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派人盯著李南
這些事想起來李南就覺得後怕,他差點就把命給搭進去。
戚桑美也沒想到,這過程當中竟然如此的凶險殘忍。
當時戚濤被丟在沙灘上,孤立無援的,那刻往東邊山頭的奔跑逃竄,他該是多彷徨無助啊。
桑美的手握緊著攥成拳頭,手背上白白的手筋冒了出來。
李南跪坐在地,好半天才從那種回憶裏的後怕當中緩和過來。
他真的算是九死一生,如跳海的動作稍晚了一秒,最後的那一刀子就真的要割開他的喉嚨了。
李南垂著頭,有些委屈地繼續說道:“我當時傷重爬上的船,將船開出海灣後就發高燒昏迷了,整個人就躺在船上,直到船的油耗盡才隨著海浪被吹到岸邊。”
他癟了癟嘴,猶豫了片刻,這才道:“等到我被人救起醒來,看到的就是濤叔去世的新聞。”
戚濤死了,這對李南來說簡直就是噩耗。
人是他約出去的,結果死在了外麵,這種事放在誰那裏,他都是犯罪嫌疑人。
李南痛心又悔恨,他間接地害死了將自己當半個兒子來養戚濤。
可人就是那樣,想死,但臨到握著刀比著脖子時,他又不敢下手了。
李南怕死,他還不想死,這也算是人之常情。
桑美還沉浸在戚濤身處危險的傷痛,並未言語。
戚暮生和穆瑾言陪在她身邊,兩人黑著臉,眼神陰沉。
這種高強度的逼迫下,李南不敢再遲疑。
他的手貼著大腿,上來來回地摩擦著,緊張地說道:“我原本想著報警,可隨後發現那個叫方煒的正帶人各處打聽我。”
方煒?
這像是冷水兜頭給桑美澆了遍,瞬間清醒。
她盯著李南,滿臉嚴肅地問道:“你確定打聽你的人是方煒?”
“沒錯。”李南反射性地點了點頭,認真地道:“範誌不就是因為有他撐腰,所以才在村子裏耀武揚威的嘛!我肯定沒有認錯。”
越想越是後怕,李南沉著聲音繼續道:“原本躲過方煒以為萬事大吉,可沒過多久又有黑衣人來抓我,說要我的命,警方也說要抓我,我當時害怕極了,扭頭就跑。”
李南半垂著頭,眼神悄悄地往上瞟著去看戚桑美,見她板著臉,表情極陰沉。
他抿了抿唇,繼續說道:“我不敢回村子,躲在每個地方都會被人找到。”
李南有些委屈,但還是憋不住地想要替自己申辯,“上次地下錢莊的事,警察都說除非我缺胳膊斷腿才管,更何況我悶頭們腦的去說我被人追殺,他們肯定更不相信了。”
李南原本就膽小,自從被鎮上的警察嚇過之後,他再也不相信警察了。
他現在隻相信戚家人,畢竟死的是戚濤,他們必然不會聽之任之。
李南沉默了幾秒後,又小聲地說道:“我不敢報警,真的是到了走投無路,隻能來B市找你。”
他沒辦法回貝沙灣,戚濤死之後,警察已經介入,他如果現在回貝沙灣那就真的會被人扣上殺人犯的頭銜,那會沒命的。
但光靠他自己是沒辦法證實清白的,李南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冒死來找戚家人。
雖說他間接造成了戚濤的死亡,但戚家人看著他長大,總會顧念著多年的感情。
沉默了許久,桑美冷冷地盯著李南問,“你怎麽來的B市?”
她的眼神陰冷,透著一股子寒徹。
李南被嚇得背脊發顫,哪裏敢有別的心思,連忙說道:“一路換著坐黑車,要不然就逃票過來的。”
桑美滿麵沉黑地坐在輪椅裏,手擱在扶手上輕輕地敲著,不怒自威。
李南不敢抬頭,反倒是將頭垂得更加的低了。
他艱難地往嗓子裏咽了咽,跟著說道:“原本我是想坐大巴,換著站的來,可我在C市的汽車站被人給盯上。”
“我認得其中的一個男人,正是那天在沙灘邊捅我刀子的人。”
李南猛地抬頭看戚桑美,見她依舊板著臉毫無鬆動,當即就又垂下了頭,根本不敢與桑美直視。
他頓了頓,沉悶著道:“我嚇得扭頭就跑。”
李南沒敢再抬頭,隻是垂頭縮在那裏,艱難地道:“那之後,我但凡到一個地方待一段時間,很快就會有人來打探我。”
“所以我在B市一直在換地方。”他握緊著褲子,整個人都很慌張,“我怕。”
見戚桑美依舊不動聲色,更沒有表態,李南更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他再次跪下,腦袋“咚咚咚”地直往地上砸,哭著說道:“桑美姐,我對不起濤叔,對不起戚家,我該死!”
他一邊說,一邊反手扇自己耳光,“我該死!”
李南腦門磕著地,哭訴道:“可這一切都與我爸沒有關係,他是無辜的,求你別把他牽扯進來,幫我救救他。”
“桑美姐,我求求你!”
“求求你!”
“.……”
戚暮生站在旁邊,原本心口就燃燒著的火氣在李南徐徐磕地的聲音裏旺盛起來。
他滿臉怒意,快步衝上去,一把揪住戚暮生的衣領,拽著將他給提溜起來。
這一次,穆瑾言並沒有出麵組織,任由他衝李南發火。
戚暮生滿眼憤怒地瞪著李南,大聲斥責,“你害死了我爸!現在竟然好腆著臉讓我姐救海叔!”
他的眼球裏不滿血絲,整個人暴躁不已,“李南,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戚濤對李南的好,戚暮生從小就嫉妒。
戚桑美是他的姐姐,戚濤對她好那是理所當然,可李南卻不是,他和戚家人沒有關係。
從小,戚濤買男孩子的東西都是兩份,甚至於還花錢將李南從貝沙灣調到天堂堡來讀書。
李南當初中學成績差,戚濤花錢讓他補習,還每月給他生活費,哪怕他最後沒考上高中,戚濤都想過花錢讓他去讀職高。
戚暮生就搞不懂了,父親對李南那樣好,他因李南而死,可李南現在沒有多少悔恨痛心,反倒是求他們救李海。
戚暮生替戚濤覺得不值,替他委屈,替他憤怒。
李南揚起頭,目光沉冷地盯著戚暮生,大聲地吼道:“濤叔對我的好我當然記得!”
他不敢衝戚桑美發脾氣,但麵對戚暮生,即便自己口笨但還是多少敢說幾句。
李南沒有反抗,任由戚暮生揪著自己的衣領。
他仰起頭,看人的眼神略微的透著幾分蔑視,“可他對我再好,終究不是我的父親。”
話音剛落,戚暮生發怒,衝著他的臉反手就是一拳,“混蛋!”
李南被揍得整個人往後退,踉蹌幾下後直接摔在了地上。
穆瑾言視若無睹,隻是往桑美的旁邊靠了靠。
戚暮生將李南從地上抓起來,大聲怒吼,“有本事你再說一次!”
戚暮生這一圈揍得不輕,李南的半張臉直接就腫了起來。
他忍著痛,喘了口氣,笑著道:“說再多次都一樣!”
李南瞪著戚暮生,突然放開的了聲音,“戚暮生,我不是你!我不是你!”
他突然的暴躁,莫名地又哭了起來。
戚暮生盯著李南,原本又要落下去的拳頭跟著收了起來。
李南的臉上掛滿了傷感,忍不住哭訴起來,“我媽生我時就走了,是我爸一個人將我養大。”
李南沒有見他娘,家裏唯一的照片還是李海和他母親的結婚照。
李海家裏實在是窮,以致於村裏很多人都看不上他,也很嫌棄李南。
可即便如此,李海還是一個人撐著家,養著李南。
李南的眼淚流出來,塘在臉上,又花又髒。
他盯著戚暮生,哭著道:“他這肺上的病,醫生說是長年在海上打漁,吹風和潛水時鬧出來的。”
說著,李南將戚暮生推開,跪著往戚桑美的腳邊爬過去。
穆瑾言見狀,冷不丁地邁步擋在了前麵。
盯著那雙漆黑散著冷光的皮鞋,李南頓時就嚇住了。
他不敢再往前爬,隻是匍在地上磕頭,哭訴道:“桑美姐,我就這麽一個親人了。”
李南是真的拚,往死了的磕頭,腦門上的皮都磕破了。
他趴在地上,著急地說道:“是我對不起濤叔,你想我怎麽樣都行!”
穆瑾言對李南沒什麽感覺,但還是被他和李海的父子情略有些感慨。
李南狠狠地磕碰,沒有人喊停,他又不好自己停下來。
就在他感覺頭暈眼花時,安靜的房間裏突然響起戚桑美的聲音,“怎麽樣都行嗎?”
李南一震,抬頭時發現穆瑾言已移到旁邊,戚桑美赫然出現在他的麵前。
李南艱難地咽了咽,沉著臉道:“當然。”
他很怕戚桑美,從小就怕。
李南以前在天堂堡讀初中,每個月才能被放出來一次。
那時候戚濤會接他回家吃飯,李南每次都會在家看到冷冰冰的戚桑美。
這個女人,沒多餘的表情,看人的眼睛像利刀般讓人心寒。
戚桑美盯著他,忽地開口道:“那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李南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戚桑美,“什……什麽?”
戚桑美麵無表情,說話的聲音散著陰冷,李南感覺心口像被什麽給凝住了似的,連跳都不敢跳了。
見他慘白著臉不吭聲,戚桑美冷哼一聲,直言諷刺,“不是說你和海叔父子情深嗎?”
她坐在輪椅裏,但渾身的氣勢卻沒半點的折損,食指上的那枚戒指上,黑色的烏鴉長著嘴,雙眼猩紅駭人。
李南冷不丁地直哆嗦,他立刻抖了抖肩。
戚桑美冷冰冰地看著他,再次開口問:“用你的命換他的命,你願意嗎?”
李南,“.……”
他的手拽緊了自己油膩膩的褲子,整個人慌張又後怕。
李南抬頭,悄悄地看了眼戚桑美,末了又連忙將頭垂下。
戚桑美盯著跪在腳邊的李南,她抿了抿唇,繼續開口道:“沒那膽量就別隨便打親情牌.……”
話音未落,李南卻忽地跪直了背,抬頭盯著戚桑美,大聲道:“我願意。”
桑美被震驚到了,擱在輪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握緊。
戚暮生也著實意外,扭頭,滿眼驚愕地盯著李南。
李南膽子小,眾所周知,所以他能豁出命來,真真是讓戚家兩姐弟感到意外。
李南跪在地上,他低著頭,緊張地說道:“原本我去地下錢莊借錢就是為了治我爸的病,也做好了用一輩子去償還那些借款。”
他垂著頭,滿是懊惱,“如果不是範誌存心利用.……”
沒等他說完,桑美就冷著臉,直接道:“海叔的事,我來處理。”
李南微頓,乍然抬頭,滿眼驚愕地盯著桑美,“真……真的嗎?”
麵對他的確認,桑美並沒有應聲,隻是依舊麵無表情。
李南生怕她反悔,再次用腦門去磕地,“桑美姐!謝謝你,謝謝你!”
戚桑美沒再看他,隻是按動遙控器,輪椅立刻掉頭,直接往門口駛去。
穆瑾言跟在他旁邊,同樣沒有說話。
戚暮生愣住,看了眼還跪著李南,最後也追了出去。
李南在地上跪著,被這突然中止的畫麵給弄迷糊了。
他單手撐地爬起來,剛準備跟出去,卻冷不丁地被人給攔住。
李南嚇得臉色大變,緊張地道:“你……你們要幹什麽?”
不會是真的要他的命吧?
對方冷著臉,陰冷著道:“不想死就乖乖地待在這裏。”
李南被嚇得心肝顫,回頭看了眼餐桌上剛又端了碗熱騰騰的麵條,立刻就轉身跑了回去。
他拿起筷子,不顧麵條的滾燙,大口的吃了起來。
桑美坐在車裏,跟著開口,冷冷地道:“顧灸,你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