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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心痛難忍

  第199章 心痛難忍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晚霞漸漸消失,一輪缺了角的月亮,掛在江上,散發著清冷的光芒。


  精工所做的大船上,少女曼妙的歌喉在江上漂浮著,有漁夫聽到,以為自己聽到仙樂,站在船頭眺望著,屏息聽著縹緲的琴音。


  凌天清連連唱了三遍,凌謹遇依舊不讓她停,直到明月浮上來,她還在撫琴低唱。


  凌謹遇一雙眼眸深深的鎖在她的臉上,像是在看她最後一夜。


  那黑眸壓抑著的複雜情緒,讓凌天清幾次跑調,彈錯了幾個音。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凌謹遇突然跟著她,輕輕的念著。


  他不是唱,而是念吟,一高一低一輕一重的聲音,在漁夫的耳中聽來,真如縹緲的仙樂,那些船娘也擁被而起,側耳聽著月光下隱約縹緲又曼妙的歌聲。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凌謹遇突然閉上眼睛,淡淡道,「換個曲。」


  「王上,再唱一支,您早點歇息吧。」凌天清睡了一下午,雖然不困,但是彈琴也很累的,尤其是這小了一號的古琴,不知道琴弦是什麼做的,硬的讓她指尖發疼。


  「本王要聽,高處不勝寒。」凌謹遇對這首詞很有感情。


  「好。」


  凌天清覺得他今天的要求都好奇怪,但還是乖乖答應。


  宋詞中,凌天清最愛的便是東坡,因為蘇東坡豁達豪放,生性洒脫。


  和她性格頗為相像。


  她以前幻想著能做出時光機器來,超越光速,然後回到宋朝,和偶像合個影,要個簽名,順便看看蘇小妹和秦觀是不是一對兒……


  「我欲乘風歸去,卻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琴弦,突然斷了。


  凌天清的手指差點被綳傷,她縮回手,看向凌謹遇。


  「你心裡是否也覺得高處不勝寒?」凌謹遇並不在意琴弦斷開,他伸手拿過凌天清的手,查看著她的手指,低低的問道。


  「多穿點衣服就行了……」凌天清被他攥住手指,頭皮一麻,說道。


  「本王一直以為,高處不勝寒,這種感覺……無人能懂。」凌謹遇輕輕揉著她泛紅的指尖,輕聲說道,「但你那日,一語道破……」


  他在心底,便已視為知己了。


  可……畢竟是王,他無法像普通人那樣,與她相處。


  「王上,我只是……」


  她只是念東坡大大的詞而已啊!

  要說知己,也是東坡大大是您的知己!別拉上她,她很無辜!


  「溫寒的身,很冷吧?」凌謹遇突然湊近她泛紅的手指,輕輕貼在自己唇上,突然問道。


  「鏗」!

  這一次,是凌天清腦中的弦斷了。


  凌天清儘管做好了一萬個準備,也沒料到他會說出這句話,當即臉色煞白,貼在他唇上的手指也顫抖起來。


  「你的心,怎跳得這麼快?」凌謹遇緩緩抬起眸,看向凌天清。


  「我……我的手疼。」凌天清倉皇著,凌謹遇的那句話問的太突然,就像一鎚子砸到她腦門。


  上一刻他還安靜的聽著自己唱歌,瞧他握著自己的手,多溫柔的樣子,為何這一刻突然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凌謹遇只是猜測而已。


  所以在凌天清最不防備的時候,突然問出這句話,沒有想到……沒有想到竟被他猜中了!

  聽著她如雷的快速心跳聲,就知道,這女娃和溫寒肯定有著秘密,否則,她不會這麼緊張。


  凌謹遇曾在她放鬆的時候,也試探過其他人,比如凌雪、花解語甚至蘇齊歡。


  這丫頭對其他人,一概反應正常,從不會有這麼緊張的表情。


  果然……果然是溫寒……


  凌謹遇攥著凌天清的手,緊緊的盯著她的臉,沒有放過她眼中任何的細微變化。


  「本王說過,你有三次悔改的機會。」


  雖然她還沒有承認,但是凌謹遇的心,已經被狠狠的戳上一刀,他深吸了口氣,按下那蔓延的痛,淡淡說道,一如初見時的冷漠淡情。


  「王上……弦斷了,我修一下吧……」


  凌天清如果知道溫寒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心中也會有個底,不至於現在這麼逃避凌謹遇的話。


  可是,凌謹遇和溫寒,他們中間任何一人的心思,凌天清都不了解。


  凌謹遇雖然和她朝夕相處,但是平日國事,他從來不讓凌天清知道半分。


  這幾日只見他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和臣子們私聊至深夜,凌天清根本不知道他在聊些什麼。


  而溫寒那邊更是音訊全無……


  這種情況,讓凌天清無法用正常的判斷去應對,只能先轉移話題,要是轉移不掉,打死也不承認和溫寒「有染」。


  「不必修琴,依本王看,你是需要修心。」凌謹遇一揮手,她腿上放著的古琴,從窗口激射而出,落入江水裡。


  凌天清的心,隨著那琴,沉入了江底。


  她勉強維持著冷靜,雖然心跳聲出賣了她,可依舊堆起笑容來:「王上,你怎麼突然說到別人?」


  「本王只是在想你的王孫。」凌謹遇鳳眸中,隱藏著太多的情緒,最後只剩下殺意。


  凌天清瑟縮著想抽回手,卻被他反手下壓,只聽見一聲脆響,她的手腕再次脫臼。


  「啊……」慘叫一聲,凌天清現在對疼痛的抵抗力很弱,子從朱顏丹發作之後,她就經不起疼。


  凌謹遇根本沒用力,他眯著眼睛冷冷的盯著這個欺騙他的女人,恨不能立刻將她殺了。


  他本該再耐心點,至少應該讓她先死心塌地的愛上自己,再來處罰她。


  可是凌謹遇對凌天清的耐心真的不多。


  他只要看她犯錯,哪怕是一丁點原則性錯誤,就想立刻罰她,讓她引以為戒。


  瞧她的身子骨多脆弱,根本經不起自己的怒氣,才輕輕扯一下,腕骨差點斷裂,這樣的身子,天生就是讓男人去寵的。


  可是,她不要自己的恩寵!!!

  她居然……居然對溫寒有意!


  偽裝的太好了,過了這麼久,才被他發現……


  現在想想,在景州,朱顏丹突然犯了,正是在溫寒說完那句「斬立決」之後!

  她喜歡溫寒!

  凌謹遇突然開始恨自己為何記性那麼好,居然想起了那些點點滴滴的過往,讓他的心,閃過一絲尖銳的痛。


  凌謹遇拽住她的長發,黑眸閃著幽幽冷光,看著那張清秀靈氣的臉蛋:「你還有三次悔改的機會,不想用嗎?」


  船,突然停止了前進。


  不知道什麼時候,船的四周,都結了冰。


  凌天清疼的淚眼模糊,她突然聽見外面有悠揚的笛聲傳來,正是她教溫寒的那隻曲。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曉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凌天清忍著痛,和著那笛音,輕輕的唱了起來。


  凌謹遇伸手打下窗戶,擋住了江面的月色。


  外面的腳步聲有些倉促,他依舊端坐著,捏著凌天清的手腕,看著她紅了的眼眶,露出一個比月色還美的笑容來:「你一直就這麼倔。」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孤雲一片雁聲酸,日暮塞煙寒。伯勞東,飛燕西,與君長別離。把袂牽衣淚如雨,此情誰與語。」


  凌天清感覺到手腕更加刺痛起來,她忍住疼,勉強哼完最後一段。


  「為何寧願選擇溫寒,也不願喜歡本王?」凌謹遇聽著外面開始亂了的聲音,坐在船艙內,依舊巋然不動,問向痛的落淚的少女。


  「你逼我服毒,逼我為妓,奪我身體,讓我殺人,強加於我種種蹂 躪,我為何要喜歡你?」


  凌天清聽到外面的聲音,她不知道現在溫寒和凌謹遇的計劃是什麼,但此刻,已經暴露了,她也不管那麼多,只想把自己心裡話說出來。


  反正溫寒已經來了,無論是生是死,她都完成了任務。


  這一刻,她要為自己而活,將自己的心,坦坦然然的露在暴君眼前,讓他看清楚,自己是多麼厭惡他。


  「本王如今待你不薄……」


  「你會為我服下朱顏丹嗎?你會愛上折磨自己的人嗎?」凌天清打斷他的話,嘲諷的反問。


  大顆大顆的淚水,因為被他緊緊攥住的疼痛手腕,像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下,凌天清一直……一直都沒有忘記過,他給自己的是什麼!

  「我……會!」凌謹遇對外面的打鬥聲無動於衷,湊近凌天清,一字一頓的說道。


  他愛上了……不是嗎?


  她那麼折磨自己,可還是愛上了……


  凌天清微微一愣,隨即大笑起來:「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不喜歡你?不止你殘忍,你無情,你專制,還有你的心,根本不是肉做的,你只知道玩弄權術,玩弄人心,你不懂別人的痛……」


  凌謹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不懂嗎?


  他是不懂……可現在,他那不是肉做的心,也感覺到了痛。


  為什麼?

  為什麼她居然對自己那麼不滿,他竟沒有看出來?

  還以為……還以為她開始喜歡自己,開始和他一日夫妻百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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