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橫財
還是說,老太君要的就是震懾天下的目的?
“是啊……老太君都已經隱忍這許多年了,如何會在此刻爆發?”周石重有著同樣的疑惑。
視線投向前方,楚墨已經開始收針。
“莫非是因為……”
周石重隨即搖搖頭,覺得自己有點太過多疑。
“怎麽,周大人有什麽想法不成?”
“說來咱們也鬥了好幾年,我呢,好歹也算聖上的心腹。可要論起在皇上心中地位,怕是不見得比這侯府贅婿強上多少。”
周石重想起好不容易得來的消息,自嘲笑道。
“有時候想想,咱們鬥來鬥去有什麽用?天心難測,終究不過是他人踏腳石罷了。”
周石重有些意難平。
一個贅婿,一個本沒有任何出頭機會,最底層的贅婿,偏偏冒出頭了。
簡在帝心,聖眷正濃。
“這可不像周大人會說的話。”
步林峰詫異的看了眼周石重。
“偶有感觸罷了,信口而言,大人聽過便算。”
周石重有句話沒說,
楚墨已經將銀針全都取下。
“好了。”
楚墨就著木桶開始清洗銀針。
用絹帕仔細擦去水潰後,再次在炭火上烤了起來。
“周大人無需擔心,回去後熬幾碗薑湯給周公子灌下,莫要受了風寒才好。”
若真怕風寒,一開始便安排在暖房裏,燒點熱水豈不是什麽問題都沒有?
周石重終究忍住沒說,而是抱拳感謝道“多謝平思妙手回春。回頭定然派人至侯府致謝。”
“回頭”這種詞在理念看來就是純粹的敷衍。
什麽回頭請吃飯啊,回頭見之類的,多半都是無疾而終。
周石重走了,帶著昏睡過去的周俊逸走了。
留下了兩萬紋銀。
“沒想到,平思竟然醫術也是如此高強。”
“大人謬讚,不過雕蟲小技耳。”
楚思擺手,打了個嗬欠後笑道“大人若是無事,我便回房去了。連日趕路未曾歇息,倒是困意上湧。”
“去吧。”
“不知可否麻煩大人派人跑一趟,將那兩萬兩紋銀兌成銀票?”
楚墨笑道,沒有絲毫別扭。
“放心,一兩都少不了你的。”
步林峰有點無語。
“駄人…”
正當楚墨施展絕世針灸術時,華燈初上的京都府,朱雀街酒肆裏,議論陣陣。
“聽說了嗎,楚家鄉屠戮村民的山匪找到了。”
“如何沒聽說,西城義莊都塞滿了。”
“聽說有四百餘人,一夜之間全被燒死了。”
“是啊,有那膽大之人半夜跑去西城義莊,結果把自己給嚇暈了。嘖嘖……現場得有多慘啊。”
“我還聽說,這些山匪都是被侯府幹掉的。”
“噓,小聲點。”酒肆裏,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楚家鄉被屠上百人,侯府報複幹掉山匪,此事原本也沒什麽。就是這手段,太殘忍了些。生生給燒死了…”
“誰說不是呢。我還聽說足足有五百匹上好的遼馬,活活被悶殺。造孽哦……”
“簡直是暴殄天物。自我朝失遼東路、泰西路以來,好的戰馬成為緊俏軍資,五百匹啊,都可以建一個不錯的騎兵營了。”
“你們都沒說到點子上。”
中間桌一單獨飲酒之人說道。
“兄台此言何意?”
“你們想啊,太倉山那等地方,別說是五百不亞於禁軍的桿匪據守,便是一百之數,沒有十倍之力,別說屠殺殆盡,就是想攻上去都難,侯府又如何做到悄無聲息間滅殺桿匪?”
酒肆內有了片刻的嘈雜。
大家議論紛紛,交頭接耳者眾。
“對啊,侯府不足一百府兵,又基本都在府內,如何滅殺桿匪?”
“莫非是老侯爺顯靈,降下天火燒死賊人?”
“快別亂說,說的我渾身發麻……”
“我聽衙門裏的老兄說,侯府那邊的交代是山匪燒火造飯,結果把自己一鍋端了……”
嗤笑聲一片。
“真相是,侯府暗中蓄養的私兵,實力已經膨脹如斯!”
嘩然一片。
蓄養私兵曆來與圖謀不軌劃上等號。
定遠伯府會謀反嗎?沒人相信。
“這位兄台,酒可以亂喝,話可不能亂說。”
有人不忿,出言苛斥。
數落侯府他們不反對,但這種誅心之言卻萬萬不會附和。
“亂說?侯府那贅婿與皇上在忠義酒樓密談一事大家都聽過吧?”
“那又如何?”
“你們可知那贅婿與皇上說了什麽?稅製改革!要對工、商階層增稅!”
猶如平靜的湖麵被巨石衝擊,酒客這話一出口,整個酒肆沸騰了起來。
在這飲酒的,十有便是工、商階層。
增稅,與每個人息息相關。
“那廢物膽敢如此行事!”
“豈有此理,真真是豈有此理!”
“走,大家到侯府找那贅婿理論去!”
“同去……”
酒肆很快就空了。
連同中間的那名酒客,不知何時已是人去桌空,隻餘一把銅子在桌上,證明剛剛的確有人。這種情況在京都各處酒肆、茶肆內同步發生。
侯府門前群情洶湧。
人頭接踵,怕是有上千人。
這還沒算陸續趕來的。
秋菊在門口維持秩序,苦口婆心的勸說。
奈何,一個丫鬟,誰人會聽。
有人帶頭後,全都喊著要廢物出來說話。
“姑爺不在府內,去了太倉州。”
秋菊喊的嗓子都冒煙了。
“讓楚墨出來說話。侯府再強勢,也不能拿百姓生活開玩笑!”
人群裏有人喊道。
人太多,打著燈籠的秋菊,根本無法鎖定帶頭鬧事的人。
眼見人群越聚越多,京都府衙都被驚動了。
帶傷上陣的袁捕頭領著十幾個捕快擋在侯府門前,手按刀柄。
“幹什麽?啊?造反呐!”
袁重信厲聲怒喝。
“袁捕頭,那贅婿必須出來給個說法!”
前排有人說道。
“孫三,你跟著瞎起什麽哄?稅製改革上有皇上,下有百官,又豈是楚墨一介書生所能左右的。大家別道聽途說,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議論聲起。
有些膽小或是冷靜之人也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可還沒等細細思量,人群中又有人說道“大家別聽他亂說。那楚墨信口開河,向陛下許諾畝產八石。八石啊鄉親們,這可能嗎?”
這個信息以如同二次打擊般,以更猛烈的強度衝擊人群。
“鄉親們,那廢物是要砸咱們大夥的飯碗啊。若是真推廣新糧,來年夏收隻有一石,兩石,苛稅增加,萬物漲價下,大家靠什麽過活?”
袁重信目光鎖定人群裏挑撥離間之人。
這人他並未見過。
人群越聚越多。
這時候趕來的,多是婦人與年長者。
局麵愈發難以控製。
“你速去告知府尹大人。”
袁重信朝身旁捕快說道。
“讓楚墨出來!有種做為什麽沒膽量出來說清楚!”
起哄聲浪傳來。
“楚墨個殺千刀的,這是要讓我這孤兒寡母的沒活路啊!”
一婦人衝出,哭哭啼啼的,抓住袁重信,直往他臉上撓。
袁重信又不敢打罵。
他知道,隻要一動手,局勢再無控製的可能。矛盾激化,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婦人筒直就要趴在袁重信身上,聲淚俱下。
“大人,你的傷!”
捕快想要拉扯婦人,被袁重信製止。
卻見地麵上有鮮血滴落。
推搡過程中,袁重信身上傷口破裂,鮮血滲了出來。
“楚墨不出來,大家就進侯府逼他出來!”
隨著一聲怒吼,幾個壯漢衝了出來,與捕快糾纏在一起。
袁重信目光微眯。
衝上來的人哪是要進府,分明是想殺人。
推搡過程中,一拳砸在毫無防備的捕快臉上,牙齒與血水紛飛。
“小八,別動手!”
袁重信大吼道。
“大哥…”
被一圈了撩到在地的小八手摁在刀柄上劇烈顫抖。
“小八,起來!”
袁重信目光欲要擇人而噬。
壯漢卻毫不以為意,一腳踹在侯府大門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府門上銅環顫動,一下一下敲打著獅子圖案的銅座,發出脆響。
“吱呀”一聲,侯府大門開了。
現場安靜了下來。
大門緩緩朝兩邊拉開。
壯漢與婦人相視一眼同時後退。
拿著火把的府兵潮水般湧出,迅速占據兩側,刀兵出鞘。
“幹什麽?都反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怒斥,“侯府的刀兵向來隻對蠻夷,如何能指向百姓?”
拐杖砸在青石板上的聲音越來越近。
老太君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
“小北,帶大家都退回去。”
“燕小北!老身的話莫非不管用了?”
燕小北手裏長刀入鞘,一聲不吭的掃過聚集的人群,半晌,方才領著府兵退入府邸。真是人的名樹的影。
老太君往門前一站,人群不自覺退後幾步,鴉雀無聲。
“鄉親們可信的過老身?”
老太君開口。
大家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若真如鄉親們所言,我定遠伯府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都散了吧,。”
楚墨推開房門,趙飛燕正與夏荷逗弄著“小可愛”,笑容滿麵。
夏荷起身福禮。
趙飛燕呢,很是敷衍的一句“相公回來了”後,連頭都沒抬。
楚墨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自己弄個小奶狗回來,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娘子,天色不早了。”
楚墨等了一會後說道。
“嗯…”
“夏荷先去歇息吧,這裏不用你服侍了。”
楚墨開始趕人。
“那,姑爺,小姐,奴婢告退。”
夏荷看了眼默不作聲的小姐,嘴角微微翹起。
沒什麽比姑爺與小姐兩情相悅更讓她們四姐妹開心的了。
掩上門時,夏荷想起什麽,圓潤的臉上泛起紅光。
“相公,小可愛好像餓了。”
“娘子,大可愛也餓了……”
楚墨幽怨的說道。
“不是大可愛,是叫小可愛。”
趙飛燕糾正道。
“小奶狗是小可愛,相公我呢,是娘子的大可愛……”
楚墨手搭上趙飛燕肩膀笑道。
“相公……不是才用膳不久?要不,讓夏荷去叫廚房裏弄點吃的來?”
楚墨不說話,將趙飛燕輕輕摟在懷裏。
回過神的趙飛燕心跳驟然加快,整個身體都有些顫栗。
“相……相公……回府,回府再說好不好?”
趙飛燕聲音顫抖,看都不敢看楚墨。
在察覺到趙飛燕身體顫栗的時候,楚墨便覺得她狀態不對了。
這個年代的女子對名節看的比什麽都重。
鬆林裏那次,趙飛燕多半也是被自己突然迸發的激情弄懵了,完全不知道怎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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