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你們找死是不是?
那份合同上的簽名,是戚濤的親筆無疑。
穆瑾言擰著眉,語調地冷,“那就是說,合同上的簽字是叔叔的了?”
桑美的背顫了顫,腦袋垂得更低了。
一串晶瑩的淚珠“啪”地滾落了下來,桑美狠狠地點了點頭,鼻音厚重,悶悶地啞啞地應道:“私章也是。”
這是事實,但真的太意外,且太讓人無法接受了。
桑美不明白,戚濤為什麽會賣掉那塊地。
她怎麽想也想不明白,越想越頭痛。
桑美沒有辦法,隻是垂著頭,非常無助地低聲痛哭,“穆瑾言,我是不是很不孝,連一塊葬身的墓地都不能滿足他。”
辦不成這件事,將會是她這輩子永遠邁步過去的坎。
戚濤為了她犧牲了那麽多,可是她能做的卻隻有那麽一點,卻無法令人稱心如意。
她哭得實在委屈,穆瑾言心都疼了。
他將桑美摟在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你已經盡心盡力了。聽我說,墓地的事交給我,我來想辦法。”
桑美吸了吸鼻子,悶悶地道:“還能有什麽辦法?”
“我們家的地是他們最想攻克的,一旦我們這裏鬆手其他的農戶的地就不可能再堅持耗。他們是不可能將地還給我的。”
品睿集團一直想要戚家的地,是因為那些地正好在他們修建工廠的最中央。
而且因為戚家不肯放手,周圍的其他農戶跟著坐地起價,讓品睿集團的租地進程變得尤為緩慢。
現在他們終於拿到了戚家的地,怎麽可能會再放手。
穆瑾言看著她,眼神肅穆,“不試試怎麽知道,你說是嗎?”
桑美垂著頭,自信已然大打折扣。
穆瑾言耐心地替她擦著眼淚,沉聲給說道:“但現在時間倉促,我也無法保證能不能拿回那塊地。”
聽穆瑾言意思,這件事是有苗頭的。
桑美立刻抬頭看他,一雙眼睛濕漉漉的。
穆瑾言明白她心裏的期待,但這件事本身比較麻煩,最關鍵的,是離戚濤下葬的時間隻有兩天。
時間太緊迫,他無法保證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讓徐璽放手,畢竟建造工廠的事是他在董事會爭取過許久之後才得到的讚同。
穆瑾言捧著桑美的臉,小聲地說道:“叔叔已經離開,總不能委屈他,更何況他也等不起。”
桑美眨了眨眼,“所以呢?”
穆瑾言沉默了幾分,頗為艱難地說道:“所以我們可能得要先讓風水大師再看一塊地……”
桑美眼底的希冀破碎,細細喃語,“你說什麽?”
穆瑾言捧著她的臉,有些緊張地解釋起來,“桑美,你聽我說。那隻是保險起見,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叔叔時辰到了沒辦法入土吧?”
桑美搖了搖頭,不肯接受,“我不要……我不要。”
她情緒有些激動,聲音透著幾分撕裂感,“他在世時已經夠辛苦了,不能連這麽一個小小的願望都不滿足他。”
穆瑾言立刻摟著她,唇瓣貼在她的耳邊,耐心的安撫起來,“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再三的保證,嚴肅而沉重,“溶洞那塊地,我會想辦法幫你拿回來,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其實,他們都知道,隻能是盡力,至於結果,渺茫得讓人看不到前路。
等到桑美終於緩和了情緒,兩人在抓緊著時間往家裏趕。
讓風水大師再幫忙看一塊墓地的事,想要找李玲玉商量。
畢竟這種一個人看兩塊墓地的事,著實少見。
兩人剛到院壩,戚暮生就跟著喊了起來,“回來了!”
他的桑美有些啞,但音調高,隔得老遠都能聽到,“媽,我姐回來了。”
聽到桑美回來了,李玲玉立刻撐著凳子站起來,身子晃晃悠悠的往門口走,“桑美!”
桑美見狀,立刻跑過去扶住她,“您小心點,可別摔著了。”
李玲玉哪裏會顧及那麽多,拽著桑美的手,連忙詢問道:“怎麽樣?可以讓風水大師去看地了嗎?”
因為焦慮,李玲玉的手都在抖。
桑美看著這樣的李玲玉,覺得異常難受,“媽……”
她垂著頭,如鯁在喉,“我……”
桑美的反應已說明了一切,李玲玉再是後知後覺也該領悟過來。
心裏的荒涼與空落感細來,李玲玉有些站不住的連連往後退了兩步。
她整個人有些恍惚,搖搖晃晃的。
桑美心裏一驚,立刻上前去扶,“媽!媽!”
李玲玉畢竟已過半百,體重著實碾壓桑美。
她這麽一退連帶著將桑美也帶了下去,幸好旁邊堆疊著祭祀用的紙,這才沒怎麽摔著。
李玲玉失神的坐在金黃色的紙上,扭頭,目光呆滯地盯著桑美,啞著聲音問道:“你……你爸真的把地給賣了?”
桑美垂著頭,半天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李玲玉的眼淚直接湧了出來,她搖晃著腦袋,不肯承認的否決起來,“不……不可能的。”
桑美也很難受,但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她沉默了幾分鍾,這才將手機掏出來,裏麵有穆瑾言發給她的合同照片。
桑美將簽字的那頁打開,猶豫著遞了上去,“媽,你看看這合同上的簽名和私章。”
李玲玉瞄了一眼,隨後一把奪過桑美的手機,“這.……”
“怎麽可能。”
在看到簽名和私章的同時,李玲玉臉上同樣驟然變了神色。
桑美不想承認,可李玲玉的反應已徹底斷了她所有的希望。
“不會的。”李玲玉有些慌張,她捉住桑美的手,緊張地解釋道:“你爸把家裏做生意的錢,幾百萬全部砸在花圃裏,就是為了年老退休回來陪她,怎麽可能把地賣出去,這怎麽可能。”
李玲玉拽著桑美的胳膊不住的搖晃起來,用力地求證道:“你告訴媽媽,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她晃得很厲害,仿佛說話的聲音大些就能否決這個事實似的。
桑美垂著頭,很難受,但她佯裝著鎮定,用最平淡的語氣來宣告這個事實,“我也不相信,可是這合同上的簽名,真的是爸的字跡。”
事實太殘忍,可他們不能自欺欺人。
李玲玉一愣,整個人“咚”地坐了回去,臉上毫無生氣,“沒了!現在什麽都沒了。”
多年前,她沒了女兒,如今,她沒了丈夫,最殘忍的,是連他們最後棲息的地方也沒了。
人生,像是無限循環的折磨,李玲玉隻覺得活著無奈而沒有任何希望了。
她頹喪的坐在那裏,雙眼空洞。
桑美蹲在她旁邊陪著,小聲地詢問道:“媽,我爸賣地的事,你一點也不知道嗎?”
“沒有。”李玲玉睜大著一雙無神的眼睛,茫然的搖了搖頭,小聲地說道:“離開之前的幾天,他還在給我嘮叨要埋在女兒的旁邊,說雖然沒能給孩子一片花海,就讓我以後在他的墳頭修個小的花園,他怎麽可能悄悄賣了地。”
那快地是留給他們的,說以後老了要埋在那裏。
生前虧欠那孩子頗多,陪伴也少,所以死後要葬在那裏,左右護著她的。
李玲玉握著桑美的手,不住地搖頭,急急忙忙地否決道:“桑美,你爸不可能將地賣出了的。他不可能,不可能的。”
這時,門口忽然響起一陣怒吼聲,“戚家的人,你們出來!”
桑美扭頭,卻看見門外忽地湧進來好幾個村民,各個麵露凶相,像討債的似的。
桑美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幾個是上次來他們家想慫恿戚濤不要買地,逼品睿集團給更高價錢才肯賣地的村民。
為首的男人直接衝進靈堂,指著李玲玉就嚷嚷,“你們怎麽回事?”
李玲玉見這陣仗有些嚇到,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桑美立刻彎腰扶住她。
那男人身後陸陸續續跟過來幾個人,各個擼起衣袖神情暴躁,指著李玲玉和戚桑美的就吼。
“就是。以前還給我們保證,隻要堅持就能保證到自己的地,結果現在倒好,你們自己先將地給賣了。”
“戚濤把地賣了,那我們的地還值什麽錢?”
“這不是坑人嗎?”
“真是的,人死了還不積點德,真是活該。”
“作孽喲。”
“.……”
話越說越難聽,旁邊的戚暮生忍不住了,立刻衝過去將那男人推開,“你們說什麽?說什麽?”
那男人平日裏是幹粗活的,手上的勁大著,他隻是隨手一推,瘦肉的戚暮生就被“咚”地推到了一邊。
戚暮生一不留神,手碰到了旁邊的燭台,蠟燭倒下來,一大片的蠟油就倒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疼得直皺眉,冷抽了一口氣。
“幹什麽?”那男人還指著戚暮生,一副討債鬼的樣子罵罵咧咧,“你爸生前怎麽給我們保證的,結果自己貪財,悄悄就把地給賣了。”
跟他一起來的那群人跟著起哄,“所以這就是報應。”
疼痛令戚暮生暴躁,他不顧手上的傷,猛地躥起來,“你們找死是不是?”
拳頭揮舞在半空中猛地被人握住手腕,戚暮生踉蹌一下,抬頭,“姐!”
那男人見狀,以為是桑美不敢得罪他,所以才攔住了戚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