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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步林峰放下茶盅,忽然說道“皇上想要改革稅製,不知平思可有聽聞?”


  “不曾聽聞。”


  楚墨臉上不露聲色。


  開玩笑,這種事能承認?


  況且自己的確沒參與。


  多半自己被皇上給賣了。


  “當真如此?坊間傳聞,皇上與平思在朱雀街忠義酒樓密談小半日。”


  步林峰盯著楚墨,目光灼灼。


  “坊間傳聞素來以批傳訛。正如今日步大人宴請娘子與我飲茶用膳,若是傳出去,指不定傳成什麽樣呢…”


  楚墨矢口否認。


  “聽聞平思說可以畝產八石?”


  步林峰眼裏意味莫名的問道。


  “確曾說過。”


  “當真能畝產八石?”


  “此時言之尚早,一切還得來年夏收時才有定論。”


  楚墨回道。


  如果說稅製改革的事還隻是猜測,如今畝產八石的消息也傳了出來,楚墨可以斷定,自己被賣了。


  畝產八石的消息就是用來對衝稅製改革帶來的衝擊。


  摘在穿越前,這就是用一個重磅消息掩蓋另一個新聞,純粹就是轉移注意力之舉。


  “相公,你當真說過可以畝產八石之事?”


  趙飛燕驚了。


  這事若是辦成了還好,若是信口開河,到時候怕是得被口水淹死。


  “娘子放心,此事已有眉目。”


  步林峰中指無意識敲擊著雕花扶手,判斷楚墨話語的真實性。


  若真能畝產八石,那自然皆大歡喜,陛下想改稅製也就有了基礎。


  若不能,怕是不等遼國施壓,朝廷內部就先亂了起來。


  “本官倒也聽聞過不少平思的事跡。擊殺景國使臣一事後,平思在廷議時說的那句“遺民淚盡胡塵裏,南望王師又一年”傳出來,本官是潸然淚下,感同身受啊。”


  步霏忍不住念了一遍,雙眸閃過異色。


  廷議之事知道的人甚少。


  步霏並未曾聽過。


  “步大人憂國憂民,令人佩服。”


  花花轎子人抬人,楚墨適時拍了個馬屁。


  “如今遼國兵鋒日盛,景國又在一側虎視眈眈,我朝實屬舉步維艱,當經不起折騰。”步林峰飲了口茶,緩緩說道。


  “大人所言甚是。”


  楚墨微微皺了眉頭。


  皇上到底幹了什麽?竟然讓步林峰繞來繞去的,三句不離改製的事。


  “平思明白便好。”


  大廳內突然沉默了下來。


  “篤篤篤”的敲門聲。


  “進!”


  步林峰臉現不豫。


  他早就交代下去沒有要事不要來打攪。


  “老爺,周府來人求見。”


  進來的是府裏老管家。


  “周府?來者何人?”


  “通判大人親至。還……”


  “還什麽?”


  步林峰有些不快。


  原本挺老練一人,今日竟然如此沒有方寸。


  “還帶了周府公子……是用門板抬著來的……一直在那哀嚎。”


  老管家擦了擦汗,硬著頭皮說道。


  “可是霏兒喊人打的?”


  步林峰看向步霏。


  “父親,人家哪有那麽暴力……”


  步霏臉色微紅,不滿道。


  “難不成是……”


  步林峰看向趙飛燕。


  他可是聽聞過不少侯府千金年幼時的霸道事。


  “侯府向來以理服人,並不曾對周府公子下手。”


  趙飛燕說著,不著痕跡的瞪了眼偷笑的楚墨。


  以理服人,用拳頭講理,這話的確是她說的。


  當時陳塘村那些些咄咄逼人的村民,的確令她很是不忿。


  至於幼時的事,反正她是不承認的。


  此際被相公笑話,讓她很是赧然。


  “周公子哭喊著說要找什麽侯府贅婿……”


  老管家看了眼楚墨,頭垂了下去。


  步霏看了眼管家,說道“父親,楚公子白晝時曾言周俊逸有隱疾在身,若不及時救治恐有生命之威。


  “白日裏,我的確如此說過。想來是周公子病發,求醫來了。”


  步府大堂。


  周俊逸哀嚎聲淒厲。


  “可是平思公子?”


  剛一踏上大堂門植,早就在廳內來回踱步,神情不安的周石重快步而來。“正是區區不才。”


  楚墨文鄒鄒回道。


  “聽聞楚公子白日曾斷言小兒患有隱疾?”


  “確有其事。”


  “還請平思公子出手救治。老夫在此拜謝了。”


  周石重作勢欲拜,楚墨伸手攔住,笑道“醫者父母心,大人又何須如此多禮。”


  周石重順勢收了動作,“勞煩平思。”


  “大人客氣。”


  “不請自來,叨擾步大人,還望見諒。”


  周石重這才朝一旁的步林峰抱拳說道。


  “無妨,救人要緊。”


  步林峰額首回道,語氣淡漠。


  “平思,請。”


  周石重也不在意。


  從未時開始,周俊逸便渾身疼痛,請了郎中來看,幾副湯藥下去不僅沒用,還越來越厲害。沒奈何下將早已不出診的回春堂老郎中強請了來,一番折騰下來也是毫無辦法。


  這可是太倉州最富盛名的郎中了,年輕時也曾供職太醫院。


  連他都束手無策,說出了什麽藥石終有限,人力有時窮的話。


  這讓周石重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家丁桑梓眼見病情嚴重,這才將白日裏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什麽少爺搶小奶狗,又什麽小奶狗換銀劍……


  亂七八糟的。


  周石重在查看了銀劍後罵了句“廢物”後,立刻備車來了知州府。


  雖然周石重沒有證據,老郎中也說並非中毒,但他確定,問題的症結在楚墨處。


  “有點遲了…”


  楚墨裝模作樣的給哀嚎中的周俊逸又是把脈,又是翻眼皮的,一通折騰下來後,歎了口氣。“差點忘了……桑梓,愣著幹什麽,讓人把箱子抬進來。”


  “是,老爺。”


  片刻後,四個暗紅色木箱子被抬了進來。


  “聽府裏奴才說,白日裏,小兒昧了公子寶劍,這是賠禮。”


  桑梓依次打開木箱。


  白花花的銀子。


  “每箱五千兩,一共兩萬兩。”


  桑梓說道。


  “這如何使得?再說,寶劍是我送與周公子的,當不得如此厚禮。”


  楚墨說著客套話。


  總不能吃相太難看了不是。


  “既如此,那便算是診金吧。平思萬勿推遲。”


  “要算診金的話倒也說的過去。”楚墨點點頭,“夏荷,夏荷呢?跑哪了?“夏荷在照顧小可愛呢。”


  趙飛燕回道。


  小可愛,趙飛燕給那小奶狗起的名字。


  “一會記得叫夏荷把診金兌成銀票。這麽多箱子,難得搬……”


  “相公果然思慮周全……”


  周石重嘴角微抽,盯著地麵的目光晦澀難明。


  難怪皇上憤憤不平,眼紅臣子的銀子。


  乾國官員這得是多富有,才能讓一個品級不過從六品的通判,隨隨便便就丟了兩萬兩紋銀出來,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府裏水井在何處?”


  楚墨問道。


  “平思可是要用水?本官可安排下人打水過來。”


  步林峰說道。


  “不用,直接將人抬過去,免得跑來跑去,麻煩。”


  知州府裏一共有三口井,楚墨選了傭人們平日用來盥洗衣衫的那口。


  “就這吧,這裏寬敞,空氣流通好0”


  楚墨指揮著,將門板用三條長凳頂了起來。


  轆軲聲搖動時很有節奏的咯吱咯吱聲中,一共十八桶水被提了上來。


  “步大人,周大人,還請屏退無關人等與女眷。”


  “飛燕,你也回房去。”


  “相公仔細著點,周公子本就身子骨弱,如今又犯了隱疾……”


  “娘子放心。”


  楚墨知道,趙飛燕這是提醒他,通判周石重乃是皇上親信,若周俊逸有了三長兩短,此事就棘手了。


  “你,去把周公子上衣扒了。”


  楚墨指揮桑梓。


  “這…


  入夜的天已是很有涼意。


  “動手。”


  周石重沉聲說道。


  “倒三桶水,幫世子衝刷幹淨。”


  楚墨再次吩咐。


  “大人,世子這毛病屬於肌肉痙攣,牽扯到了心脈。說的通俗點,就是身上經絡堵塞不通,需要針刺穿透。若不清理幹淨,恐汙物進入體內,帶來其它隱患。”


  楚墨解釋道。


  “申時左右,郎中也曾針灸過,似乎不見成效。”


  周石重皺眉道。


  “此病症並非普通針灸所能梳理的。”楚墨說著鄭重其事的從懷裏掏出了個錦盒。


  錦盒裏長短不一的銀針總共九枚。


  周石重在看到這些做工極為精致的銀針時有些發愣。


  這些銀針比老郎中那些發黑的,有些彎曲的銀針好上太多。


  難不成楚墨的確會醫術?


  “冷……冷……”


  就在周石重發愣時,如同小白豬般的周俊逸被一桶井水繞了個透心涼。


  豬鬃刷子每一次刷下去都能劃出一條條印子。


  這得多長時間沒洗澡才能積累如此多的汙垢?

  楚墨被惡心到了。


  “刷幹淨點。”


  楚墨轉過頭,就著碳火炙烤銀針。


  “公子,衝刷幹淨了。”


  當第九根銀針炎烤完時,桑梓顫顫巍巍的聲音傳來。


  他早已刷的手軟。


  少爺若是緩過神來,怕不得打死他。


  楚墨看了眼,被縛住手腳趴在門板上直發抖的周俊逸早已無力嚎罵。


  楚墨抄起錦盒,神色凝重。


  撚起一根根銀針,楚墨抬手就紮,看都不看。


  在外人看來,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熟稔至極。


  “沒想到,平思還有這一手針灸之術。”


  步林峰讚歎道。


  周石重對比老郎中仔細認穴的手法後,情不自禁點點頭。


  楚墨會針灸嗎?


  當然不會。


  隻不過,演戲要演全。


  想起白日裏周俊逸對趙飛燕的出言不遜與不懷好意的目光,楚墨的撚著銀針的手不自覺用力。係統兌換來的,消除痙攣的藥滴透過銀針注入周俊逸體內。


  效果自然是立竿見影。


  而步林峰與周石重眼裏,隨著九根銀針就位,周俊逸不聽扭動的身體安靜了下來,額頭鼓起的青筋也消了下去。


  除了因為寒冷打擺子的表現,已於常人無甚區別。


  “真是歎為觀止。”


  步林峰再次讚歎道。


  “京都暗流潮湧,步大人想必也察覺到了。侯府這贅婿,怕是沒表麵上看上去那麽筒單。”


  眼見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已是平穩下來,周石重心思開始活絡起來。


  “侯府有老太君坐鎮,隱忍經年,若說沒有後手,你信嗎?”


  步林峰隨口回道。


  “四百多條人命啊……”周石重歎息,“占據太倉山脈那等險地,竟然在無聲無息中全都被解決掉了,侯府暗衛這次是真的名動天下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種不受控的力量越強大,勢必引起皇家注意,到時侯府的處境隻怕會越艱難。”步林峰有點想不通,老太君為何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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