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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尾蘭(九)

  清風拂麵, 春暖花開, 又到了一年之中最美的季節。


  香蜜湖畔船影點點, 一片新綠倒映在湖水中, 空氣中若有似無地泛著春花的淺香。


  寧家別墅的綠化有專門的園丁侍弄, 紫藤、薔薇、月季……一簇簇一叢叢得都開得正歡, 姹紫嫣紅, 生機勃勃。


  花匠老丁正在花房前修剪前陣子種下的虎尾蘭,這是園藝公司精心栽培的,長得半人多高了, 品相非常不錯,就是移植的時候花了好些功夫,有一株因為春季雨水太多爛根了差點沒存活, 老丁把根刨出來晾幹, 擦了藥水,費了老大的勁這才救了回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當初那幾株虎尾蘭多好啊, 都養了好幾年了, 年年都開花, 多好看啊。”老丁一邊絮叨著一邊拍了拍底下的土。


  主樓的門開了, 寧則然從裏麵走了出來,田皓宇陪在他身側靠後一步,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一見老丁在忙碌,寧則然停住了腳步, 沿著小徑拐了個彎, 來到了虎尾蘭跟前。


  “長得還不錯。”他專注地盯著看了一會兒,嘴角微微勾了勾,“這花幾月份開的?”


  “六月頭上吧,天氣好的話說不準月底就開始長花苞了。”老丁對這些花期都了若指掌。


  “這日子不錯。”寧則然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


  看著寧則然出門上了車,老丁琢磨了一會兒,忽然一拍大腿:“哎呀,那是以前掘了的的虎尾蘭,這幾株剛移植過來,我就是神仙下凡也沒法讓它們今年開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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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則然沒聽到老丁的抱怨,一路心情愉悅地去了辦公室。


  日子過得很快,這幾個月,蔣湄和沈安川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軌道,言菡去了北都歌舞團,平常都會住在安苑裏,隻是雙休日回家陪蔣湄。


  兩個人都空閑的時候,會去香蜜湖的別墅住,有時候也去寧家老宅看看寧浩中,現在老爺子和言菡相處得很好,三不五時地自個兒打電話約著去瀛洲園看幾出新排的越劇。


  北都歌舞團裏人才濟濟,據說個個都是帥哥美女,寧則然防患於未然,在言菡剛去報道的時候就高調出現了幾次,沒過幾天全團男士就都知道了,新來的漂亮女孩已經名花有主,他們這些蠢蠢欲動的可以偃旗息鼓了。


  懶散了快小半年的莊西行又出動了,這次挑選的劇本讓人大跌眼鏡,居然是某個言情小說網站非常火爆的一篇愛情小說改編的。


  “大製作拍膩了,弄個小成本的玩玩,留點活路給其他導演和明星,不行嗎?”莊西行還是那副拽拽痞痞的模樣,讓人聽了想揍他。


  讓公司中不看好他這次劇本的高層意外的是,風聲一放出去,明裏暗裏前來搶角色試鏡的大小明星居然不比莊西行的前兩部戲少,各家經紀公司都快打破頭了。


  當然,私底下幾個好友都知道,莊西行這次是徹底的假公濟私了,放長了魚鉤準備釣一條美人魚上來,為此,他還特地又力邀言菡出演其中的一個重要女配,以讓這付魚鉤更加誘人一些。


  而言菡看了劇本,居然很有興趣,這不,這兩天捧著手機惡補原著呢,半夜十二點了還不睡覺,鑽在被窩裏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寧則然跟著看了兩頁,覺得頭疼:這都是什麽狗血的情節?要是他的小白兔也像這女主一樣矯情,他可得半死不活的才能抱得美人歸。


  “我能去嗎?”言菡趴在他的胸口軟綿綿地征求意見。


  經曆了雙人舞和小視頻的煎熬,寧則然覺得他已經百毒不侵了:“你想去嗎?”


  言菡忽然一下興奮起來了:“那個作者是我們的偶像呢,我從高中的時候就追她的書,那時候做夢都想不到會有一天能有機會去演她寫的小說!則然,你掐我一把,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看著她眼裏跳動的火苗,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寧則然沒有掐她,卻湊了過去,在那纖細的脖頸上咬了一口。


  言菡輕呼了一聲,嘟囔著道:“又咬我了,這次我要咬回來。”


  身上一沉,寧則然已經壓在了她的身上,那眸色深邃而誘人:“好,咬回來。”


  ……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打斷了腦中帶著顏色的回憶,寧則然定了定神,輕咳了一聲:“進來。”


  田皓宇推門而入,遞上了一疊文件。


  寧則然瀏覽了一遍,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田皓宇接過文件卻沒馬上離開,遲疑著問:“寧總,剛才寧氏娛樂公關部的於部長打電話來,說剛剛處理了一起關於您的突發情況,您要不要看一下?”


  “我?”寧則然的眉頭略略皺起。


  “是,他說,網上昨晚開始流傳一個您的小視頻,幸好他們一直有在關注娛樂圈的各種動態,第一時間發現,第一時間警告刪除了。”


  “發我郵箱。”寧則然言簡意賅地道。


  下午事情一多,他把這個茬兒給忘了,臨到快下班時才想了起來,打開郵箱一看,居然是粉絲剪輯的他和言菡的小視頻。


  現在的粉絲真是神通廣大,他平常很注重隱私,那些媒體也顧忌著他的身份,曝光不多。而這些粉絲愣是翻出了零星一些網上僅有的資料,他代表學校參加大學生皮劃艇賽、集團在北都的地標性建築落成典禮他參加的剪彩……加上他在財大時一躍而上的英姿,剪成了四五分鍾的小視頻。


  視頻中的他帥氣英武,剪輯者各種鏡頭語言運用熟練,配上字幕和音樂,簡直就是一出完美的愛情故事。


  小視頻最後定格在那一天慶功會上兩個人的對視中,那目光繾綣,雖然沒有什麽親密的動作,卻無聲勝有聲,滿滿的情意仿佛要透出屏幕。


  唯一的遺憾是視頻沒有彈幕,沒有那無數“配一臉”的驚歎。


  也是,昨晚剛發出來,今天就被勒令刪除了,能有什麽彈幕?

  寧則然拿起了電話,撥通了於部長的號碼,首先對他兢兢業業、防患未然的工作態度表示了讚賞,其次委婉地表示,作為一家國際性的集團公司,CEO有時候也需要有曝光度,以適應時代的潮流,關鍵要看這曝光是和誰曝、怎麽曝、在什麽時間爆。


  於部長弄不懂了,老總這是在誇獎他還是責怪他?這視頻到底是刪對了還是刪錯了?


  “現在的確要刪,”寧則然嚴肅地道,“過幾天再統一放出來,等我通知。”


  言菡可不知道寧則然還為著視頻在較勁呢,實習加畢業,事情多得受不了。五月初歌舞團下鄉演出、五月中旬交論文、五月底畢業作品交流……


  這一陣子忙碌下來,猛然間發現,六月初的畢業典禮已經就迫在眉睫了。


  忙忙碌碌了四年,終於要畢業了,而相處了四年的同學也都要各奔東西,他們大部分都是從各地考上來的,有一多半要回老家去,以後都很少有機會再見麵了。


  畢業典禮上,大家抱成一團慟哭不已,最後一頓聚餐,好多同學都喝得酩酊大醉,最後在飯店裏拿著啤酒瓶嚎著同桌的你一個個東倒西歪。


  言菡算是其中最理智最克製的,不過也喝了好幾杯啤酒,臉蛋紅撲撲的,和幾個沒醉的班委把同學們一個個地送上了出租車,最後坐在門口的樹蔭下大喘氣。


  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香樟樹層層疊疊的碧葉在微風中搖擺,偶爾有點點金光透過縫隙灑落在地麵,言菡剛才忙碌了一通,有點頭暈,不想動,數著腳尖前的光斑玩兒。


  一個,兩個……


  一雙腳踩住了光斑,言菡抬起頭來一看,寧則然站在她麵前。


  她頓時捂住了臉,小聲道:“你怎麽來了……”


  “喝酒了?”寧則然看著她,麵無表情的,分不清喜怒。


  “才一點點,我記得你的話呢。”言菡伸出了小指頭,很認真地解釋。


  她的眼神有點迷離,說話聲綿軟綿軟的,仿佛還帶著點啤酒的醉意。


  “看我晚上怎麽罰你。”寧則然的臉色稍霽,拽住了言菡的手一拉,言菡差點整個人都撞進了他的懷裏。


  “去哪裏啊?”言菡輕呼了一聲。


  “跟我走就是了。”


  寧則然自己開著車,路上有點堵,言菡坐在副駕駛上睡了一覺,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僅剩的兩分酒意已經消失了。


  車子開進了香蜜湖的別墅,別墅了靜悄悄的,原本應該在的丁叔、趙姨他們不見蹤影。


  兩個人手牽手,走在了草坪上。


  前麵就是玻璃花房,裏麵的鮮花姹紫嫣紅,外麵的虎尾蘭蘭葉挺拔雋秀,一簇簇的長得正歡。


  寧則然在虎尾蘭前站住了,側過身來看著言菡。


  今天因為畢業典禮,言菡的頭發挽成了發髻,這會兒有些鬆了,幾綹從鬢邊垂落了下來,看上去有些慵懶的美,他的眸色一深,深吸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盒子來。


  言菡的呼吸一窒,幾乎以為是求婚戒指。


  盒子打開了,是一隻白色的小兔發冠,和她曾經的那個發夾不同,這隻小兔經過了細節的加工,色澤柔潤透亮,邊上的一圈粉色鑽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底下的小碎鑽拚成了一個頂級奢侈品的LOGO。


  “請人設計定製的,喜歡嗎?”


  好漂亮。


  言菡又驚又喜地拿了起來,愛不釋手地端詳了片刻:“幫我戴上瞧瞧?”


  寧則然接過來,把它插入了言菡的發髻上。


  “好看嗎?”言菡喜滋滋地問。


  寧則然捧著她的臉,在額頭上親了一口,柔聲道:“我的小白兔,我想為你建座城堡,免你流離,免你憂怖,做我城堡裏永遠的公主。”


  眼裏泛起一層水意,言菡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聽說虎尾蘭開花的時候特別適合步入城堡,”寧則然的聲音低沉,和從前經常沉肅的表情不一樣,今天的他有種迷人的感性,“你願意嗎?”


  “……”言菡看了看虎尾蘭,虎尾蘭光禿禿的,連朵花苞都瞧不見,“花呢?”


  “先說願不願意。”寧則然霸道地道。


  用力地點了點頭,言菡的聲音中充滿了柔情:“嗯,我願意,等它開花了,我就嫁給你。”


  寧則然心裏得意,麵上卻不動聲色,牽著她的手緩步往後走去,隻見高大的植株後還緊緊地立著一盆嬌小的虎尾蘭,在一片片蘭葉挺拔的簇擁下,一支細小的花枝顫巍巍地佇立著,上麵掛著一簇簇淺白色的花蕾。


  是言菡曾經養了兩年的虎尾蘭。


  “你……你怎麽找到它的?”言菡又驚又喜,這盆花被她送人了,當初她還心疼了好久。


  “想找就找得到。”寧則然傲然道,變魔術般地取出了另一個盒子,從裏麵取出了一枚鑽戒,還沒等言菡回過神來,戒指已經滑入了她的手指。


  這算是坑蒙拐騙嗎?


  言菡想笑,可眼淚卻又忍不住滑落眼眶。


  曾經那個戲言說虎尾蘭開花了就要娶她的少年已經煙消雲散,而眼前這個男人卻霸道地要在虎尾蘭上重新揮灑上屬於他的色彩。


  這一次,用心許下的諾言一定不會再落空。


  陽光跳躍在虎尾蘭的花蕾上,小白花沐澤著金色的光芒。


  言菡靠在寧則然的胸前,淺淺地笑了。


  牽著我的手的你,

  跳躍在虎尾蘭上的陽光,


  還有一輩子一起說好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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