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振作
景陽宮廂房。
飛霜公主手持毛巾，側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幫陸奇幻擦拭著臉頰。
慕尚明心事重重地走進房內，看到飛霜公主這般體貼模樣，心中頓感一陣失落。
飛霜公主見他回來，忙道：“我已經安排人準備了，等我將奇幻的身子擦拭一下，就可以搬去暗室了。”
親自幫陸奇幻擦拭身子？
慕尚明心中一痛，翻開圓桌上的茶杯，倒上一杯茶水灌了一口，甚是不悅道：“擦拭身子？
男女授受不親，這事交給下人去做不就好了麽？”
飛霜公主不以為然道：“我擔心他們下手沒個輕重，會碰到奇幻的傷口，所以，就自己動手了。
我也就稍微擦一下，隔著毛巾也無大礙的。”
慕尚明心中極其不是滋味，這一刻，他再次想起父親提醒的話來：“飛霜公主喜歡的是陸奇幻，你什麽都不是。”
慕尚明凝眉瞥向麵無表情的陸奇幻，有那麽一刻，他突然有些嫉妒這個兄弟來。
無論是沐涵兒還是飛霜公主，陸奇幻總是能讓女孩子無法自拔的喜歡上，這樣的魅力，是個男人都會眼紅不已。
慕尚明深呼了口氣，他默默在心中撫慰自己一番，不管如何，陸奇幻都是自己的好兄弟。
如果，飛霜公主真的喜歡上他，就算自己將陸奇幻給殺掉，也未必能得到飛霜公主的心。
殺掉他？！
慕尚明心中驀然一沉，他突然冒出這個大膽的想法，這個想法，甚至讓他自己都嚇一跳。
如果慕尚明願意，他完全可以放任父親偷換丹藥，這樣，自己可以完全可以兵不刃血的除掉陸奇幻。
隻要陸奇幻死掉，飛霜公主隻能將精神寄托在他的身上，之後想要俘獲她的芳心，也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慕尚明眼角微微收斂，握著茶杯的手也越發用力：“人都是自私的不是麽？
既然是我想要，憑什麽要讓給別人呢？”
慕尚明咬咬牙根，似乎想做出最後的決斷，可是，心中總有個聲音，在奮力拉扯著陷入泥潭的良知。
最後，慕尚明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雙手撐著桌麵，猛地甩了甩頭。
他無法承受那種間接害死好朋友的罪惡感。
不管如何，陸奇幻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他怎能因為自私的情感，而陷他於不義。
這時，飛霜公主察覺到他的異樣，不由擔心道：“尚明，你怎麽了？
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
慕尚明回過神，尷尬地笑了笑，沉默少頃道：“也沒什麽困難，隻是，剛剛送我爹出去的時候，知道了一些秘密。”
飛霜公主眉頭微蹙：“秘密？是關於奇幻的？還是皇兄的？嗯…這個秘密我能知道嗎？”
慕尚明苦笑道：“我能說出來，自然是能讓你知道了。”
說著，他又續上一杯茶水，灌上一口後，將之前和慕元青所說的事情告訴了飛霜公主。
飛霜公主聽後大為震驚，她憤慨道：“你爹怎麽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勾當！
不行，我必須馬上去告訴皇兄，讓他有所提防才是。”
慕尚明一看飛霜公主起身就要去找皇兄，忙一把將她拉住，無奈道：“你這是想把我害死不成？
若是將此事告訴聖上，一旦追究下來，做為慕元青的兒子，那我定然會被株連呀？”
飛霜公主隻得按耐住焦躁，不安道：“那我們該怎麽辦？
難道，我們要一直被顏家那群人牽著鼻子走，然後眼睜睜看著奇幻被他們害死麽？”
慕尚明暗忖一番道：“不管如何，你去告訴聖上也無濟於事呀！
我爹知道你我關係非同一般，既然敢透露給我，自然是不擔心我泄密，他們肯定有所準備。
隻怕，你這般冒昧告訴聖上，不但打草驚蛇，還會讓聖上亂了陣腳。”
飛霜公主聽他這般說道，覺得不無道理，一籌莫展的她，隻得焦急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拚命思索起法子來。
慕尚明見她如此不安，忙安慰道：“你暫且放心，其實，我已經想到應付的法子了。”
飛霜公主喜出望外，趕緊讓他說來聽聽，慕尚明也不遮掩，貼著她的耳畔將自己的計劃悄悄告訴了她。
飛霜公主聽罷，略顯擔心道：“這計劃真的可行麽？”
慕尚明道：“就目前形勢來看，隻能這樣了。
以聖上優柔寡斷的性格，聽完我爹的回複，估計還會再思考一晚上。
再快也會是明天早上將丹藥帶來，所以，我們完全來得及做好準備。
隻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需要說服陸奇幻，如果他不願意好好活下去，再怎麽謀劃也是徒勞。”
飛霜公主認可了他的說法，兩人一臉凝重地走到床前，看著兩眼空洞的陸奇幻，都不由歎了口氣。
慕尚明思忖了少頃，神色複雜道：“奇幻，形勢已經等不到你慢慢脫離苦海了。
你現在，必須要振作起來，知道了嗎？”
陸奇幻麵無表情地看著床頂，眼中沒有絲毫波瀾，慕尚明和飛霜公主心中皆是一痛。
慕尚明繼續勸說道：“人終究是會死的，他們的離去，不代表你的生命就此終結。
你不是還我和飛霜嗎？在昆侖山還有很多師兄弟在等著你回去主持大局，你可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懂嗎！”
陸奇幻還是沒有說話，就像是一具沒有魂靈的屍體，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等待著時間的腐蝕。
飛霜公主見狀，眼淚徒然溢出眼眶，她終究忍不住哭道：“陸奇幻，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們？
我們一直都在為你能夠振作努力著，難道，在你眼裏，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個笑話嗎？”
陸奇幻依然沒有說話，就像一塊木雕無動於衷。
慕尚明莫名感到慍怒，這股怒火，夾雜著對他的嫉妒，也摻雜著他對兄弟自甘墮落的憤怒。
他終於怒不可遏道：“陸奇幻！這個世界失去親人好友的可不隻有你一個，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你以為我們非有你不可麽？
我隻不過是在沐家還有奧黛麗感到不值罷了！
你知不知道，沐涵兒的父親沐少風過幾天就要被拉上刑場被人砍頭了！
奧黛麗為了把你救回皇城，現在正在西北王手下日夜受著痛不欲生的摧殘。
他們都期望你能醒來將他們救出魔爪，而你卻在這自甘墮落，你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
好吧！既然你要死，那我就成全你，等沐少風被人砍了腦袋，我看你死後見到沐涵兒又該怎麽麵對她。
她隻會說你是個懦夫，廢物罷了！”
慕尚明的話，猶如一道驚雷，在陸奇幻荒蕪黑白的內心砸出一道滔天巨浪。
陸奇幻黯淡的眼神徒然一顫，漸漸明亮的眼珠猛地望向慕尚明，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慕尚明和飛霜公主都攥緊了拳頭，死死盯著他，堅決的眼神時刻證明這些話的真實性。
良久，陸奇幻蒼白的嘴唇微微翕動，終於用嘶啞的聲音喊道：“給我…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