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采雪烹茶
韓墨兒將手中從神崖閣買來的幾份消息反複看了幾次,轉頭對齊子睿說:“使用密文的組織與嵩山派相關,我們買回來的消息上說,前皇長子未圈禁之前十分禮遇各大武林門派,而且交往甚密,這其中也包括嵩山派,因而安置在齊府的探子,很有可能是前皇長子的人?”
齊子睿點點頭:“不無這個可能。看來前皇長子身在囹圄也野心勃勃,妄想著有朝一日還能重回朝堂,重掌權柄。”
“說不定還做著帝王夢呢,九五至尊的位置向來很多人惦念。”韓墨兒笑了笑,又問,“那個姓嚴的人可查得有眉目了嗎?”
“也傳回來了一些消息,武功身法很像歸一門的嚴四海,但這嚴四海六年前便被逐出師門,據說逐出師門後浪跡武林,三年前參加了武林大會,挑戰自己同門師兄馮春來,因使詐不成不慎跌落懸崖而亡。”
“逐出師門?為何?”韓墨兒追問。
“歸一門建宗立派五百餘年,門規十分森嚴,以克己守禮、匡扶正道著稱。沒想到廣受讚譽的歸一門偏偏出了一個嚴四海,屢屢挑戰門規,破壞律條,且屢教不改,因而由歸一門大弟子馮春來做主,將其逐出了師門。”齊子睿對這些江湖紛爭也不甚了解,在護衛那裏聽來多少便向韓墨兒轉述多少。
韓墨兒前世寫小說,今生寫話本子,對離奇的橋段最為熟知。她轉了轉眼睛,問道:“會不會是嚴四海摔落懸崖之後未死,在路上阻你的就是他?”
“不會,我也這樣問過護衛,護衛說年齡對不上,嚴四海三十多歲了,而那天阻我路的人也就二十出頭。”
“這樣啊,”韓墨兒想了想,“既然都姓嚴,武功身法又相似,定然與嚴四海脫不了關係,我們就順著這條線往下查,查他的家人,查嚴四海被逐出師門後這些年都做了什麽。另外,通過我們自己的消息渠道,偽裝一個買家,買前皇長子和前太子的所有消息,能得知近期動向最好。”
“前皇長子往我府上安插暗探,我們查查他即可,為何還要查前太子?”齊子睿有些不解。
“當年前皇長子與前太子奪嫡之爭慘烈空前,二人皆壯誌未酬,如今被圈禁的前皇長子身在囹圄還在謀劃造反之事,何況僅僅是禁足封地的前太子呢。既然我們已經必不可避免的牽扯其中,多掌握些情況總不是壞事。”
齊子睿點點頭,轉頭便吩咐下人按韓墨兒所言一一行事。
韓墨兒見事已捋清,又向齊子睿說到:“舅舅你近日出行要多帶些人手,另外善追蹤的人也要常帶一個在身邊,我總覺得最近你還會遇到不速之客,得有個萬全的準備。”
“墨兒你放心,我出不了什麽大事,大不了與他們會上一會,將話挑在明麵上,總比整天提心吊膽的要好。”齊子睿不是膽小怕事之輩,也不喜歡這種敵暗我明的境況。
二人又敘了些話,韓墨兒起身回府,後話不提。
進入十二月,都城下了新雪,絨絨團團賴在枝上,一時梨花千裏,江山白璧。
隆冬的蕭瑟之感頓去,世家子弟相約踏雪遊玩,蔣雲燕今日約了洛梓文及曲仲博幾人,在善緣寺占了一處極盛雪景飲酒作樂。
曲仲博剛將筆擲在筆枕之上,洛梓文就在他懷中塞了一個湯婆子:“快暖暖手,這死冷寒天的還作畫題詩,手都凍紅了。”
關晴鶴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大大咧咧地說到:“這是風雅,明白嗎?唉,梓文你就是不懂這些。”
洛梓文一個白眼過去懶得與他鬥嘴,他拿起曲仲博剛剛所繪丹青,念著上麵的題詩:“歲末年初瑞雪飄,枝頭堪比梨花嬌,雀鳥誤當春來到,歡叫隨風上雲霄。”
“好詩!好詩!”關晴鶴嘴裏咬著果子也不忘捧臭腳。
洛梓文又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把畫卷了起來,交給身後的小廝:“好好收著,回去給我裱起來掛我屋裏。”
“你那屋裏都掛滿了,哪還有地方掛了,再掛隻能掛房頂了。”關晴鶴嘴欠,明知道會得洛梓文收拾也管不住自己的嘴,“若不了解你的人進了你的屋子,還以為你得有多大的才華呢,這一屋子書畫。”
“就你話多,我愛掛哪掛哪,關你屁事。”洛梓文踹了關晴鶴一腳,在他雪白的大氅上留了個腳印。
曲仲博笑笑說:“也不是什麽佳作,莫要掛了。“
“誰說的,這詩我喜歡,有生趣,字字句句都好,回去尋個明顯的地方掛上才算不折辱了它。”洛梓文邊說邊給曲仲博倒了杯溫酒,然後扯著脖子向遠處喊道,“雲燕,回來吧,采雪的事情你讓小廝做就好,幹嘛親自去。”
此時就見蔣雲燕一個利落的旋轉,從一棵粗壯的鬆樹上翩躚落地,他手中提著一個大桶,桶中盛著滿滿的新雪。
“三小姐要新雪烹茶,自然是得采最好的。這鬆枝上的雪既幹淨又清軟,化成水後還會有淡淡的鬆香,烹茶最好了。”蔣雲燕將桶遞給小廝,隨手拿起一杯熱酒一飲而盡。
“我那妹子不是個雅致人,不過她那個摯友韓…禮王妃好茶,所以我妹子才想尋點好茶好水給她送去。”洛梓文未將洛景甜拜托之事放在心上,經曲仲博提醒才讓小廝去采雪,誰知道蔣雲燕聽到,主動承擔了此事。
蔣雲燕此時才知道所采之雪是要送給禮王妃,他眼神暗了一暗,隨即說到:“此次雪豐,不若就多采些,一會我再去采些竹葉上的,烹茶也是不錯的。我家中還有一些上個月嵩山送過來的過雲,一並給三小姐包點,她想送人還是自己喝都隨她。”
關晴鶴聽後嘖嘖了幾聲:“雲燕,過雲可是不多得,你給我們分完,也不剩什麽了吧,這回是要一並全給洛景甜包去啊,你對洛景甜真是…嘖嘖。”
還未等關晴鶴說完,洛梓文的腳就又踹了過來:“閉上你的嘴,什麽渾話都敢說。”
“得得,我錯了,您就別踹了,我這剛做的新衣裳,就被你踹出兩個大腳印子。”關晴鶴假裝心疼的拍了拍大氅,笑嘻嘻地去看蔣雲燕。
蔣雲燕哪裏聽不明白關晴鶴的揶揄,弄了大紅臉隻會支支吾吾。洛梓文看了在心中歎了一聲,他自認為明白蔣雲燕的心意,為了讓蔣雲燕死了對洛景甜的心思,隻能棒打鴛鴦。
“關晴鶴,你別總把我妹子當小孩,嘴上亂打趣也沒個把門的,我妹子馬上就要議親了,說不定明年就要嫁人了,大姑娘了,別沒個正經。”
洛梓文話一說完果真在蔣雲燕臉上看到了詫異,他又狠了狠心說:“我娘正在給她相看,都是高門大戶的子弟,也算得上般配。”
蔣雲燕若有所思,曲仲博目光微閃,隻有關晴鶴聽不出話中意,坐在位子上一頓感概:“欸,原來還跟在我屁股後麵玩耍的小妞妞呢,現在都要嫁人了,過兩年可能孩子都抱上了,我就升級做舅舅了,最好能生個男孩,我帶著他做生意、賺大錢,四處周遊…”
“關晴鶴!我看你你這張嘴真是不能要了!”洛梓文抬手指了關晴鶴的小廝,“去,你去拿點雪給你家主子洗洗嘴,裏裏外外好好洗洗,讓他知道知道什麽當說,什麽不當說。”
小廝見慣了這樣的情景,隻能尷尬的陪著笑臉。
每到這時候隻有曲仲博說話才會管用,他拍了拍洛梓文,聲音帶著笑:“莫鬧了,出來一個時辰了,陽光都要下去了,我們回屋暖暖,就返程吧,天冷路滑不太好走。”
“對對,走,回屋,吃點東西,這大冷的天在外麵待一會就凍透了。”有人給解圍,關晴鶴第一個響應,披著大氅呼呼啦啦的往禪房裏走,身後跟著曲仲博和洛梓文,他們誰也沒有看到走在最後的蔣雲燕微微蹙起的眉頭和眼中的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