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3 阿米爾的進攻節奏

  林淮生在卧室內的一張行軍床上，聽到了南方敵人投降的消息，他興奮地一屁股坐了起來。這是他最關的事情，因為事關戰爭如何收場。他知道上級擔心的，其實也就是這回事，一是擔心戰爭會無休止地打下去，二是擔心盟友的立場會變化。


  巴基斯坦從來不反對對印度本土進行攻擊，但是他們的反擊計劃中並沒有新德里，推翻印度政權是中國的計劃。按照他們的想法，當然是先收復被攻佔的沿海地帶，而俾路支這樣的叛亂省，是重中之重。當地的分離主義分子如今已經做大，巴政權已經被從當地趕走了近半年。按照情報單位的預測，該地區在下月完成大選，隨後美國就會率先承認那裡的新生政權。


  但是現在情況變化了，賀凡抓住了這麼多的聯軍，美國必然會在這件事上做出讓步，這是毫無疑問的。某種程度上，新德里南方的這一仗，決定了俾路支的分離主義勢力必然走不太遠。


  林淮生立即起床召集視頻會議，相隔幾千公里的十幾名主要軍官（包括國內部分），利用通訊系統對局面進行了討論，各自發表了新德里戰役的樂觀看法，大部分人認為如果政治上不允許拖延，那麼明天就可以發起局部的戰役，卡汗統治已近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瓦解。


  賀凡由於忙於受降的事情，沒有參加會議，不過林已經決定讓他的部隊先行休整，擔任監視外線敵人的簡單任務，同時作為預備隊，等待在任何方向投入新德里作戰。


  隨後，他接到了徐景哲的電話，徐對聯軍投降的事情，想得更深遠，目前國內的攝製組正在路上，同時他要求部隊給與進出新德里的西方記者各種便利，讓他們到戰場上去看一看。最後，他希望利用現成的事實，對新德里內頑抗的敵人進行攻心宣傳。


  新德里總理府花園內，卡汗終於在這一天落日後，悄悄躲到這裡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他的周圍沒有太多的保鏢，以免被天上的什麼眼線拍看到，從而引來一次「定點清除」。但是他仍然不敢在白天到這裡曬太陽，儘管醫生認為整天躲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會有嚴重後果，但是目前的形勢已經不允許他在白天到地面上來了。現在總理府已經成為了他的牢籠，他只有在夜幕降臨后，才能得到短暫的放風時間。


  穆亞爾中將神氣活現地站在卡汗身旁，不時抬頭作觀察狀，要是真有一顆炸彈落下，他打算扛起總理就跑。如今他在卡汗的心目中，穆亞爾已經超越了從來不參加總理府各種會議的陸軍參謀長，成了他最為倚重的將領。


  陰鬱的情報局長查曼則坐在一側的陰影中，最近一段時間，他並不總是在城內，行蹤比較飄忽，不過卡汗仍然視他為自己最重要的耳目。


  「總理，好消息是，我們今天在東部成功地反擊了敵人第1裝甲師的進攻，消滅了大量的坦克。自衛軍的少年突擊隊投入了戰鬥，那些小夥子都是好樣的，還抓住了50幾名俘虜。另外，防空部隊擊落了4架敵人飛機，抓住了1名飛行員，目前新聞部長正在凱賓斯基飯店舉行發布會，展示我們的戰果。」


  穆亞爾得意的說道，徵召少補充兵員正是他的主意，現在發現這些童子軍在戰場上表現良好，有時候要比成年士兵更有價值，比如他們可以帶著炸藥鑽過細小的污水管道，去攻擊停在後方的的敵人坦克，成年人做不到。


  「很好，孩子們表現得很勇敢，這讓我想起年輕的時候；我想，明天什麼時候，我可以見見這些小英雄。」卡汗淡淡說道，就好像在談論一件平常的事情。


  「總理閣下，如果你要見這些未成年士兵，最好不能讓外國記者出現在總理府警戒區附近到。這些人有可能會發表對我們不利的新聞稿，影響西方對我們的同情。」陰影中的查曼提醒道。


  「這個我當然知道。不過西方人已經棄我們而去，他們不應該繼續對印度人保衛印度的方式，再來說三道四。對了，那個葉林斯基，就是我上次見過的那個聾子，他跑掉了嗎？」


  「還不清楚，我們收聽到的中國廣播表明，聯軍被圍困在了南方山區，也許很快就會投降。美國方面還有回應，以我的經驗，如果美國人不反駁中國人的宣傳，大概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如果聯軍被幹掉。也就是說，明天起，新德里將面臨真正的考驗了？」卡汗不無擔心起來。


  「我想是的，早上，他們的電台發表了傑米倫的公開信，我的人抄錄下來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就帶在身邊？」


  查曼說著做伸手狀，想從口袋裡掏出什麼東西。


  「不，我永遠不想看到這個叛徒的任何政治表演，」卡汗頓了頓，「不過，你簡單說一下也不妨。」


  「傑米倫希望停止無意義的生靈塗炭，他希望我們應該和中國人嘗試談判。他可以做中間人。我認為，這很可能是中國人授意的，他們可能希望和我們談判。」


  查曼小心翼翼地說道，他今天帶著這封信來，就是想最後探聽一下卡汗的口風，因為他覺得前中國軍隊在軍事上壓倒佔優的時候暗示可以和談，或許是一個機會。他很清楚繼續圍困的結果，幾天之內，新德里就要發生飢荒了。當然他不是不清楚卡汗的秉性，但是哪怕千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想試一試。


  「傑米倫這條毒蛇。」穆亞爾中將手按住皮帶上的手槍搶白道，「他已經徹頭徹尾淪為了中國人的走狗。早知道他是這路貨，我就該一槍……我們正在為印度的未來奮戰，而他卻用盡辦法來毀滅印度。」


  「也許我們可以試著談一談？」查曼說道。


  「不，事實上正相反，他們主動暗示談判，說明他們一定是快堅持不下去了。巴基斯坦後方不穩，俾路支正在叛亂，他們不會按照中國人的旨意堅持太久，而中國人沒有足夠的兵力，我們繼續堅持，一定會看到曙光。但是現在，我們同意和談，就是中了他們的奸計。」


  卡汗頭頭是道地說道，查曼知道今天自己是白來一趟了，卡汗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如同一個無法從牌桌上脫身的賭徒一般。


  入夜後，新德里周圍的炮聲漸漸平息下來，但是新的風暴正在寧靜中醞釀著，等待著爆發的時機。


  清晨時分，新德里東部的尼亞曼火車站附近的瓦礫後面，灰頭土臉的上等兵哈里什抱著火箭筒從廢墟後面探出頭，迎接新的一天的戰鬥。


  巴基斯坦人已經進入小鎮東部，距離他們不到200米。那裡傳來巴基斯坦人早晨祈禱的聲音，這是戰鬥即將開始的信號。


  1個月前，不到15歲的哈里什，還是新德里街頭的孤兒、乞丐兼扒手，自衛軍進駐時，一名軍官收留了他和其他的許多窮孩子，把他們帶到一個有床一日三餐的地方，這讓他平身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隨後他們開始接受訓練，學習操作武器和殺身成仁的信條。現在，哈里什堅信，自己必須捍衛自己的恩人，決不允許有人來奪走這種生活。


  中尉拉傑夫無懼敵人的狙擊手，挺胸從大約400名少年兵身後走過去，顯得從容鎮定。他的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痕，以勇猛和嚴厲著稱。


  「孩子們，你們想想這些天在哈德威火車站的戰鬥，對面那些蠢貨被我們打得屁滾尿流，今天在這裡，我們要繼續給他們一點兒苦頭嘗嘗。好了，現在誰來說說看，敵人進攻的特點？我想看看你們有什麼長進。」


  「長官，他們每次都在早晨祈禱后發起炮擊，炮擊20分鐘后，坦克會投入戰鬥。」哈里什搶答道，他小小年紀卻機敏過人，非常善於舉一反三。


  「很好。完全看穿了敵人的路數，所以今天你們的任務就是潛伏在這裡，如果你屏住呼吸，假裝自己是一塊石頭，那麼他們的坦克兵就會錯以為你真的是一塊石頭。等那些坦克靠近再狠狠打。摧毀一輛坦克的人，會得到1輛自行車；摧毀2輛的人會得到一塊手錶；而摧毀3輛坦克的人，會有幸去總理府見到總理本人。」


  軍官繼續鼓動，這的講話總體很有效，但是後半段卻讓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孩子感到困惑，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麼摧毀1輛坦克的人反而能得到更多，去總理府見個老頭子，似乎沒有人任何意義。


  「好了，都鑽到戰壕里去，現在起，保護好你們的武器，如果失去指揮，你們將各自為戰，絕不退卻。」


  軍官下達完最後的命令，匆匆上車，向後方撤退。


  幾分鐘后，尖銳的呼嘯聲從天而降，122毫米榴彈炮的炮彈，狠狠砸到了大街附近，很快將兩側主要建築夷為平地。


  炮火準備大致可以暴露出巴基斯坦軍隊這一天的主要進攻路線，甚至連十幾歲的孩子都能看出來。當然炮火不是沒有效果，一些廢墟下面的戰壕被震塌，不少未成年士兵，還來不及看到對手的坦克，就被活埋在下面；但是哈里什再次被天神眷顧，他躲在狹小的空隙內，聽著炮彈密集落下，然後漸漸向西方延伸過去。他知道敵人的進攻就要開始了，幾天來的戰鬥中，他觀察到敵人的進攻套路從來沒有變化。他還沒有摧毀過敵人坦克，今天他發誓，必須有所收穫。


  他不需要伸出頭來觀察，隆隆的震動表明敵人的坦克正在接近中，巴基斯坦士兵們在後方很遠的地方大喊大叫，偶爾響起機槍的點射。


  他大致判斷了敵人坦克的位置，然後迅速拖著火箭筒，從街道下方的污水管道爬行到對面，這些偷工減料的水泥管子，只有正常規格的四分之一寬，經常造成小鎮內排水不暢，事實上，只有營養不良的未成年人能爬過去。


  哈里什爬行到一半的時候，可以感受到駭人的震動就在上方，顯然一輛坦克正在地速從頭上過去，然後是第二輛，動靜小了不少。


  他終於爬到對面時，然後如同教官教的那樣，慢慢伸出頭，果然兩輛坦克，一前一後已經過去，而後方步兵還不知道在哪裡。他小心翼翼扛起火箭筒，這種武器的發射，他用了幾分鐘就學會了，儘管還看不懂瞄準鏡內分劃線，但是教官根本沒有費心教他們遠距離測距的部分，只要求他們靠近到敵人坦克充滿瞄準鏡的程度，那樣絕對不會打偏。


  哈里什解除保險，果斷扣動扳機。一道火焰噴出，從後面擊中了靠後的黃鼠狼步兵戰車（哈里什分不清坦克和步兵戰車區別），立即就摧毀了這輛昂貴的戰車。


  阿米爾如果知道他的步坦協同的學院派戰法，竟然被新德里街頭某個不識字的小扒手找到破綻，應該狠狠扇自己幾個耳光。


  哈里什趕緊丟掉火箭筒滾下廢墟，順勢將被火箭筒點著的衣服上的火苗熄滅。機槍子彈在身後亂竄，他知道附近某個制高點上有人看到了他，他用最快的速度跑過街角，子彈沒能追上他。他大半輩子都在與街頭警察的捉迷藏，如果跑得慢意味著挨一頓警棍，這是他現在的優勢。


  此時另一名13歲的下等兵偷偷靠近到，前面那輛正在四處轉動炮塔的坦克附近，他想爬上廢墟居高臨下給那輛坦克來一下，從而贏得自己的自行車，但是動作有些遲緩，被狙擊手一槍撂倒。


  頭部爆裂的屍體就滾落在了哈里什腳下。哈里什撿起濺慢腦漿的火箭筒，再次隱藏起來，他這些天已經摸到坦克的弱點，它們傻大笨粗、視野有限，跑得還慢，其實不難對付，但是一定要小心後方的步兵。


  阿米爾在大約一公里的後方指揮戰鬥，看到了幾輛1步兵戰車被摧毀燃燒，參謀軍官將最新的傷亡報告遞上來，被他一把推開。


  「別給我看這些。步兵怎麼搞的，讓他們迅速佔領兩側房屋，但是他們的動作太慢，和坦克脫節得太嚴重，給敵人鑽了空子。」


  「A連連長說，坦克跑得太快了，他們下了步兵戰車就跟不少了。」


  「把這個連長撤職，讓副連長接替，我最討厭作執行不利，還要抵賴的人。」


  「是。」


  「報告，C連抓到了11名戰俘，全部是未成年人，普爾特上尉想知道，是不是……」


  「這種事情還來問我，這些步兵都沒長腦子。難道留著這些小崽子長大了來報仇？」


  「旅長，附近的舊城廢墟里還隱藏著很多步兵，他們正在越來越適應我們的戰術。」


  「通知炮兵，繼續向舊城區域打一個基數，我就不信掃不清這些老鼠。」阿米爾著急看了看錶，「該死的，分配個我的這些步兵連簡直沒一個有經驗的，完全拖慢了我的進攻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