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2 亞希尼的新兵
傅小光一路疾馳在山谷中,兩邊停著大量的坦克,敵人似乎故意調動了還能裝門面的兵力給他看看,但是還來不及將損壞的武器隱藏好,這些坦克後面,各種冒煙的車輛堵在一起。沒有人用一塊布希么的來蒙住他的眼睛,要麼是敵人忘記了,要麼他們還想顯示一下實力。傅小光心裡暗笑,真有實力何必談判?
南方的戰事漸漸平息下來,而一百多公裡外的新德里,這一天的各種試探性攻擊也在入夜前告一段落。巴基斯坦陸軍當然知道帕斯阿德和卡汗是完全不可能投降的,所以最後一戰不可避免。
白天時,第1裝甲師再次進行了攻擊,阿米爾的部隊急不可耐地對外圍印度軍隊結合部進行了3次猛攻,為的是搶佔總攻時,比較有利的出發陣地。
師部直屬炮兵為配合其行動,3個鐘頭內打掉了4000發炮彈,阿米爾終於迎來了一個小勝仗,他的戰車向市區推進了1.5公里,據說最前沿的部隊,已經可以看見遠處的印度門了。師部將這次意義很一般的勝利,上報給了集團軍,奇怪的是,阿米爾旅由此獲得了一次集體嘉獎。當然對於阿米爾本人而言,嘉獎仍然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佔據了原先分配給亞希尼的,最為平坦的一條進攻通道,猶如起跑時佔據了對手的跑道,這讓他得意了一陣子。
師部打來電話,協商讓其讓出部分通道,這當然是不可接受的。其實何止是亞希尼,如果在最終攻佔新德里的戰役中表現出色,他勢必可以將獨眼龍尤尼斯一起趕出師部。不過,今天困擾阿米爾的問題在於,亞希尼根本沒有出面和自己據理力爭,就如同懶得和自己爭論一樣,這難免讓他有些失落。阿米爾不由得想,亞希尼這個傢伙不會是害怕挑戰了吧?
實際上,亞希尼根本不在乎阿米爾的行動,也不在乎正面平坦的進攻通道,印度人又不是傻瓜,一定會在明顯的進攻路徑上,布滿了各種反坦克地雷,如果放任他進攻,他也會選擇繞過那個地區。
當然阿米爾的行動,對他不是沒有負面的影響,他新車組剛剛擴充到了30個,正需要一些簡單的練習,但是因為前線急需各種物資,他得不到多餘的燃料讓這些生手們進行前進演練,也沒有炮彈來練習打靶。他的大部分炮手只在大約半年前,卡庫爾裝甲兵學院畢業前射擊過1、2次。那時候巴基斯坦證處於存亡關頭,他們就是這種速成法訓練坦克車組,用來操作中國人緊急提供的庫存59式坦克,沒有指望這樣的車組能活太久。
他現在只能將車組按排為單位分散開來,以免被阿米爾派出來的偵察人員發現,駕駛員們只能坐在座位上,練習簡單的啟動動作,而炮手們不停地進行模擬的瞄準。但是他還是將車長們集中到自己的指揮部,對著沙盤來推演各種戰術;當然希望靠這種辦法,讓這些人迅速成長起來是不切實際的,但是至少可以讓他們知道面臨各種問題時應該採取的措施。
幾天來,他一直試圖顛覆這些人在裝甲兵學院學到的那一套,而將自己總結的:觀察、判斷與友鄰配合的思考方法灌輸給這些傢伙,好在這些人在炮灰速成班只接受了幾天訓練,也沒有在錯誤指導思想下進行過作戰,那些錯誤的思想還來不及紮根。
他在沙盤上插滿了各種小旗子,代表敵我雙方態勢,用一些水杯來表示建築物,並且不時改變建築物的排列,來給自己的新手們出難題。
「如果步兵告訴你,這棟房子後面有一輛敵人坦克,處於怠速狀態,炮口對準5點鐘,而你正好在5點鐘,你該怎麼做?迪赫亞曼你來回答。」亞希尼問道。
「我么……我會繞過去,從它的後面打擊它?」新人車長遲疑地回答道。
「錯,如果敵人處於怠速狀態,他們會在一個街區外洞悉你的存在,而你一旦靠近,他也會提前知道。在防禦戰中,大部分車長都會把頭伸到外面,以增加觀察能力;當然,另一個問題是,他們的步兵可能就在房子上面,專門打那些把頭伸出炮塔的我方車長。」
「那我們該怎麼辦?」
「不要指望一對一解決戰鬥,你們還沒到那個火候。我給你們的建議是,對著牆體連續開上幾炮,那樣就足夠分散敵人坦克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逼迫他們的車長鑽進炮塔,這樣他們就陷入了被動;然後從幾個方向,慢慢向他靠近,逼迫他做出選擇,他從任何一個地方衝出來,都無法搶先開火。」
「也就是說我們始終要保持數量上的優勢?」另一名車長說道。
「是的。不誇張的說,如果你們做出錯誤的決定,那些打過一年仗的印度坦克兵,可以在1對1甚至1對2的情況下,輕易干翻你們。每個人第一次面對坦克,都會因為緊張而出錯,而敵人都是老兵,老兵知道什麼時候退卻,什麼時候出擊。所以,必要的退卻並不可恥,將敵人引出來,暴露給空軍和步兵,也不失為好的戰術。交戰時,我會先讓你們執行一些簡單的任務,然後才投入真正的戰鬥。」
「旅長,你第一次面對敵人坦克發怵了嗎?他們說你第一次作戰時,靠一輛車擋住了敵人一個師的進攻?」
「第一次么,我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是那個時候印度人也都是些新手,顯得比較笨。」
亞希尼假裝忘卻,草草避談這個問題,他當然不會忘記那個夜晚,他躲在沙丘後面伏擊了整連的印度T72時的情景,不過那時候,他的車組佔據了相當的夜視儀方面的優勢,另外,他的第一次作戰恰恰是相當莽撞的,實在也沒有太多的借鑒意義。他也知道,一名優秀車長的產生,具有一定的偶然性,關鍵的一點事,必須活得夠長。
「好了,城鎮攻佔的推演今天告一段落,現在都坐到座位上,我們一起來看看阿米爾旅前天在火車站附近作戰的錄像,錄像播放時,我會把他們的錯誤一一指出來。」
所有人落座后,有人關掉燈,投影設備開始放錄像,這是阿米爾部隊的一輛坦克的部分作戰視頻,由炮塔上方的攝像機錄製。
錄像開始后,可以看到一輛豹II坦克沿著街道前進,炮口微微指向左側,偶然轉動一下。坦克沒有藉助任何一側的掩護,基本從道路中間行駛,行駛了一會兒,突然間炮塔附近火星亂竄,一個什麼東西從攝像機前迸飛了。
「看,這是第一枚RPG。可以從側面房屋頂上發射的。」亞希尼平靜地講解道,如果不是指揮部內一片黑暗,還可以看到他嘴角不屑的笑容。
坦克沒有任何反應,繼續前進,很快炮塔第二次被擊中,此時炮管才開始轉動,顯得很盲目。
「看,這是第二次被擊中。車長還完全不知道敵人的方位。你們在車裡的時候就會發現,找到這些散兵游勇是很困難的,如果你伸出頭去,會有一名狙擊手等著你。」
坦克開始向著周圍建築開火,然後停在原地,等待炮火支援。這期間,側面有一團螺旋翻滾的火焰擊中了坦克。
「你們瞧瞧這名車長有多麼的遲鈍?他在公路中央停了6分鐘,看……這是第三次被擊中,可能是一枚短號導彈。在這個位置上,有很大的機會會被擊穿。」
「豹II可真扛揍啊?」黑暗中有人小聲感嘆起來。
從炮管的指向看,大致可以看出這兩豹II的指揮官和炮長的注意力一直擊中在左側,確實有些遲鈍。直到幾分鐘后,大量的炮彈從天而降,將印度軍隊隱藏的房屋炸得千瘡百孔。
「引導炮兵的方式是對的,這是得分的地方,但是這名車長仍然沒有在這段時間注意隱蔽,」亞希尼說道,「我們的炮兵反應沒有中國人快,甚至不如印度人,所以等待炮火的時候,你們應該先行後撤,同時加強與友鄰車組的聯絡,不同的車組可以看到更多的方向,以便於你們了解周圍的情況。」
視頻突然劇烈的搖晃了一次。
「這次是被敵人坦克穿甲彈擊中,從公路盡頭的12點鐘方向打來了,我要為印度車組打80分,如果他的炮手能瞄準更要害的部位,就可以報銷這輛豹II了,相信我,豹II沒有你們看起來的那麼強。如果距離近,可以射擊它的座圈。」
豹II炮塔開始轉動,炮口指向大約600米外的一輛印度坦克。這期間,底盤仍然沒有進行任何移動。過了大約15秒,印度T72第二次射擊,這次打偏了,隨後豹2火炮才開火,擊中了遠處後退不及的T72。
坦克終於開動,沿著公路筆直前進,前進了200米后停車,向著從一側居民區內無頭蒼蠅般逃出來的印度步兵戰車射擊,頂部武器戰似乎也開始射擊,可以看到彈殼不斷地從邊上滾落進攝像機視野內。
在被一輛負隅頑抗的BMP2的機關炮擊中了幾十次后,豹2終於回過神來,轉而摧毀了那輛目標,至此前面橫七豎八一共5輛燃燒的車輛。
「印度人的撤退有些倉促,讓這個我方車組撿了便宜。但是豹2車組沒有優先射擊危險目標,他第一時間在在向吉普車和卡車開火,簡直大錯特錯。」亞希尼說道。
坦克繼續前進,突然再次劇烈震動,最後視頻歪倒一邊,並被濃煙遮蔽。後面其餘的豹2超越了這輛坦克,繼續勇往直前,視頻結束,突然間燈火通明。
「這次是碾到地雷了,摧毀了履帶和幾個輪子,炮手輕傷。這輛坦克簡直把戰場上所有的反坦克武器打擊都湊齊了,也很不容易。」
亞希尼冷笑著說道。
「你們看到了,這就是阿米爾旅長特意提交給上級的視頻,顯然他認為這樣的作戰很完美,這名車長早上得到了勳章。你們知道我看了這段視頻后怎麼想?我覺得這名車長很幸運,不是因為得到了勳章,而是因為他竟然活了下來。」
亞希尼環顧四周,見大家面面相覷,繼續說下去。
「我不希望我的部下中,出現這樣的庸才。你們一定注意到,這個傢伙在短短30分鐘內犯了七八次錯誤。由於這些錯誤,他每一次都被對手先行擊中,這是多麼危險的事情?是的,他憑著勇敢得到了勇士勳章,但是誰能保障他能活過下一個30分鐘?」
現場一片寂靜,車長們知道旅長說的是對的,他們修理戰場上那些損毀的坦克時,已經見識了大量被擊穿的車體和炮塔,一些車體內甚至還有死者留下的殘肢,坦克遠不是什麼保險箱,實際上,他很容易被各種反坦克武器摧毀。
葉林斯基的指揮部內,傅小光坐在大約20名氣勢洶洶的美軍軍官面前,他顯得氣定神閑,並不急著說話。
葉林斯基已經將那些挂彩的軍官藏了起來,以免助長敵人的氣焰,他故意讓這名中國軍官來的時候,看到了自己最後的能打的部隊,希望敵人意識到自己還有強有力的底牌。
「繼續僵持顯然對我們雙方都沒有好處,儘管我們不同意貴國在印度的所作所為,但是我們在印度的任務已經完成,我們奉命撤出戰場,以後也將不再參與戰事。如果貴軍放開道路,我們可以留下一部分重裝備。」巴克中校首先發表開場白,語氣上顯得強硬,不過留下裝備的提議,本身就說明了他其實沒什麼底氣。
傅小光抬起手,看了看錶。
「還有3個小時,你們還有3個小時考慮我方的投降建議,所有人離開武器,開出陣地,你們不能自由離開印度,不過我方給與你們戰俘身份。這就是我們的條件。」
「讓我們投降,這絕不能接受。」葉林斯基搶過來大喊道,「我倒是很願意奉陪到底,看看你們還有多大能耐。」
傅小光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如果葉林斯基真的有實力,他大可不必說那麼多廢話,當年101空降師師長面對類似場合時,就只說了一個詞而已。語言本身,只是掩蓋本質的手段,話越多,越虛弱;就如同他來時,發現葉林斯基在路邊故意擺放了幾部指向天空的防空導彈,顯然正是懼怕空中打擊的心裡,讓他做出這種過度反應。
會場僵持了一會兒。
「其實,我方仍然有很強的空軍,可以掩護我們的突圍。」巴克說話的時候,天空響起戰機轟鳴聲,幾架中國戰機從山谷上空飛過。「繼續作戰的話,無非是兩敗俱傷。」
「你們的空軍不會起作用的,齋普爾的美國飛機正在轉場向南;我方已經對該機場進行了幾次襲擊,很快就會癱瘓那裡所有的跑道。另外,阿格拉的聯軍也已經開始撤退,我們探測到弗林斯的指揮部南移了40公里。我說的都是實話,這一點你們也都清楚。」
傅小光說著站起身來。
「好了,我也該走了,我會將你們拒絕投降的情況通報給上級。至於兩敗俱傷,我們並不懼怕,幾個鐘頭前,我本人指揮的坦克部隊,已經在山谷內與你們狠狠打了一仗。如果你們想打,那就繼續較量一番。」
傅小光說著,真的起身往外走,甚至沒有通過電台詢問上級,顯然他根本不可能接受葉林斯基的條件。
「慢著,你站住。」葉林斯基叫住傅小光,他多想像前輩那樣,將這個勸降的傢伙痛罵一頓趕走,但是他知道那是自殺。
「……好的,我們接受你們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