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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孤累了,孤要歇一歇了

  因瘋病做不了“仁君”一直是尉遲景心中的一根刺。


  曹少棠偏偏就要將這根刺刺得更深更痛。


  “孤不要做什麽勞什子的仁君,孤要殺了你,殺了你!”


  很成功的,尉遲景的瘋病犯了。


  “給我劍!我的劍呢!我要殺了這賊人!”


  曹少棠裝作懼怕,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隻有尉遲景能看到的角度,露出了一個諷刺和同情的眼神。


  “我要殺了你!”


  尉遲景暴跳如雷,騎在曹少棠身上揮動拳頭。


  曹少棠一邊哎呦一邊小聲說到:

  “你看你長得像孤嗎?孤把你囚在這裏你舒服嗎?”


  尉遲景聽得此言恍惚了一下。


  隨即晃過神來,臉部扭曲,神情由暴怒轉為猙獰。


  “孤是太子,孤才是太子,你是假的,假的。劍!我的劍呢!”


  侍衛疾步上前,從懷中掏出藥瓶。


  不能讓他吃藥!


  曹少棠馬上抬起被揍得豬頭一樣的臉。


  唇附在尉遲景耳側輕言:


  “尉遲景,你知現在有多少人效忠孤嗎?他們還勸孤殺了你以絕後患,你說孤會同意嗎?”


  “什麽?什麽!我要殺了你,我才是太子,我才是,我才是!殺了你!”


  尉遲景一把打掉侍衛手中的藥,站起身神色恍惚又瘋狂地四處尋找。


  “劍呢?我的劍呢,孤要殺了,殺了他。殺了他,孤就是尉遲景了,是太子了,不是曹少棠,再也不是曹少棠,劍呢!”


  侍衛看著四散一地的藥丸,從地上撿起一顆。


  上前箍住尉遲景,將藥丸往他嘴裏塞。


  正此時,曹少棠一聲大叫:

  “千萬別把劍給他啊,孤怕他殺了我!”


  這話就像是一個信號,成功重啟了尉遲景的殺心。


  他不知哪裏來的蠻勁一把推掉已到嘴邊的藥。


  怒斥侍衛:“孤的劍呢,孤讓你將劍拿來!難道你也不聽孤的嗎!”


  侍衛愣住,這是他從未處理過的情況。


  以往尉遲景犯病,他都能成功送藥入喉。


  而今日卻被打翻兩次,自己還得了斥責。


  侍衛是個傻的,見主子對自己動怒,心下一慌。


  管他曾經吩咐過什麽,統統忘在了腦後。


  他起身一躍,至高牆上取下利刃,送到尉遲景時候手中。


  尉遲景手握劍柄,一步一步行至曹少棠身前。


  “孤問你,你我誰是主子?”


  然,劍至身前,曹少棠似乎倒不怕了。


  他起身彈了彈袍子上灰塵後,站直了身子才道:


  “誰是主子還重要嗎?誰生誰死才重要!”


  “那你就給我去死!”


  尉遲景揮劍劈來,利刃破風,直直砸向曹少棠。


  卻,被曹少棠一手擋住!

  他捏著尉遲景的手腕,輕蔑地笑道:“殺人!也要有劍才行。劍,已經不在你手上了!”


  說著手上一用力,尉遲景手上之劍哐當落地。


  “你……你!孤身上為何如此乏力!”尉遲景似乎清醒了一點。


  他前些日子用過藥,這次發病本就是曹少棠連續激怒而至。


  現在情況突變,他心中驟起驚懼,怒意便少了許多,腦子也隨之清醒。


  “這是怎麽回事?來人,來人啊,有人要謀害孤!”神思稍稍清明的尉遲景立即大呼。


  本應早衝上來相護的侍衛卻沒動。


  他捂住腹部,頓覺五髒六腑都似針紮刀攪一般疼痛。


  傻子性子擰,調動內息又一發力。


  “唔!”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孤勸你別白費力氣。”曹少棠看著侍衛說道,“那劍柄上抹了七情毒之首的‘獨活’,你越用內力中毒越深,你再發一次力,怕是會筋脈俱損,一命嗚呼了。”


  尉遲景聞言退了兩步,驚恐的張開他剛剛那隻握劍之手去看。


  “你不用擔心,你又沒有內力,中了這毒無非是脫力而已。”


  曹少棠笑著說道:“尉遲景,你實在是太過謹慎,吃喝用度一概事先有人幫你試毒,身邊又有這麽個高手,逼得孤隻能出此計策,趁你不備將毒汁塗抹到這劍柄之上,然後等你發怒殺人!”


  “你!”尉遲景愈發覺得自己身體虛弱乏力,他用力大聲喊著,“來人啊,三煞,三煞你們在哪裏?”


  “三煞?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孤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曹少棠沉聲向門外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言罷,幾個如爛泥一般的人被扔進了屋子。


  而扔他們進來的正是嚴四海。


  嚴四海手提重劍由外而入。


  看到狼狽的尉遲景,心中一突突,險些跪下。


  尉遲景哪有精力留意嚴四海。


  他看著倒地不起的“三煞”,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


  麵似孩童的“紅煞”,麵敷白粉的“白煞”,茹毛飲血的“青煞”,此時均渾身是傷,一副痛苦模樣。


  “三煞”,武林上響當當的名號。


  雖不是美名,也與惡名無關。


  幾人長得麵目可憎,行止也頗為怪異,卻沒生過什麽事端。


  因武功高超,被尉遲景請來做護衛。


  時至今日已有七八年之久。


  如今,幾人護衛不成,反倒被人生擒。


  嚴四海看著麵前兩張極其相似的臉,壓下心中惶恐,跪倒在曹少棠身前:

  “主上,府中之人都已經控製住了。”


  “你叫他什麽?”尉遲景此時才正視嚴四海,嘶吼地問道。


  嚴四海哆嗦了一下,抬頭小心地梭了一眼曹少棠才道:“主上,現在還有什麽吩咐。”


  曹少棠似是很滿意,笑著將嚴四海扶起。


  用非常“主上”的口吻答道:“現在孤有話同前皇太子說,你將這些人都帶下去嚴加看管。”


  “是。”嚴四海領命,讓人將三煞和侍衛一同抬了出去。


  門一關,隻剩真假前太子。


  曹少棠從袖子中抽出墨色的軟紗,俯身將軟紗覆蓋在劍柄上。


  隔紗拾起落在地上的劍,他輕緩地問道:“表兄,讓我成為你的影子人的時候,你可料到會有今日?”


  曹少棠向前走一步,尉遲景便往後退一步。


  “你日日讓我裝成你,你可知道裝著裝著我便信了,信了我就是你,是那個欲壑難填、居心叵測、滿腹機謀的尉遲景。”


  “是你讓我有了這副玲瓏心腸,有了一顆陰暗的心髒,有了野心,有了欲望!哈哈哈也有了取你代之的想法!”


  曹少棠托著劍又往前走了一步,劍尖在地上摩擦出尖利刺耳的聲音。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親愛的表兄,這感覺是不是很好玩?”


  劍驟然被舉起抵上尉遲景的胸膛。


  鋒利的劍刃破開衣服,沒入血肉。


  不深,血卻湧出的不少。


  瞬間在華貴的衣料上氤氳一片。


  “唔。”


  尉遲景僅悶哼了一聲,並未後退。


  他看著眼前神色瘋狂的人,眼中竟露出一點悲憫之色。


  “你說話啊!為何不說話?難道我做錯了嗎?難道我扮你扮演得還不夠像?那麽這樣像了嗎?”


  曹少棠臉上的肉一跳一跳的,他又將劍往尉遲景身體中送了幾分。


  尉遲景痛苦得一皺眉,但仍然未退半步。


  “不像。”尉遲景終於開口。


  “什麽?”


  “孤說你扮得還不夠像,應該這樣!”


  尉遲景伸手覆在曹少棠提劍的手上,又一用力!


  “唔!”


  劍尖又被推進血肉中一段。


  “你……幹什麽?!”


  曹少棠突然慌了,吃驚無措中,打算將劍刃向外拔出。


  “別動!”尉遲景又一用力,製止了曹少棠的動作。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婦人之仁,半途而廢最要不得!扮了我這麽多年,這一點還不知道嗎?!”


  尉遲景的眼睛直視曹少棠,厲聲道:“握緊劍!”


  驚雷一言,似乎將曹少棠震醒了。


  他直起脊背,齜著牙狠厲地說道:“放心,我扮了你三十幾年,最知道你的心有多狠。”


  “那便好。”尉遲景平靜說道。


  “有幾句話你聽好了,”他說,“其一,目前已有三千玄武軍混入了都城,由高崇帶領將於皇子大婚當日伺機刺殺尉遲易。”


  劍一直抵在胸口,血一直在流。


  尉遲景頓了頓,沉重地吸了一口氣後再次開口:

  “其二,五萬玄武軍於大婚日衝入都城。先由二萬武裝者打先鋒,其後緊跟一股部隊打掃戰場,將死傷士兵的兵器據為己有,裝備另三萬玄武軍。”


  “如能攻入都城,迅速將朝廷重臣緝至一處,司空杜閣老會拿出先帝遺詔,力證孤實為皇位繼承人,尉遲易當年弑父篡位,以先皇遺詔登基。”


  “遺詔?咱們真的有遺詔?”曹少棠突然一問,話剛出口便後悔了,陰狠地問道,“孤的遺詔在哪裏?”


  “哼,什麽遺詔,自然是假的。”


  尉遲景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虛弱:


  “孤乃嫡子,又有遺詔,而且尉遲易已死,不蠢的人都會站在孤的這邊,如有不服者俱誅!”


  “孤以新君的身份控製了朝堂,到那時皇位是孤的,天下是孤的,還怕什麽三軍班師回朝。”


  尉遲景麵色蒼白,唇無血色,他咬著牙又說道:“再來,孤已派人聯絡了九勾國,他們會屯兵於兩國交界,如若孤有需要,他們便會長驅直入,助孤登基。”


  “你……你為何告訴我這些?”


  一番話聽得曹少棠目瞪口呆。


  尉遲景向來謹慎,從不將計劃合盤訴之一人。


  更何況是他日防夜防的自己。


  “聽孤說完。”失血過多的尉遲景踉蹌了一下,強撐著精神繼續說道,“你要防一個人。”


  “尉遲軒。”


  尉遲景扯一下嘴角,算是笑了。


  “孤那弟弟心思深不見底,永遠讓人看不透。尉遲易死了,孤又是新君,根基未穩。他一定會在此時生事,姓尉遲的沒有一個老實人,野心都大著呢。”


  “咳咳咳。”


  尉遲景心力已經枯竭,他覆在劍上的手緊了緊:


  “動手吧。”


  “什麽?”曹少棠不敢置信。


  這個縱橫一世的人,這個身負恢弘大誌的人,這個揚言與嘉惠帝不死不休的人,這個惜命如金的人,竟然又向利刃靠了幾分。


  “怎麽這樣婆媽,什麽個沒完!你不是要殺孤取而代之嗎?殺啊!拿著你的劍刺下去!刺下去,你就是孤了,真真正正的尉遲景!”


  “一個沒有瘋的尉遲景。哈哈哈……沒瘋的哈哈哈,多好!”


  他扯開嘴大笑,笑得眼淚都留了出來:“孤還沒瘋,還可以當仁君!比尉遲易還要仁德!”


  他張開雙臂似已君臨天下:“孤沒有瘋病,不會亂發脾氣,不會枉顧因由胡亂殺人。孤愛民如子、視民如傷,蓋之如天,容之若地。最終名垂千古,為後人讚也。”


  忽然,他雙手緊緊扳住曹少棠肩膀:“你,尉遲景,一定要成為一代仁君,受萬民敬仰的千古一帝。”


  “表……”兄字尚未出口,曹少棠便覺得劍上一沉。


  噗,尉遲景向前一步,利刃穿胸而過。


  “表兄!”曹少棠撒了劍柄,抱住了身子下滑的尉遲景。


  尉遲景口中吐出一口鮮血,眼神已經有些迷離。


  “殺了侍衛,他隻效忠於孤,你用不了。”尉遲景艱難而言:“聽到了嗎?”


  “好。”曹少棠紅著眼睛答道。


  “少棠,等你以後老了,便立錦生為太子吧。”尉遲景已經閉上了眼睛。


  “為何?”


  “他……是你的.……兒子。”


  “什麽!”曹少棠大驚。


  好半天他才在亂糟糟的腦子中找到久違的記憶。


  那是尉遲景的側妃,身份貴重,人卻極醜。


  年少時的尉遲景看不上,便私下找他去圓房。


  他哪裏肯,但架不住畏懼尉遲景。


  便應了此事,與那醜女有了一晚雨水。


  次年,那醜女得一子,名喚尉遲錦生。


  沒想到,竟是他曹少棠的兒子!

  正在曹少棠心亂如麻的時候,

  尉遲景似有似無地嘟囔了一句:“孤累了,孤要歇一歇了。”


  手臂下滑,一代奸雄殞命。


  良久之後,曹少棠不知是用什麽心情打開了房門。


  門前站著自己這些年暗中收買的屬下。


  曹少棠低著頭,半晌,挑起眼,看向眾人。


  院中人心中一凜,均有一瞬驚慌與畏懼。


  這人是誰?


  尉遲景還是曹少棠?


  麵前人身上哪裏還有半分儒雅,

  眼角眉梢掛著三分偏執癲狂之態。


  “眾人聽令!”


  眾人甩開雜念,撲通跪下。


  “即日隨孤入都城,斬殺尉遲易,匡扶正道,以慰蒼生。”


  “是。”


  應諾之聲山呼,震耳欲聾。
……

  韓墨兒覺得有熱浪噴在耳側,帶起一陣久違的酥麻。


  腰間似被一雙手緊緊地箍住,帶向一個火熱的懷抱。


  這個夢好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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