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犯病
病房的門被推開，看到窩在黎獄懷裡說話的洛芷顏，洛瑩驚喜交加地快步走到病房，「小顏，你醒了？」
熟知，洛芷顏警惕地看著洛瑩，腦袋「咻」地縮到了黎獄的臂彎，見洛瑩伸過來的手，洛芷顏更是毫不客氣地揮掉。
洛瑩驚喜之色被淡淡的擔憂取代，她憂心忡忡地問道，「還是老樣子？」
黎獄點頭。
「小獄，你先睡睡吧，三天三夜沒睡是鐵人也會倒。而且小顏已經醒了過來，我看著她就好。」洛瑩略帶歉意地說道。
洛瑩心裡嘆了一聲，誰娶了洛芷顏誰倒霉，這孩子咋就讓人那麼不省心呢……
三天三夜……洛芷顏似懂非懂地盯著黎獄疲憊的臉龐，她的心沒有由來的一痛，她連忙拍了拍胸口，很努力地保證道，「我絕對不胡鬧了。」
黎獄微笑，一雙狹長漆黑的眼睛靜靜地凝著她，她一輩子都無法恢復也未嘗是一件壞事，就這樣天真無邪地過完一輩子，所有的風雨有他替她擋下。
「好。」黎獄也不避嫌地側身躺在她的旁邊。
看到黎獄那麼乖，洛芷顏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來，在看向洛瑩的時候臉色立即又變了樣。洛瑩習慣洛芷顏的冷眼相對，不受絲毫影響地望著洛芷顏，甚至唇角揚起淡淡的微笑。
不知為何，看到這詭異的微笑，洛芷顏不寒而慄。
「洛芷顏，看你還能瘋多久。」洛瑩玩味地看著洛芷顏，笑得越發明媚，瘋得連老母都認不出來，洛瑩很不爽，嗯，是太久沒有教訓這個丫頭，這丫頭欠揍。
好冷，洛芷顏縮進了被子，看著洛瑩的神情宛若看著一個牛頭魔鬼。
洛瑩無所謂地繼續坐在床邊，沒有說話卻也沒有離開。
過了好一會，洛芷顏的肚子「咕咕」叫起來，她伸手摸了摸肚子，發現肚子比之前扁了很多，手術台上模糊的片段閃過，她的眼睛因為驚恐睜得大大的。
「寶寶，寶寶，你在哪裡……」她脆弱地喃喃自語，心的某一部位似已被活生生地取掉，痛得她渾身直打顫。
丁冉冉，黎珊珊，黎獄，媽媽……這些人猛然閃過她的頭腦，頭腦塞滿了亂糟糟的東西，黎獄的背叛，黎珊珊的嘲笑，洛瑩的另有目的，所有人都那麼假……
是他們搶走了她的寶寶嗎？
可為什麼她覺得他們不像丁冉冉所說的那樣？到底什麼才是真相？洛芷顏的頭腦發痛，黎珊珊為了救她和她一起滾下樓梯，洛瑩為了給她掙學費，寒冬臘月替大戶人家洗衣服換取錢，她發過誓等以後有能力了一定要讓媽媽過最好的生活。
黎獄，總是走在她的面前，為她鋪好了所有的路。
他們怎麼可能會害她？
不，誰知道面具下的他們是什麼樣子的？也許都是醜陋不堪的惡魔！
她不會再被他們騙，不會！她的世界只有一個人，沒有人願意接納她，沒有人想要寶寶的出生，所以他們就毀了她的寶寶。
寶寶是她一個人的，只有她才期待寶寶的出生。
寶寶被他們藏了起來，她要去把寶寶找出來，帶寶寶走。
洛芷顏突然渾身顫抖，掀開被子爬下床，洛瑩想過去扶住她，洛芷顏卻節節退縮，「你給我滾，我不要再看見你！」
「小顏，你要去哪裡？」洛瑩不靠近不遠離。
「我要去找寶寶，你們把寶寶藏在了哪裡？還給我！」洛芷顏狠狠地大聲吼道。
洛瑩眼裡閃爍焦急之色，她連忙說道，「寶寶好端端地在你的肚子里，你要去哪裡找啊？」
被洛芷顏摔下樓梯的事嚇得，洛瑩真的怕了，洛芷顏現在一刻不看都不行，洛芷顏的思維已經徹底混亂，什麼事都混雜到了一起，意識時而清晰時而渾濁。
「才不是，它不在了，我能感受得到，是你們把它偷走了！為什麼要碰我的寶寶，那是我的！」洛芷顏的聲音拔尖，情緒越來越激動。
洛瑩想跑到床頭按緊急燈，洛芷顏更快她一步地拿起桌子上的水瓶往洛瑩的腳下扔去，堵住了洛瑩的路。
玻璃的破碎聲把倆人都驚了一下。
洛芷顏連連後退，喃喃道，「我要走，我要逃。」她看準門口的方位，想繞過洛瑩逃出去。
她剛踏出一步，手腕被人扯住，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倒，洛芷顏也不管後面的人是誰，拼了命地掙扎。
黎獄不敢動粗，一邊護著她，一邊讓她小鬧。
「小貓，有什麼事告訴我好嗎？我會幫你的。」黎獄把她扯回自己的懷裡，三兩下就制服狂躁的洛芷顏，語氣沒有一絲不耐和厭煩，也沒有對待精神病患者的恐懼，他一如既往的溫柔。
洛芷顏看著他，鼻子驀然發酸，她指著自己的肚子說，「寶寶沒有了，你們把它藏到了哪裡去？你告訴我，告訴我它到底在哪裡了！那是我的寶寶！」
「好，我帶你去找。」黎獄疼惜地說道，他輕輕地把她放到地上，寬厚的大手扣住她的小手。
洛芷顏連忙點頭，又狐疑地看著他，「你為什麼要幫我？你這騙子！」
「因為那也是我的寶寶，我也想把它找出來，知道嗎？」黎獄淺笑，聲音喑啞低沉，浸染了濃郁的疲憊。剛才他只是閉了一會眼睛，就聽到洛芷顏的尖叫。
聞言，洛芷顏驚訝地看著他，下意識地反駁，「寶寶是我一個人的。」
黎獄哭笑不得地看著她，「那寶寶的爸爸是誰？」
寶寶的爸爸？
洛芷顏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聽了這個問話，她竟也稍微安靜了下來，黎獄又道，「小貓，你要試著去相信。」
黎獄頓了頓，沒有再說話，醫生說洛芷顏曾被催眠，而且腦神經受到損失，不能再把信息塞到她的頭腦，她會承受不住的。
一切等她慢慢恢復之後自然會明白，黎獄說再多只是給她添堵，洛芷顏卻不屈不饒地抬頭問道，「相信什麼？」
「相信你媽媽，相信珊珊。」黎獄輕笑，凝著她那雙玲瓏剔透的眸子，「還有，相信我。」
洛芷顏被黎獄的話震住，相信，她該相信誰……
看到洛芷顏的內心有鬆動的痕迹，洛瑩連忙說道，「小顏，我知道我之前有瞞過你，也曾經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是媽媽的錯，媽媽道歉好不好？」
洛芷顏愣了愣。
「你愛你的寶寶，我也像你愛你寶寶那樣，愛著你，希望你好。」洛瑩也顧不上什麼丟臉，顧不上什麼矯情，洛芷顏現在缺少的是信任，她能做的是讓洛芷顏相信她。
洛芷顏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
凡事不要過，點到為止，說太多反而會讓洛芷顏覺得很假。這個道理洛瑩懂，說完之後她笑了笑，很慈祥很溫柔地說道，「餓了吧，我去買些你喜歡吃的肉回來。」
見洛瑩轉身離開，洛芷顏的眼角莫名濕潤。
讀中學的時候，她們很窮很窮，但每隔幾天，洛瑩都會想辦法給她弄點葷菜，把所有的肉都放到她的面前。
黎獄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把她摟入懷裡，給她提供一個能任意鬧任意哭的場所。
「對不起……」細微的聲音從他的懷裡傳出，黎獄震驚，低頭去看她，洛芷顏又像發了瘋般拿頭去撞黎獄的胸口。
她用的力道很大，黎獄連忙用手擋住她的腦袋，只聽到洛芷顏痛苦地喃喃道，「頭好痛，好痛。」
「不要想太多，一切都會好的。」黎獄俯身在她的耳畔柔聲哄道，語氣滿是深情和寵溺，就算洛芷顏神智不清，也能感受到他的憐惜。
他疼惜她，他愛她。他要她相信他，相信媽媽，相信所有對她好的人。
洛芷顏雙手主動地摟住了黎獄，頭顱埋進他的胸口，他的懷抱很溫暖，她所依賴所眷戀的溫暖，在她的世界只有冰冷和黑暗的時候，他仍在她的身邊。
眼皮厚重地垂下，腦袋沉得不剩一點意識，她在他的懷裡慢慢地沉睡過去。
黎獄把已經走到了門口的洛芷顏抱回床上，他細細地凝著她的小臉，她本身長得很好看，但臉頰蒼白得卻讓他心疼不已。
睡著的時候，洛芷顏的眉心仍保持緊擰的狀態，黎獄的大手覆上去，輕輕地把她的眉心揉開。他記得她睡覺沒有凝眉的習慣，睡相像極了小孩子，天真無邪得沒有一點戒備。
洛芷顏的神智總有一天會恢復的，有時候，黎獄很害怕洛芷顏完全恢復，害怕她知道她一直期待的寶寶不在了。
現在神智不清還記得要找寶寶，醒來之後發現寶寶不可能再回來她會多傷心。
轉頭，黎獄起身踱步至窗邊，望著窗外昏黃的光，臉龐冷峻得宛若冰雕，雙拳緊握，一雙漆黑的眸子已染上幾分暗紅。他似從地獄走出來，周身的戾氣，周身的殺氣。
二十年前，他年紀還小，沒有辦法保護媽媽。二十年後，他還是失去了還在腹中的孩子，他還是無法保護自己所在乎的東西。
眸光如凜冽的利劍，是時候讓那些人付出代價了，所有的一切他都要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