣,才面無表情地以手背擦了擦嘴:「你看中了重光?」
呂玲綺面上迷茫,卻還是肯定地點了點頭,歡快道:「正是。他雖長我幾歲,卻未婚娶,又從不去尋妓作樂,很潔身自好,還性情溫和,溫雅練達。」
所以她才假意去探議事廳,實為親眼觀察那傳說中貌若天人、氣若蘭芳的謫仙,而他真實風采,還遠勝傳言不知多少倍。
而主公為穩固與心愛臣子之間的關係,將適齡女兒下嫁,也十分常見。
呂布卻斬釘截鐵地否決了:「不行。」
呂玲綺傻了眼,沒想到他連一點迴轉餘地都不給:「……這是何故?」
呂布漠然道:「眾人皆知重光未曾婚娶,卻不知他於三年前便對一女子情根深種,更曾咬定此生非卿不娶,才孓然一身至今。否則憑他品貌名氣,想招他做良婿的豪門望族多如過江之鯽,貴女也皆是溫婉可人的美貌佳人,又怎等得及你及笄?」
呂玲綺大吃一驚。
她做夢也不會想到,威嚴冷酷的父親大人是在胡說八道,而是被誤導著,開始以常理推斷:的確,就燕清那優異的條件,又怎麼可能等到現在還未曾婚娶?
她不由泄了氣,失望透頂道:「竟然如此!我卻從未耳聞。不知那女子是何地人士,名姓又是什麼?」
按理說,尤其是未嫁女子的閨名,是極不當叫外人得知的,可呂玲綺與呂布皆對此不甚了解,便不覺此問唐突。
呂布剛灑下彌天大謊,這會兒就又得費心胡謅個女子名姓出來。他縱對女兒的追問不休感到煩躁,還是掰了個出來:「……似是五原郡人,名喚仙鳳女。」
答完這問,呂布就萬分強硬地將很是沮喪的呂玲綺給送回去,另派了些親隨,將她嚴加看管起來。
之後又在軍營坐了一會兒,實在心浮氣躁得很,始終惦記著燕清是否有參合進去,坐立不安下,乾脆提早回府去了。
碰巧燕清因被郭嘉驅趕、陸遜在考試中沒個幾天回不來、原預備去的軍營,也因呂玲綺這事而暫未捏定主意,是以回到府上,翻閱前兩場考試中被評為優秀的文章去,好冷靜冷靜。
呂布心事重重地進了書房,大刀闊斧地在胡椅上坐下,一雙精炯銳利的虎目,就一直鎖在燕清身上。
燕清若無其事道:「主公今日回來得倒早。」
呂布隨意嗯了一聲,宛若不經意道:「方才玲綺尋我。」
燕清對這是始料未及的,不由訝道:「尋你?她竟去了軍營?!」
呂布一下就將想知道的問題的答案給詐了出來,心裡卻半點也不愉快,蹙緊眉頭道:「她果然去過你那了。」
燕清本就不打算瞞著他,便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呂布一聽兩人的交集不過如此,心裡霎時大定,長呼一口氣來,懶洋洋地往後一仰道:「無事,已解決了。」
既然燕清並不知玲綺對他的小心思,那自己也不必據實相告,省得節外生枝。
呂布對這方面尤其警惕,當下就決定將這呂玲綺曾相中燕清一事徹底瞞下。
燕清只經郭嘉提醒,知道呂玲綺可能對他的相貌有點感興趣,卻根本沒有猜到,虎女之在終身大事的處理上也極其肖父,竟是只親自確認了一眼,就風風火火地想要父親做主幫她提親了。
燕清以為呂布說的已經解決,是指已將呂玲綺帶回去妥當看管起來一事,略作思忖后,還是委婉開口道:「一昧關著,既抹殺了女兒家的活潑天性,也平白浪費了時間。主公不妨請些知書達理、心地開明的婦人,去幫著教養她,學習一些備嫁前需知的道理和本領。」
就算是演義里走類似路線的孫夫人,也不會在嫁出去后雙眼一抓瞎,將生活過得一塌糊塗的。
護是可以護,撐腰也必須有,但總不能讓呂布三天兩頭盯著女婿,一不如意就開打吧?
呂布心不在焉道:「嗯,就依你的意思去做。」
燕清便將這事記入日程當中,正寫著,就聽如從天外幽幽來了句:「布剛剛扯了個小謊,日後或需重光幫圓一二。」
燕清微微抬眼:「主公但說無妨。」
呂布淡定自若地道:「重光只需記得,你實是有一傾心戀慕、非她不可的女子,才獨身至今。」
燕清一聽,倒覺得這借口拿來搪塞想給他做媒的那些好心同僚,的確不錯。
反正他現今在人們心中,也與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相差不遠了,是以他自稱對一瑤池神女一往情深,也不會有人不識趣地出來質疑。
便頗感興趣道:「那若有人具體問起,我當如何說?主公對外可曾說得更細一些?」
呂布沒說得部分,就由他來補全,要是說了的話,他也得記住,省得有了出入。
呂布支支吾吾了許久,才粗聲粗氣道:「只道她是五原郡人,名喚仙鳳女即可。」
燕清聽得眨了眨眼,然後著實沒能忍住,以袖掩唇,輕輕笑了出聲。
仙鳳女……不就是將呂奉先給倒了過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