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誰的
醒來的時候,岑辭已經穿戴整齊的坐在沙發上翻閱著手機。
我想撐起身體,但是酸痛讓我只能仰面躺著。
疼,真的好疼。
岑辭起身,從錢包里抽出幾張一百的扔在床邊。
看岑辭要離開,我不顧疼痛撐起身體,我想抓住他的手,但是只抓住了他外套的衣角。
「岑辭,真的只能這樣嗎?」
我忍不住落淚,眼淚把所有疲倦沖刷乾淨,只剩下酸楚。
岑辭的身體一頓,隨即回身用力抽出被我拉住的衣角,冷聲道,「對。」
我的雙眼被泛起的淚水模糊,他的表情淡得只剩下輪廓。
我哽咽的咳嗽,搖著頭,「我不要,真的不要。」
模糊的視角里,岑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我想追他,從床上重重的摔了下去,疼痛夾雜著羞辱,赤裸的身體只能拉過被角掩蓋著。
裹著被子,我在床上坐了很久,幻想著岑辭還會像之前一樣回來。
可是整個房間只剩下我和幾張鮮紅的錢。
岑辭說只能這樣。
我和他之間只能這樣維持下去?
我可以欠他一切,我唯獨不想欠他錢。
等了很久,房門依舊不動,我撿起錢,用力擦了擦眼角。
如果只有這樣,岑辭才會心安理得。
那好,我收。
但是我不會用的,永遠都不會。
我穿上自己原本的衣服,將裙子小心的放在袋子里,然後離開了酒店。
在街道上我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家銀行。
「請問辦理什麼業務?這裡取號等候。」銀行的工作人員友好的提醒著。
「辦卡。」我低下頭。
窗口喊了我的號,我立即上前填寫了好多單子,然後地上身份證。
銀行的辦事效率還是很快的,大約過了十分鐘,一張嶄新的銀行卡就放在了我手上。
我把岑辭給我的錢都存了進去,一共是兩千八。
岑辭的錢給的很隨意,第一次幾乎是把現金都掏給了我,這次隨意的抽了幾張。
我把玲姐給我的兼職工資,拿出了兩百,添了一個整數。
這樣或許我也能心安理得了。
心安理得覺得每個禮拜六都能見到岑辭。
心安理得告訴自己,我沒有拿他的錢。
或許我拿不出這麼多錢,但是我盡我所能的拿出一部分,這只是存錢而已,和交易沒有任何關係。
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把這筆錢還給岑辭的。
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此刻尋找的一個借口,居然在很久以後真的存到了一筆非常可觀的數字。
這筆錢還幫了我一個忙。
從銀行出來,我把銀行卡藏得很好,深怕被媽媽發現。
深吸一口氣,感覺頓時沒有那麼沉重了。
我看了看手機的時間,有媽媽一個未接電話,我立即回撥了電話。
「媽?」
「這都幾點了?不是說了星期天回來的嗎?買點菜回來做飯,還有家裡臟死了,記得擦乾淨了。」
媽媽交代完就掛了電話。
媽媽對我依舊沒有什麼變化,但是至少她被岑如雄嚇得不敢去賭博了。
在媽媽的威脅下,我把岑如雄給我的所有卡都交給了媽媽。
除了岑如雄給媽媽打的生活費,媽媽還有我的生活費,在不賭博的情況下,應該足夠媽媽生活了。
日子頓時就清凈了,我寧願每個禮拜只有吃饅頭也不願媽媽再出什麼事情。
搭公車去最近的菜場買了一些菜,還有新鮮的水果,帶著一點汗意回到了媽媽的住所。
因為害怕媽媽發現我身邊有裙子,所以我把袋子包好塞進了老舊的樓梯下面,搬了幾塊都是灰的石頭壓著,確定看不見我才小心翼翼的上了樓。
結果媽媽並不在家。
看著混亂的房間,地上到處都是衣服襪子,甚至還有穿過的內衣內褲。
我看了一下時間,只有九點,做飯還太早。
隨即撩起袖子開始打掃房間,先把衣服泡進盆里,絲襪破了的就扔了,內衣褲找一個小盆找一塊小肥皂用手搓洗。
媽媽的房間里有一個小陽台,剛好可以晒衣服,雖然陽光被前面的房子遮擋了一半,但是也好過只能陰乾。
這樣的城市寸金寸土,能有安身之地已經不容易了。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衣服洗好,晾曬好。
牆上的老式的掛鐘剛好劃過十點,把菜再洗好,準備好,只要等媽媽回來就可以現做。
媽媽只喜歡吃剛做好的飯菜,放涼的她從來不吃,寧願出去花錢吃剛做的,所以我只能等她。
回到房間繼續整理,抖了抖床上的被子,突然從上面掉下來一個東西。
被我不小心掀到了床底下,我立即跪在地上伸手去夠床下的東西,突然摸到一個軟軟滑滑的東西。
我嚇了一跳,立即把手縮了回來,我以為是什麼死掉的老鼠,渾身都僵硬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到旁邊放著掃把,我就用掃把去掃床底下。
揮了幾遍,掃出兩樣東西來。
我看了一眼,整個人都愣住了。
止不住的噁心,立即跳起來衝進衛生間,用洗衣粉不停的洗手,洗衣粉裹在手心有種發燙的感覺,起了好多泡沫,可是我感覺怎麼都洗不掉手上的髒東西。
直到洗到雙手發疼,我才用衛生紙擦了擦手走出衛生間。
我盯著地上的東西,血色從臉上消失殆盡。
地上是一個用過的避孕套,還有一排沒有用過的避孕套。
剛才那個滑膩的東西就是用過的那個避孕套,裡面居然還殘留著難以入眼的液體。
太噁心了!
我閉著眼睛將它掃進垃圾桶。
雖然心裡還想著和媽媽一定沒有關係,但是那黏膩的感覺說明它剛用完不久。
還有那一排沒有用過的,就是我剛才不小心掀進床底的東西。
再看亂糟糟的床上,複雜的感覺又漫了上來。
媽媽她……她和別人在這裡……
我捂著腦袋不敢往下想,不會的,一定不是媽媽的。
我快速把床鋪整理好,然後把那一排沒用過的避孕套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無法回神的時候,樓下已經想起了媽媽的笑聲。
「好看吧?沒見過世面。」媽媽似乎在誇耀著什麼。
「好好,現在就你有本事。」
這聲音是……大姨?
媽媽和大姨說說笑笑的走了進來,一看到我站在門口,嘖嘖兩聲。
媽媽不悅的開口,「擋著路幹什麼?還不去做飯?先去洗點水果來。」
「好。」我低著頭,然後轉向大姨,「大姨。」
大姨撇嘴嗯了一聲。
我越過媽媽的身邊時,聞到了一陣濃郁的香水味。
不由得抬起頭看了看媽媽,媽媽的頭髮是新做的,衣服也是新買的,鞋子上一點灰都沒有,應該也是新的。
媽媽的臉上還畫著較濃的妝容,原本媽媽就不難看,收拾一下之後立即和大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姨常說媽媽是家裡讀書最好的,所以光是氣質媽媽從來都不輸人。
從家裡的照片上看,媽媽年輕的時候很漂亮,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會喜歡的女人。
所以即便到了現在的年紀,收起猙獰的表情,畫上精緻的妝容,媽媽依舊比同齡人好看許多。
我以為是媽媽想通了,心裡還替媽媽高興了一下。
但是媽媽的眼角掃到垃圾桶的時候,迅速的瞪了我一眼,眼神順著粗長的眼線立即變得兇惡猙獰。
再好看的人,配上這樣的神色,瞬間都變得可怖。
我立即低頭衝進公用的廚房,快速的洗著水果。
大姨的嗓門很大,感覺整棟樓都能聽清楚她說的話。
原來大姨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表哥林天沒有考上大學,所以四處託人找工作,剛好大姨夫誰家的親戚在這裡有個小公司,就讓林天來試試。
大姨立即帶著林天來巴結,總算是把事情定下了,這才和媽媽碰面。
大姨操著粗糙的普通話,非要學大城市的人說話,「現在你們厲害了,岑家養著你們兩個,什麼都不要做,等我們家天天出息了,我也在這裡住著養老。」
「就你?呵。」媽媽毫不掩飾的鄙夷呵了一聲。
大姨像是習慣了媽媽的脾氣,兩人是半爭半笑的聊著天。
我把水果遞上后,坐下的大姨看了我一眼,哎呀一聲帶著諷刺。
「如塵真的是越來越像你年輕的時候,哪有男孩子長這樣的?你倒是放心她一個人住校?」
「如塵敢不聽我的嗎?再說了她住校那可是岑如雄安排的,這叫重視你懂不懂?我們家如塵是以後要繼承岑家的人,當然不能比別人差,住校那是為了節約時間多學一點。」
媽媽炫耀的開口,像是終於能在大姨面前出一口氣。
大姨羨慕的看著媽媽,從頭到腳都快把媽媽看穿了。
媽媽毫不掩飾的擺弄著自己的裙子,嘴角不由得上揚。
「許如塵,把垃圾去倒了,然後趕緊做飯,會不會做事?」
聽到媽媽的命令,我立即抓起垃圾桶衝下樓,在樓下撞了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看了看我,又看看媽媽住的窗口,露出一副嫌惡的表情。
「樓上住的是你的誰?」
「我,我媽媽。」
「叫這個婊子晚上動靜小一點,要賣也滾遠一點賣!」老太太一口黑牙一露,粗鄙的開口。
我一驚,想解釋老太太已經走出去幾步了。
「不是,婆婆,你誤會了,我媽媽她……」
「滾!賤人生得孩子也一樣賤。」老太太渾濁的雙眼瞪了我一眼,然後迅速離開。
我咬住唇瓣低頭,卻發現垃圾桶里沒用過的避孕套被拿走了。
我立即惶恐的抬頭看著媽媽房間的窗口。
不,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