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132章 仵作大人
光天化日之下,京兆尹府的仵作將馬和車夫的屍體都剖開,仔細檢查,最終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一、馬胃中被餵食了馬瘋子這種草,這草極其厲害,只需要在草料中混入幾根,被馬使用兩個時辰之後,便會發作,讓馬像瘋了一樣狂奔,直到力竭為止,因其隱藏性極好,成為害人者首選。
二、車夫的身上沒有傷痕,卻的的確確死於毒發身亡。
根據「貓眼」啃剩下的蛇骨來看,此蛇的毒性非同一般,確實有可能讓車夫立即身亡,但苦於車夫身上沒有傷痕,蛇也被「貓眼」吃了,仵作判斷不出來什麼,只能說是疑似這兩者相關。
聽說林樂霜手中有薛神醫留下的典籍,記載著世上有這麼一種「無影蛇」能夠達到在大庭廣眾之下,咬人致死,卻毫無所覺,仵作立即兩眼放光,盯著林樂霜道:「林大娘子,臣……臣……想求薛神醫記載一觀。」
對於仵作來說,這是每日乏善可陳的驗屍生活中一點難得的的趣味,自然死揪著不放。
林樂霜有些為難,這是薛神醫留下的典籍,還是在將她收為關門弟子之後才授予的,她不敢就這樣拿給仵作看。
「仵作大人,這典籍是薛家秘傳,需要師傅應允方能傳出,我……」林樂霜半吞半吐地說。
仵作也知道這種家傳之秘,是極難讓外人一見的,只好戀戀不捨地咽了口唾沫,說:「有勞大娘子等薛神醫歸來,幫臣求個情可好?」
林樂霜理解他這種見獵心喜的感覺,正如她拿到典籍之後,便不眠不休地背誦,恨不得將它們全都吸進腦中,立即就學以致用。
「喏,若有消息,我一定派人轉告仵作大人,」林樂霜敬重這種孜孜不倦求精的人。
仵作這才放棄糾纏林樂霜,轉而對前來查看的功曹椽說:「功曹大人,基本上能夠驗出來的就是這些了。」
功曹椽是京兆尹府里專門負責辦案查獄的官吏,此刻正瞧著林樂霜身邊的一名豹奴,神色有些凝重,他已經認出了,這是淮陽王身邊的人,卻對林家大娘子恭恭敬敬,不敢有半點闕越。
難道說,林家大娘子和淮陽王關係匪淺,那麼……
豹奴知道功曹椽認出了自己,只微微地對著他以目示意,功曹椽立即低下了頭,暗自慶幸,沒有不識泰山。
「林大娘子,您能再將路上發生的事情說一遍嗎?」功曹椽為難地問。
「喏,」林樂霜並不為難他們,又將事情說了一遍。
「那麼小嬌呢?」功曹椽立即詢問。
「我家今日接二連三地出事,二哥跌入池中淹死,小嬌聞訊暈了過去,正在房中歇息,」林樂霜解釋。
功曹椽期待著林樂霜給個明示或者是暗示,是讓他現在就將小嬌帶走呢?還是可以留在林府呢?
可是林樂霜只讓他猜。
這可真讓功曹椽為難了,他偷偷地望向豹奴,希望能找到點訊息,豹奴朝著屋內點了點頭,功曹椽明白了,立即大聲吩咐手下的椽史們:「你們去將嫌疑人小嬌帶走,我要去見林大將軍,通報一二。」
林樂霜一臉震驚的模樣,看著功曹椽說:「只怕我的父親不會答應……」
一旁的靜安師太又忍不住了說:「上蒼有好生之德,螻蟻尚且貪生,小嬌的身體都成了這樣,京兆尹府也不詢問,就要將人帶走,是不是有點過於倉促了。」
林樂霜連忙解釋:「師太並非阻礙你帶人,主要是今天的水陸法會本就是為了小嬌祈福,說小嬌是前世是三世善人,今生是來歷劫的,若是過了劫數,前世得罪過她,虧欠過她的人都會遭到天譴,我那被父親出府的二哥,下午就出了事,小嬌經不住這打擊,又暈了過去。」
功曹椽也覺得方才有些急了,反正這是林家的小妾,左右是逃不了的,日後就逼著林家要人便是。
他常常和長安城中遊盪的街頭子弟們打交道,辦案講究的是「快、准、狠」三字,自然容不得旁人來挑戰權威。
更何況,敢於挑戰他權威的竟然是個尼姑,這尼姑雖然長得不錯,但在臉上卻有一條猙獰的疤痕。
雖然這個尼姑據說在貴婦人圈中很吃得開,但功曹椽卻是一點都不懼她。
長安城的京兆尹府要主管治安,就連皇親貴族觸發了些許條例,都有可能會被京兆尹給予極強的刑罰,有些甚至會當眾打板子。
沒有點硬氣和底氣是做不好京兆尹的,剩下的還需要點運氣和眼力價。
有些人是註定不能碰的,比方說淮陽王。
京兆尹需要有這麼點眼力價,底下的人也需要有這麼點眼力價,至於對其他人,需要忍嗎?
不需要。
功曹椽冷冷一笑,說:「帶走嫌疑人,不是歷來辦案都是如此嗎?難道因為嫌犯自稱有病,京兆尹府就不審案子了嗎?」
一個小妾而已,還搞這麼大的陣仗,功曹椽嗤之以鼻,對靜安師太的印象愈發不好起來。
頓了頓,又說:「做尼姑的不好好在庵中念經,到處鑽營做什麼?前世的事情誰都看不到,還不是由著你來亂說?你一雙眼睛都能看完了旁人的前世今生,能掐算的出人家的該死不該死,那還要我幹什麼?直接請個尼姑去坐堂,掐算一番,便什麼事情都清楚了。」
這話雖然不中聽,卻著實在理。
眾位信徒啞然,尤其是貴夫人,壓根不敢出聲維護靜安師太,生怕被這功曹椽抓出來,拖到街上挨板子,那可是一輩子的羞辱。
這下子連謝三夫人都不言語了。
最後還是林大娘子,出於對死去二哥的敬重之情,作為苦主,主動要求功曹椽將小嬌暫且留在府中。
若是小嬌潛逃,則林府自行承擔後果。
這期間,林簡一直沒有出現,也沒有讓人傳什麼消息。功曹椽帶著一幫人,誇林大娘子仁義,有擔當,就又呼啦啦的走了。
這個法會,到了現在,再沒有人能夠有定力開下去。
清遠大師沉默了,事已至此,已不必挽回,只怕今日之後,他將不得不再次聲稱要閉關幾年不出。
沒有這個身份,許多事情便會中斷,例如建造」通天塔」的款項的籌集。
瞧著眾位信徒對林樂霜聲明大義,能讓一步就讓一步的行為表現出來的喜愛和崇敬,清遠大師恨不能親手掐住林樂霜的脖子,問她為什麼還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