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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O七章 夜問

  晚了點,時間太匆忙,晚上還有事,修改的功夫都沒有。 

  月黑風高,殺人之夜。小城中心,行政區南洋洪門商務總會。北美青幫派出的五位化勁高手親眼目睹陳展堂的直升機停在樓頂停機坪上。五人相互對視,紛紛露出激動之色。他們都是久居南洋的武道高手,對於南洪門的龍頭陳展堂他們一直是又恨又怕。這些年南洪門在南洋地區一家獨大,十九大堂口遍布整個南洋地區所有重要城市,尤其讓這些人無法忍受的是洪風拳館幾乎已開到了每座島嶼,極大的壓縮了他們的發展空間。半年前,北美青幫的王通分別登門造訪了他們,告訴他們北美青幫要搞陳展堂,近期內還要在南洋建立分會。這個消息對他們而言是天賜良機,雙方一拍即合。他們堅信憑孫鬼馬幫主的合縱國背景加上北美青幫強大的財力,搞垮陳展堂是遲早的事。今晚王通布下大局,明殺李罡風,暗誅陳展堂,只要能得手南洋洪門群龍無首很快就會潰敗。 

  清濤流跆拳道大師姜雲赫常常在道場中下圍棋,又喜品茶做莫測高深狀,向來自負足智多謀。行動前毛遂自薦做了此行的首腦,其他四人都不會下圍棋也懶得浪費腦細胞便都未與他爭。姜雲赫遙遙看見直升機上只下來三人,居中者正是陳展堂。面容一整,沉聲道:「各位」 

  「請你說英語!」金髮碧眼的法國腿拳道高手費格尼打斷老棒子的鳥語戰前動員。姜雲赫微露不滿之色,不知是因為不滿這白皮豬不懂偉大的大韓民族的官方語言,還是因為醞釀好的話被打斷。他本想先鼓舞一番士氣的,現在換成了不擅長的英語,同樣的話說出來味道卻完全變了,效果自然要大打折扣。只好中規中矩說道:「上!」余者四人同時在心中暗罵傻x。緊隨其後鑽進洪門總會。 

  武道大師未必等於刺殺大師。這一點先賢早有明證,以春秋時要離刺慶忌為例。春秋時吳國公子慶忌號稱吳國第一勇士,被時人譽為骨騰肉飛,走逾奔馬,手能接飛鳥,足能格猛獸,矯捷如神,萬夫莫敵。成為闔閭心腹大患。要離,生得身材瘦小,僅五尺余,腰圍一束,形容醜陋,且已是獨臂。二者實力對比天淵之別。慶忌出征吳國,與要離同坐一條戰艦。要離乘慶忌在船頭暢飲之機,迎著月光獨臂猛刺慶忌,透入心窩,穿出背外。要離刺慶忌之前曾斷臂滅門以麻痹慶忌的警惕性,終於得到了這個絕佳時機。一擊得手名傳天下,將刺殺的藝術發揮的淋漓盡致。 

  若武道大師的武力值變態到所向無敵的境界,如聶政楊大彪之流,倒也能縷縷得手,但嚴格來說他們只是做著刺客營生的武道大師,所用方法形同殺豬屠狗每次搞的糞尿盈地雞毛鴨血。若論刺殺的藝術卻連給真正的刺殺大師提鞋都不配。姜雲赫等人武力值遠遜聶政楊大彪之流,刺殺術半點不通。卻想要用正門殺入,直殺到目標面前一刀了事的牛叉方式解決問題,不啻於痴人說夢。 

  五人興沖衝進了南洋洪門總會,跑進其中才驚覺這座建築十分龐大,房間眾多,若是挨個搜索只怕找到天亮也未必尋的到陳展堂。抬眼一看,每道門戶上都有一個牌子,上邊寫著漢字。姜雲赫見此不禁暗恨這南洋洪門中人粗鄙,竟不用偉大的大韓民族的文字做門牌。幸虧此行中還有一位鷹爪門高手王天鷹是識得華夏文字的。不容姜雲赫犯傻先來到大堂前仔細看了一遍分布圖後用英語布置任務,柔術大師桑托斯上頂樓控制住直升機;合氣道高手池田守在這裡看住電梯和門戶;另外三人上樓直撲會客室。王通提供的消息是陳展堂今晚要會見世界洪門總會的大人物,此刻他一定在那裡。姜雲赫眼睜睜看著王天鷹這不會下圍棋的瘦小粗漢,憑著識得幾個華夏字便搶班奪權篡了自己的領導位置,不禁大為不滿,用家鄉話罵了一句狗雜種。其餘四人從神色中看出他在罵人,不約而同在心中又罵了句傻x。 

  姜雲赫,王天鷹,費格尼三人直上九樓來到會客室門前。一路上來未聞人聲,直到這裡才聽聞門后隱約有人語聲,仔細聆聽似有人在低聲密議。不禁心下愈安,更認定陳展堂沒有防備,這堂堂南洋洪門總會並非傳說中的虎狼凶地。 

  身材很袖珍的王天鷹看一眼身旁二人,低聲道:「我先進去,陳展堂交給我來對付,你們倆收拾保鏢。」二人聞聽自然不肯。傳聞陳展堂功夫不過暗勁,又因年齡關係體力早衰竭,實際戰力更弱,實力不濟名頭卻不小實乃殺手至愛的物美價廉唐僧肉一枚。如此揚名南洋國術界的良機豈能不爭?姜雲赫與費格尼同時搖頭。王矮子心中暗笑,忙後撤一步表示願意讓賢。矬子心頭三把刀,王矮子想的是陳展堂在洪門中威望極高,隨身的保鏢定不是泛泛之輩,若攻擊陳展堂定會遭到保鏢的瘋狂攻擊。讓這倆傻x先打一陣,瞅准機會再出手一擊命中才是上策。 

  三人在門口各懷心事正猶豫時,門竟自動開了,三人同時後退,皆神色一緊。均在想什麼人竟能直到開門時仍不被三人察覺。眼前一暗,一名高高大大的青年從門裡走出,模樣英武不凡,臉上掛著憨厚的微笑。用李虎丘的話形容這笑容就是外看憨厚內藏奸詐極具欺騙性。 

  「三位如果是來殺人的,現在可以動手了。」青年手握成拳,眸中射出的目光像兩根針,盯住了首當其衝的姜雲赫。他步履輕捷,偏偏給人的感覺卻是凝重如山,雖神態和煦卻自有一股睥睨氣勢自然流露,只憑這股氣勢單槍匹馬便將三位化勁大師逼的倒退兩步。以三人的功夫竟看不出這青年的深淺。姜、王、費三人俱吃一驚,南洋洪門何時增加了這樣一名年輕高手? 

  費格尼是個急性子,剛才門一開的瞬間他已看見陳展堂就在屋子裡,只需放倒眼前的年輕人就有機會入室屠龍!因此並不搭言,後退兩步將身形穩住,無需亮出門戶,抬腿便是一記鞭腿。直奔青年頭部踢去。法國腿拳道以腿功見長,費格尼作為其中最佼佼者,他的腿向來在圈內被譽為閃電腿。拳歌里有雲高手過招腿不過膝,意思是腿抬的高了容易給對手形成反擊的機會,但費格尼的腿踢出去的快,收回來更快,多年實戰下來從未因此露出破綻。但這次他露出破綻了,因為對手比他更快!對面青年似能料敵先機,在費格尼抬腿的剎那已搶進一步,費格尼的腿踢出來,青年已不在原位,就這樣直挺挺的跨到費格尼面前,一記進步搬攔捶重重打在費格尼架起的雙臂上。碰的一聲,將費格尼擊出數米遠,落地后又退了數步才面前站穩。 

  王天鷹和姜雲赫同時駭然變色,相視一眼,各自用母語叫了聲絕頂高手!費格尼作為老牌化勁高手,他的腿功踢法向來神出鬼沒,這二人跟他是老對手自然心知肚明,眼前青年能窺破費格尼的動作意圖,提前發出破解反擊的招式,如此能力非宗師的勢不能做到!王天鷹叫道併肩子上!雙手一分,變掌為爪。姜雲赫無需提醒早已端起雙拳,亮出清濤流跆拳道的起手式。 

  呼的一聲,姜雲赫一記低鞭腿猛踢青年的腰部,與此同時王天鷹也騰身躍起,雙手猛揮擊出一招蒼鷹博兔直奔青年前心抓去。只見他身在半空,收腰戲胯,含胸拔背,狀若雄鷹端地是氣勢不凡。兩大化勁高手同時出招,一上一下配合的相得益彰,青年雖然厲害卻也不敢硬撼其鋒芒。但他並未後退,反而忽然將身子一橫,一招霸王卸甲幾乎在微秒之間從二人中間穿過,跟著又是一招霸王拳中的破釜沉舟,勢若奔雷直取剛被擊飛的費格尼。費格尼只來得及再次抬起被剛才一記搬攔捶打的劇痛的雙臂便被青年一腿重重踢中,依然是那個位置,這次卻聽到了清晰的骨裂之聲,費格尼再次被踢飛。青年一腳將他踢飛,身子毫不停留,借力回身頃刻又退到姜雲赫身後。一記靠山撞狠狠靠了上去。 

  姜雲赫匆忙間凌空躍起,半空轉身踢出一腳登雲步,點在青年後背上,忽覺化勁透體襲來穿透腳心,頓感疼痛難忍。始知這青年已將化勁練通全身。通身上下無部位不可禦敵。青年以背靠擊攻向姜雲赫時,王天鷹一雙利爪也已抓向青年肩頭,這一下青年看似變招不及,被抓了個結結實實。 

  姜雲赫單足落地,雖痛徹心扉卻也看出眼前有個便宜可撿,趕忙揮腿再度襲來。青年肩部被王天鷹鷹爪力拿住,一時動彈不得,姜雲赫一擊將要得手,不禁心頭大喜,腿上又加了幾分力道,完全不留收腿之餘力。這一腿若踢中,即便是青年已經是絕頂宗師的境界也難免要受重傷。便在此時,那青年忽然發出一聲暴喝,肩臂較力打出一招霸王鞭中的舉火燒天式,將堂堂的鷹爪王當作霸王鞭用,狠砸姜雲赫踢過來的腿。此時姜雲赫已將腿力完全發揮,再想收招也已不及,只好強行將身子后翻化正踢為倒踹。王天鷹雙手拿住青年單臂,十指同時發力,以他摳兩百斤鉛球的力道竟摳不進去,還未及他當機立斷放手,這青年便已將他當作霸王鞭掄了起來。此時此刻方顯功力,好一個鷹爪王,凌空變抓為掌發力一推,借力高高躍起,堪堪避過姜雲赫倒踢的一腿。 

  二人幾乎同時落地,相顧驚悚,均沒料到這青年的格鬥智商竟如此之高。只三個照面費格尼傷,兩大化勁高手同時被擊退。與此同時,被踢傷手臂的費格尼也已回到戰圈,他一身功夫大半在腿上,手臂受傷一時還不足以徹底瓦解他的戰鬥力。三位化勁高手都見識了青年的厲害,再圍上來時俱不約而同的採取了保守打法,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採用車輪戰的方式意圖拖垮青年。兔起鷹翻頃刻間鬥了十幾回合。 

  青年高手正是尚楠。此刻他以一敵三看似險象環生,其實安之若然。已進宗師之境的小楠哥拳法正需雕琢,如此與高手過招的良機殊為難得。李虎丘把他打發到這裡也是存了讓他多經歷生死搏殺的心思。此時此刻這裡已經被無數槍手包圍,尚楠真若有何閃失,只需屋內的陳展堂一聲令下,這三位化勁高手必將伏屍當場。這種情形下,三名高手越打心越慌,尚楠眼看他們心有所牽,一拳一腳都藏了五分力道,隨時準備著躲避子彈,頓感無趣。自覺勝之不武,緊攻幾手后忽然一聲暴喝,雙腿發力如簧跳出圈外。 

  屋內傳來一聲冷哼,四下底槍聲大作,尚楠眼睜睜看著三名生龍活虎的化勁大高手只避過了開始幾槍,中彈后很快被亂槍打死。想到這三人苦練功夫多少寒暑才有今日成就,一朝不慎便死於亂槍之下,不禁悚然動容,心下一片惻忍。屋內的中年人邁步來到三具屍體前,這人的心似是鐵打的,面若古井無波,吩咐道:「把屍體處理了。」又對尚楠一笑道:「多謝你們出手相助,走,領我去武館見識一下那個勾引我女兒離家搞社團的小子。」 

  洪風武館,王通等人已匆匆離開,李虎丘剛將楊大彪送走。剛才還打生打死的兩個人這會兒儼然似朋友般揮手告別。陳展堂的車剛好到此,與李虎丘碰個正著。 

  這叱吒世界黑道二十餘載的風雲人物走下車來,步履沉穩,氣質深沉,臉上一道長疤格外顯眼。站在李虎丘身後的陳李李見到他之後先是心中一喜如釋重負,隨即臉兒沉了下來,迎上去不咸不淡問候了一聲。陳展堂上下打量了女兒幾眼,點點頭,居然一句話也不說,徑直來到李虎丘面前,道:「你是李虎丘?跟我到裡邊單獨聊幾句。」 

  「聽何斌家的老九說李李想跟你去國內搞社團?」休息室里只有李虎丘與陳展堂。後者不急於感謝李虎丘拔刀相助,反而先問起這件事來。 

  陳李李和李虎丘是通過何洛思認識的,她要去內地跟李虎丘搞社團,這麼大的事情何洛思知道了可不敢隱瞞。李虎丘對此並不介懷,痛快承認道:「嗯,是有這麼回事兒。」 

  陳展堂又問道:「你的功夫很高,傳自何人?」 

  李虎丘覺得氣氛有點怪異,跟他期待的英雄惜英雄的場面相去甚遠。反倒有些新姑爺上門的味道。苦笑道:「我本來師承盜門,學功夫最初是自己撿了本瞎練,後來跟八卦掌大宗師董兆豐學了半年多,再後來就是自己摸索了。」 

  「盜門?」陳展堂微感詫異,面色一沉問道:「你是蘭青峰的弟子?又跟董兆豐學過八卦掌?」想不到他居然也聽過蘭青峰的名頭。李虎丘搖頭道:「盜門五鼠,我跟郝瘸子學的扒術,跟金川師父學過古玩甄別,蘭青峰與楊牧峰都死在我手中。」 

  陳展堂恍然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你的功夫主要還是學自董兆豐,董大師被譽為天下第一宗師,連我師父司徒先生都對他格外推崇,得他親傳難怪你有這樣的功夫,你年紀輕輕不僅武道驚人,更難得是眼光毒辣,只從聊聊幾語便分析出王通的布置,我本意是想招攬你入我南洋洪門,但我聽何家九丫頭說你在國內搞了個自由社,既然你已自成天地我也不好強人所難,只是李李年紀幼小不經江湖風雨,看似聰明其實你我都清楚她還差的遠,所以我希望你」 

  「不可能,我只能承諾會儘力照顧她周全,其他的只有你自己去說,我答應過她的事情絕不會隨意更改。」李虎丘一擺手不容陳展堂把話說完拒絕道。「此事不用再提,另外我還想問陳先生一個問題。」 

  陳展堂沒料到李虎丘會這麼乾脆拒絕自己,心中微怒的同時不禁又重新琢磨起眼前少年來。此人年紀輕輕功夫了得,心智深沉,現在又加上一條膽大包天,這樣的人在國內那樣的環境里如無背景定難成事,他究竟是莽撞還是胸有成竹呢?點點頭道:「你想問什麼?」 

  李虎丘道:「我有一事不解,你為何要放過王通?又為何不許何沖揪出你身邊的青幫內線?據我所知你不是息事寧人怕事之人,孫鬼馬所圖不小,你若心軟只怕後患無窮,在這南洋之地你要保護的太多,他想給你製造麻煩很容易。」 

  陳展堂道:「你若能告訴我你真實的身份,或者說出身來歷,我就告訴你我的道理。」 

  李虎丘微微一驚,搖頭道:「大不了一直糊塗著,這個交換我接受不了。」 

  陳展堂哈哈一笑,「你雖然沒說,我卻已猜到大概,你若真的只是個孤兒,又何需避諱我的問題,我知道這些已經足夠。」又道:「以你的性格如果沒有非常背景,在國內那樣的環境里你根本無法立足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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