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歡(一)
人生真的很奇妙, 往往在山窮水盡的時候, 給你來一出柳暗花明。
餘歡站在際安市環球大廈的最高層, 從落地的玻璃窗前俯視著這個的城市。
和凝重肅穆的北都城不同, 這座城市處處透著一股國際大都市的活力, 令人炫目的霓虹燈流光溢彩, 一條條高架和馬路仿佛蛛網一般, 火柴盒般的汽車穿梭其中;遠處,黃羅江在兩岸燈火的點綴下仿如一條巨龍,將整個城市一分為二。
她是從北都市過來參加“進擊吧, 冠軍”第十二期的錄製的,這檔戶外綜藝真人秀節目從上個月開始以一匹黑馬之姿從一眾真人秀節目中突圍而出,狂攬同檔真人秀收視率和網絡點擊率的前三, 其中的五位主持人迅速躥紅, 餘歡作為其中唯一一名女主持,被譽為真性真情、毫不作偽的一朵霸王花, 被粉絲瘋狂追捧。
北北都南際安, 四年前, 從西北大山走出來的她, 一個人一路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 灰頭土臉地跨入北都市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這樣站在這座國內和北都齊名的最大都市的最高處。
一年多前, 她迷茫地簽下了一個小經紀公司,在光鮮亮麗的娛樂圈中苦苦掙紮, 隻想在北都有一席立足之地, 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飛黃騰達的一天。
半年前,她一事無成,演的一個網絡劇播了,被網友刻薄說是行走的僵屍;去搶通告時用酒瓶把一個想要潛規則她的小開開了瓢,回到自己租的地下室裏哭了一整夜,想起某位影帝對她的評價:沒有演戲的靈氣,就算非要演也不會有什麽成就。
那一晚,她心灰意冷,把自己買的一打如何提升演技的書全撕了,決定跑完手裏的通告就退出演藝圈,換個城市老老實實地當個舞蹈老師。
然後,兩個月前,她錄的第二期戶外綜藝真人秀“進擊吧,冠軍”剛播出第二集,收視破五,網絡點擊位列綜藝類前三,她莫名其妙就火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粉絲數以一天近百萬的速度增加,好幾個晚上都不敢睡覺,深怕這隻是自己的一場夢,醒來就會被打回原形。
“篤篤篤”,門被敲響了。
餘歡以為是客房服務,心不在焉地打開門,瞬間瞪大了眼睛,剛想把門關上,那人用腳抵住了門,笑嘻嘻地問:“去不去吃個夜宵?”
“莊西行你怎麽來了?”餘歡不敢置信地問,“我們節目組把這一層樓都包了的啊!”
“對啊,節目組包的,我就是節目組請來的。”莊西行聳了聳肩。
餘歡的腦子轉了轉,忽然被驚嚇到了:“你……你是這一期嘉賓?”
也別怪餘歡少見多怪,莊西行這位影帝,向來是講究逼格的,真人秀這一類嘩眾取寵的節目從來都不被他放在眼裏,被他稱之為“隻知道撈快錢的速食節目”。
“對,閑得無聊,過來玩玩,順便蹭蹭你這個高人氣綜藝大咖的熱度做做宣傳,不歡迎嗎?”莊西行道。
餘歡哪裏會信,盯著莊西行的眼睛,想從裏麵看出什麽陰謀來。
她的這種熱度,就是空中樓閣,靠遊戲裏的打打鬧鬧來嘩眾取寵,根本和莊西行這種實力加偶像派不是一個路子的,而且,《拂曉》都下線快半年了,新電影才剛籌備,莊西行需要做什麽宣傳?
餘歡有四分之一的少民血統,五官非常漂亮,一雙眼睛又大又黑,標準的杏眼,專注的時候尤其動人,莊西行被她看得心頭發熱,腦中的思緒忍不住飄忽了起來,回到了讓人血脈賁張的那一晚……
“歡迎,”餘歡客套地說,“那我們明天拍攝的時候見,晚安。”
“等一等,”莊西行回過神來,“猜猜誰和我一起來了?”
餘歡愣了一下,驚喜地拉開門一看,言菡站在莊西行身後正衝著她抿嘴直樂。
莊西行這次是以為《拂曉》劇組做宣傳的名義來這個真人秀的,真人秀節目組的導演快樂瘋了,根本沒問這電影都快下線半年了為啥還要做宣傳。
那是行走的金招牌、高嶺的水仙花,在影視圈裏跺一跺腳就能引起地震的莊西行莊影帝!他們的節目雖然這陣子爆紅,可那都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正需要這種真正的大咖過來撐撐場麵。
劇組裏的一共來了五位,四女一男,莊西行居然是萬花叢中一點綠,真是讓餘歡服了氣了。
幾個人一起去了酒店裏的清吧,點了幾份小吃,一起吃吃聊聊倒也輕鬆自在。餘歡和言菡有兩個星期沒見了,兩個腦袋湊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
言菡月初的時候公開了和寧則然的關係,婚期就定在九月,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羨慕的、惋惜的、嫉妒的……形形□□的人都有,她的粉絲後援團震驚之餘,曬出了她們“未卜先知”製作的小視頻,主角就是寧則然和言菡,祝賀自家女神百年好合,著實在網上熱鬧了一把。
“你家那位舍得讓你出來?”餘歡納了悶了。寧則然那個人她知道,恨不得把老婆腦門上蓋上戳,直接帶在身邊,怎麽會同意讓她來參加真人秀節目?
寧則然的確不同意,言菡花了三個晚上曉以大義,又“喪權辱國”地做小伏低,這才勉強換來了寧則然的點頭。
當然,這可不能露餡,要知道她是為了替莊西行牽線搭橋而來,餘歡可要生氣了。
言菡想在好友心中替寧則然挽回一下形象,“他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沒有那麽獨斷專行了。而且跟著西行出來,他又沒什麽好不放心的。”
看著言菡眼中暗藏的甜蜜,餘歡鬆了一口氣,開玩笑道:“跟著莊西行出來,他才要不放心啊,那人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花蝴蝶嗎?”
網上傳言菡和莊西行緋聞的不少,餘歡會這樣調侃也不稀奇,可言菡有點急了:“什麽花蝴蝶?我都和你解釋好幾次了,那都是粉絲瞎剪的視頻,我和西行純粹就是朋友……”
“你別急啦,”餘歡連忙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你清白著呢,可這也不耽誤他是花蝴蝶啊,小半個影視圈的小花都等著他來撩吧。”
“怎麽會……”言菡心裏叫苦不迭,“你在這個圈子裏也呆了一陣子了,該明白明星的緋聞好多都是子虛烏有炒作出來的,西行他根本就不是那種濫情的人……”
餘歡朝著旁邊不著痕跡地努了努嘴,舉杯笑道:“不說他了,說了掃興。”
言菡側臉一看,莊西行不知道說了什麽笑話,程爾鈺和旁邊兩個女的笑得前仰後合,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冠以了“花蝴蝶”的稱號,見她們倆的目光掃了過來,愈發抖擻了精神,賣弄地掉了兩句書袋子,幾個女的一臉的仰慕,驚歎著莊導的文學功底。
言菡瞪了他一眼,不想說話了,自作孽不可活。
莊西行矜持地等了一會兒,也沒見餘歡過來搭話,隻好自己湊了過來:“歡兒,明天多多關照啊。”
餘歡一口酒剛到喉嚨,差點沒噴出來,連連咳嗽:“你……你叫我什麽……”
“歡兒啊,”莊西行一本正經地又叫了一聲,“我們倆什麽關係啊,同吃同住了……”
“等一等!”餘歡差點沒尖叫起來,迅速地拿起酒瓶替莊西行倒酒,“對了,還沒歡迎莊老師到我們真人秀呢,來,我敬你一杯。”
“一杯怎麽能顯示我們倆的關係呢?三杯。”莊西行順了兩個酒杯放在餘歡麵前,一字排開,“感情深,一口悶。”
“行,三杯就三杯,咱說話算話,不知道莊老師是不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餘歡挑釁地看著他,話裏帶話。
莊西行聳了聳肩:“我不是君子,說話算不算話,這個看心情。”
餘歡氣得不打一處來,行,“那就多喝酒別說話了。”
這一來一去,除了言菡隻喝果汁,其餘五個人喝掉了兩瓶黑方一箱啤酒,一個個眼中都有了醉意,後來還是言菡製止了這場酒量的大比拚,提醒他們明天還有拍攝任務,這才散了場。
出了電梯,劇組的都住在東向的房間,餘歡和他們道了別,扶著牆壁一路踉踉蹌蹌地往自己房間走,到了門口摸出卡來剛要刷,手指沒拿穩卡掉了。
她閉了閉眼,剛要蹲下去撿,有人先她一步撿了起來,幹淨利落地刷開了房門,順手一推,把她帶了進去。
門合上了,房間裏一片漆黑,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在靜寂中被漸漸放大。
“你……想幹什麽……”餘歡舔了舔幹燥的唇,喃喃地問,酒精讓她神經有點遲鈍。
唇被堵住了,帶著酒精的氣息混雜著濃濃的雄性荷爾蒙注入體內,她有瞬間的暈眩。
腦中仿佛成了一團棉花糖,軟軟的、黏黏的,什麽都想不了,什麽都說不出,所有的感官都隨著那炙燙的吻起伏著,無法思考。
好不容易撿回了一些理智,她抬手推在了那人的胸口,剛要用力,手腕被人抓住了,往上一按固定在了牆壁上,整個胸口毫無遮蔽地被打了開來。
“想你了……”
那個熟悉的聲音低啞地應了一聲,讓人聽得心尖都顫了顫,仿佛要將一切掙紮都掃蕩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