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勇士

  附近的幾個中國軍人的表情似乎有一些吃驚；上校想：他們大概沒有看到過鬍子花白的老傢伙還在開飛機，沒錯，中國軍人都不留鬍子。


  「你們好，」上校跳下金屬梯子打了個招呼。他脫下插著氧氣管的戰鬥抗荷背心的時候，附近的人都看到了他的上校軍銜，與他的年齡相比這個軍銜似乎顯得不那麼耀眼。上校和周圍圍觀的幾個人握了握手，他注意到這群人中間軍銜最高的是一名中國陸軍中校，這裡離實際控制線很近，想必這些人訪問的目的就是調查印度陸軍。現在這名陸軍中校似乎有話要說。


  「上校先生，我們聽說了今天的戰鬥，印度空軍出動了蘇30型飛機。」中國中校用英語提問，問題顯得非常的直接。


  「他們每天都出動蘇30，這沒什麼新鮮的，只是今天玩了個花招。呵呵，最壞的情況不是這個；馬查河谷東南面的印度第16集團軍隨時都會衝過來，他們的工兵正在修築公路和橋樑，還有大量的淺縱深據點，我還從沒見過他們這麼有效率。嗯，我得朋友，我不能說的太多，我只能向上級報告。」上校故意提到了印度的地面部隊，果然起了作用，中國中校立即回頭與其他人私下說了幾句。


  「你好，我是中國陸軍的參謀人員，我叫林淮生。」中校鄭重地介紹了他自己。


  「我么，是第26中隊中隊長，默罕默德薩米。」


  雙方再一次握了握手，然後並肩走過飛機的時候，薩米上校拍了拍這架「雷電」戰鬥機，蒙皮還在發熱。


  「很好的飛機，但是空軍參謀部想把她當成一種攻擊機，是一個錯誤。」


  「你是說，這種小飛機更適合空戰？」林淮生問道。


  「沒錯，當然這需要更多的資金，比如光電雷達，在山區作戰很管用；還有加油設備，參謀部的人花太多的錢在獵鷹中隊的F16上了，這樣就會讓美國人知道我們的一舉一動。」上校說道，他看上去隨和過了頭在外國人面前批評了參謀部，又好像是故意在林淮生面前說這些。


  「上校，對地的攻擊方面怎麼樣？」


  「說實話，不太好，目前只能使用500磅的普通航空炸彈；沒有激光瞄準吊艙，無法襲擊太小的或者移動的目標，載彈量也太小，出動效率肯定不如幻影V。」


  「嗯，確實太小了。」林淮生點頭稱是，他其實不懂空軍飛機，只是覺得這架飛機比起國內常見的殲6或者強5飛機也大不了多少。


  「你們還有更理想的多用途戰鬥機，比如，載彈量更大的殲10戰鬥機。」


  「你去過中國？」


  「每年都會去。成都、珠海，還有……瀋陽。」上校笑著說道。


  「哦是這樣，」林淮生看到一些巴基斯坦地勤人員正準備拆除機翼尖上的導彈。


  「這是怎麼回事？」


  「法國設備的一部分，一直很管用，但是今天這些魔術導彈出了問題，可能是導引頭冷卻部分出了問題，無法鎖定目標，那名印度飛行員走了好運。這些導彈是幾年前從利比亞與幻影V形一起購入的，卡扎非搓掉了原始的出廠批號，我們只能相信他們說的保存年限。我也去過利比亞，他們的武器保養很成問題。對了，導彈引信已經解除了，我們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


  「呃……上校，你剛才說印軍正在邊界上準備進攻？」林淮生一邊快步跟上薩米上校，一邊把話題繞回了印度陸軍的部分。


  「我想，你們用衛星可以看得更清楚，印度人正在搶修山谷里的道路；一般情況下，他們可沒有這麼勤快，尤其是在4月份。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當然有一些奇怪，我只是聽說，聯合國的特使後天就會來了，可能會達成你們兩國新的和解。」林淮生故意牽扯到了聯合國，這樣顯得自己對戰局並不那麼的熱衷，其實他一點兒都不相信聯合國的特使能鎮得住印度人民黨的這位新總理。


  「我的朋友，特使總是有用的話，還要你我幹什麼呢？」上校調侃道。


  「對了，我的朋友，你認識宋寧少校嗎？」薩米上校緊接著問道。


  「宋寧？誰？」林淮生環顧周圍幾個同伴，都在搖頭，顯然他們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就是正在我們33聯隊基地訪問的中國空軍少校，還帶來了2架殲10型飛機進行測試飛行，我只是想，你們在中國可能會認識。」上校說道。


  「上校，我們可是有幾百萬人的軍隊。」林淮生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然後各自上了不同的車，往不同的方向開去。


  印度北部，巴雷利空軍基地

  莫辛中校坐在辦公桌後面，顯得怒不可遏，戈亞中尉和加法爾中尉，正筆直地站在前面，顯然在挨罵。


  「中尉，為什麼停止聯絡。」中校把軍帽丟到桌上問道。


  「地形問題，中隊長。山脊擋住了無線電通訊。」


  「地形問題？很好的介面。我再問你們，你們還記得交戰規則嗎？」莫辛中校繼續發問，這個問題就像一個明顯的陷阱，但是你又必須往裡面跳。


  「記得，遠距離攻擊。」戈亞回答道。


  「為什麼不執行？」


  「報告中隊長，這是因為遠距離攻擊不會奏效，就像獅子中隊那樣總是無功而返。所以……」戈亞立即把第31中隊拿來當擋箭牌。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穿越邊界進行低空格鬥？」


  「沒錯中隊長，就是這麼回事。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你差點讓30億盧比的飛機被高射炮打下來，這還沒算你們兩個人的小命。」中隊長說完拿起手巾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如果真的損失了一架蘇30他也很難擔待得起，一想到這些他就緊張。


  「當時確實沒想到，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戈亞回答道，一旁的加法爾一聲沒吭。


  「好了，說說看敵人。」


  「非常狡猾，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正在利用地形超低空飛行。」


  「打掉的第一架是幻影III形？」


  「不，我認為是幻影V，因為看上去更大些。」戈亞中尉否認道。


  「逃走那一架呢？」


  「我確認是一種新式的戰機，很象他們從中國弄到的『雷電』型戰鬥機。」


  「這倒是很值得研究的情報，你確認沒有擊中？」


  「報告中隊長，我不能確認；雷達失去目標時，2枚R27導彈仍然在追擊中，但是我沒有看見他被擊落。」戈亞在表達時故意耍了個花招，這樣聽上去就好像自己擊落了1.5架敵機，他不想一邊倒的挨罵。


  「我想這件事必須要嚴厲的處罰，這得等到聯隊長從班加羅爾參加完「光輝」戰鬥機的成軍儀式回來后，軍隊首要的是嚴格的紀律而不是戰績，在我們第13聯隊尤其如此。」中校低著頭說話的時候，戈亞偷偷撇了撇嘴，顯得對這些說法有一些不屑。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中校接起了電話：「中隊長，外線。」


  「是誰？」


  「是國防部的主管，叫盧賈德納罕。」


  「國防部？」莫辛顯然從來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國防部也從來不會朝他這裡打電話。


  「24中隊，請講。」莫辛一邊拿起電話，一邊不停地擦汗，今年的4月份實在太熱了。


  「哦，國防部？」


  「是的主管先生，他們就在我眼前，我正在考慮處罰的方式。」


  「是的。」


  「是這樣的。」莫辛中校一邊回答一邊不停地點頭。


  「什麼？國防部長要見他們？這是怎麼回事？」莫辛吃驚地回答道。


  儘管聽不到電話里的人說了什麼，但是戈亞中尉還是偷偷瞥了一眼搭檔，臉上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幾秒鐘前，他開始意識到，事情可能朝好的方面變化了。


  「是這樣，第二個戰果無法確認……我想……這確實很難證實，包括第一架飛機的殘骸也掉在了實際控制線的西面。」


  「對的主管先生，飛行員報告，他們脫離的時候，兩枚R27導彈仍然在追擊……對……就像你說的，這種導彈的射程很遠……但是這是一種半主動的……」


  中隊長的話被電話對面的那個人打斷了，對方顯然對導彈性能方面的解釋不感興趣。


  「好的，我知道了，就按照你說的辦。」


  中隊莫辛長慢慢放下了電話聽筒，然後用看著桌子上的國旗發了一會兒呆。


  「聽著，你們兩個混球回去把軍服熨一熨。」


  「是的，中隊長。」


  「明天早上有一架多尼爾228聯絡機來接你們去新德里。」


  「去哪兒？中隊長。」


  「去新德里，去國防部，你們兩個混球要走運了，國防部長要給你們頒發勇士輪形勳章，也許還能見到總理。雖然我很難理解，但是我必須說，對我們中隊來說，當然是一件好事了。」


  「也就是說不會處罰我們了是嗎？」戈亞繼續不知好歹地問道。


  莫辛中校翻了個白眼，揮手讓兩個年輕人出去。


  在亨納里莫辛中校看起來，這樣荒謬的事情只能暗示了一件事，心浮氣躁的國防部決定要大幹一場了。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中校突然就感覺到額頭上的一塊疤開始隱隱跳動起來。這讓他回想起很多年前，當他和戈亞年紀差不多的時候，在卡爾吉爾地區被巴基斯坦第11中隊的2架F16形追擊時德情形。他還清楚地記得，自己的飛機被緊追的敵機雷達連續跟蹤無法擺脫，在一片刺耳的「塞琳娜」告警系統的尖叫聲中，他拚命拉起機頭，做出了一個近乎瘋狂的閃避轉彎，一顆尾隨而至的響尾蛇導彈無法跟上米格23的這個動作，但是近炸引信還是在10米外引爆了導彈戰鬥部，炸藥炸碎了座艙玻璃罩，給他留下了額頭上的這塊疤痕。他至今每每在夢中還會被這樣的景象驚醒。


  莫辛中校現在嚮往的戰爭方式，是利用技術優勢，在看不見對方的遠距離按下按鈕，不過擊中與否飛機都可以安全返航，因為他深知，巴基斯坦空軍在近距離上絕對不好對付。「既然有了相控陣雷達，有了先進的火控，先進的遠距離導彈，為什麼這些年輕人還是熱衷於格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