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沒娘的孩子
每個人在回憶起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的時候，即便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情緒依然很低沉。
“那年，我四歲，正確地說，是三歲多還沒到四歲。我爹長年在外做工，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回來。我每天拿著小凳子坐在院子外麵盼啊盼，就希望我爹早點回來。”
“一個雨夜，外麵下了很大的雨，我以為我爹不會回來了。可是，到深夜的時候，我爹回來了。當時，我已經躺下了，聽到我爹回來，從床上跳起來，直接撲到我爹懷裏。我爹全身都是雨水……”韓秀秀聲音哽咽了一下。
她腦海裏，韓老大好像每次回來，都是淋得全身濕漉漉的。
“我爹一回來，就跟我說，買了大米和白麵，還有芝麻。讓你給我做小兔子吃。結果，第二天，你不做。我爹回來，問你做了沒有，你說做了。”
韓秀秀說著，有種心如刀割的感覺。
“我跟我爹說，你沒做。我爹不相信，問我怎麽沒做。我當時還小說不清楚那麽多事。實際上，是你把白麵給韓婷婷吃了，我沒有。我爹讓我不要瞎胡鬧。我奶奶為了平息這事，就說做大米飯吃，你又不樂意了。”
“我奶奶說過，我娘還在的時候說，隻要是我爹從外麵回來，這一天就吃白米飯。這是我娘在的時候就立下的規矩。你不做，我奶奶去做，你還不讓。你說，這個家，不能誰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得省著吃！”
“我是為了這個家好！”王菜花有些心虛，口氣卻很強硬。
“為了這個家好？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韓秀秀說著眼眶紅潤，沒娘的孩子，那種委屈是無法形容的！
“我奶奶沒聽你的話，你還不依不饒，一直罵。”
“我有什麽錯，白麵加點野菜，也能吃，你就非要吃白麵。再說，你年紀小，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你也記不清楚多少，別在這瞎說。”王菜花知道韓秀秀說的沒有錯，她不敢再讓她說下去，隻能找個話題把事情岔開。
“我告訴你，我說的一個字都沒錯，我也沒有記錯。”
“你憑什麽說你沒記錯！”王菜花強詞奪理。
“因為，那是我生日。”韓秀秀眼裏充滿怒火。
特殊的事件，即便那個時候很小，即便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但仍然記憶猶新。
“你不做給我吃，我就要吃小兔子。所以，才三天不吃飯。結果，你還是不給我吃。我就餓生病了。我奶奶心疼我，她不會做小兔子，隻會做麵條，就用剩下的白麵做麵條給我吃。你還不高興！”
“我……”王菜花找不到話說，“你當時，又沒說你長尾巴，誰知道你長尾巴，如果，知道你長尾巴，我肯定會給你做。”
“你放屁！長著嘴巴就開始瞎說。”韓秀秀毫不客氣，直接懟回去。
“韓秀秀，我再怎麽說也是你三嬸，有你這樣跟我說話的嗎？”
“你自己捫心自問，你有個做長輩的樣子嗎？你不是說，你知道是我生日就會給我做嗎？好，我再說個事，可能這事，你都忘記了吧。”
“我五歲生日的時候，我爹特意給我買了一塊花布做衣服。你倒好，直接把布搶過去。還說大伯父不懂事，買布為什麽隻給我買，不給你家婷婷買。”
“這事我記得！”韓老四說“婷婷先長尾巴，大哥也給婷婷買過花布。”
“我不服氣鬧起來了，四叔不知道從哪又弄了塊布哄我。你又搶過去了，還說，婷婷穿這個顏色的布比我好看，非要給婷婷。我爹為了讓這個家和和氣氣的，跟我說，讓我別鬧了，婷婷小，讓著她。你說說，這又是幾個意思。”
“是有這個事。”韓老四說起來，他心裏也替韓秀秀委屈，“那次正好，賭贏了幾個錢，秀秀她爹給她買的被婷婷搶了，就想著給秀秀買一塊吧，再說一個小女孩穿成那樣不好看，秀秀衣服都破了，補了好幾塊布。我又不會做衣裳，心想讓三嬸你給秀秀做，你又做給了婷婷。”
“是做小了，秀秀穿不了。”王菜花小聲地說，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個理由。
“你自己好好想想，家裏有什麽好的，你哪次給過我了。不要說平時一些我爹買的，一份給婷婷，一份給我的東西，你要搶。就是隻給我的東西，你也要搶。而且這些東西，平日裏婷婷已經有了，你還要搶。”
張碧蓮站在門口，從韓秀秀說她生日的故事，她就過來了。故事聽到這，她不免落下眼淚，秀秀真是太苦了。
“再後來，你更過分，我爹在家的時候，你就對我很好，我爹不在的時候，你就故意整我。我爹不在的時候，你做飯糙的菜比我爹在的時候還要多很多。有時候，不隻是糙了一半的紅薯，還加了好多紅蘿卜。我最怕吃紅蘿卜，你故意在我爹麵前說我不好伺候，難伺候！”
韓秀秀眼眶紅潤，淚水不停地轉，她雖然不是原主，沒有經曆過這些事，可兩人合二為一，她的情緒也很激動，感同身受。
“你說我長得不好看，臉色差，是啊，我從小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麽會長得好看呢？三嬸，你背著家裏人，偷偷給婷婷吃好喝好，當然長得比一般的女孩漂亮些。”
韓老太點點頭：“老三家的，做的是很過分。”
“我爹為什麽一直沒娶，後來才娶的張小娘。就是他很清楚，家裏有個人對我不好，再娶一個萬一也對我不好，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張碧蓮默默點點頭：“你爹是個好人，我當時想嫁給他，你爹還不同意。後來我再三追問，你爹才說，怕我對你不好。你爹當時還跟我說，他對我沒什麽要求，就希望我對秀秀好。”
張碧蓮很心疼韓秀秀，為她難過，“以前，你爹沒跟我說過這些事，我以後……”
張碧蓮也不知道怎麽表達：“秀秀，你放心，我以後會對你更好。總之，我會對你很好很好。”
韓秀秀抿嘴一笑：“小娘，我知道，你會對我好的。”
“王菜花，事到如今，我不想跟你追究以前的事。我就一句話，你過你的，我過我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