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原因
沈沉以為她隻是被雷聲驚到了,拍拍她的背,低哄道:“沒事了,繼續睡。”
沈沉話剛說完,突然“啪”的一下,房間陷入黑暗。
顧忱歡整個人僵住,怔怔的盯著眼前黑洞洞的一片。
“隻是停電,睡吧。”
顧忱歡眼睛卻睜得大大的。
她最討厭的就是雷雨交加的天氣,那種聽了會令人害怕的雷聲以及撕裂黑夜的閃電,讓她想起了夢魘的那一晚,也是這樣的天氣,幽閉的室內,無論她怎麽哀叫救助,回應她的隻有張牙舞爪的黑夜及老天的怒吼……
每當這個時候,她一個人縮在隻有她才知道的地方。外頭雷雨轟隆,不時還有閃電打下來,她動也不敢動。
沈沉察覺到她的異樣,雙手輕拍著她的背。
沈沉忽然想到霍君彥曾經說過,她怕打雷。
轟隆!
一聲巨雷響震耳發聵,顧忱歡下意識地撲進他懷裏。
在沈沉眼裏,她是很獨立冷靜的人,外柔內剛,卻沒想一個雷就讓她原形畢露了。
雖然心疼她的脆弱,但卻挺愛她這麽依賴他的樣子。
沈沉見大風將雨水吹了進來,打濕了地毯,甚至飄到了床上,沈沉放開她,準備去關窗。
顧忱歡立馬揪住他的衣服,不讓他離開。
“雨飄進來了,我先去關窗。”沈沉說。
“不——不要關窗……”
“這樣會生病的。”
“不要……”這種封閉得令人窒息的空間令她沒有安全感,她像無尾熊似的,緊抓住他這棵尤加利樹,把臉深埋進他胸膛。
不知是不是因為回到了這個地方,那種不安便格外的強烈。
“雨水會將房間打濕的,待會我們就沒法睡了。等我一會,很快就好了。”
“不要!”
沈沉微微皺眉,頭一次見她這任性。
但他不能由著她任性,將她的手扳開,迅速地走過去將窗戶關上,又大步折回來。
顧忱歡整個人已經縮到了被子裏。沈沉躺回床上,把她從被子裏撈出來。這麽捂著自己,也不怕被悶壞。
“好了,不要怕,有我在。”他摟著她,耐心的安撫。低眸凝著懷裏的人兒,此刻的她宛若暴風雨中嬌弱的花朵,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打。
顧忱歡靠在他溫暖的懷抱,聽著他的溫聲細語,耳畔傳來他穩健有力的心跳,讓她找到了短暫的安寧。
過了好久,她慢慢闔上雙眼,呼吸均勻,已經睡著了,隻是小手還緊揪著他的衣服,就連在夢中亦要尋求這種安全的庇護。
這時,房間也恢複了電,顧忱歡渾然未覺,而沈沉卻毫無睡意。他望著她輕蹙的眉頭,緊抿的雙唇,似乎在夢中仍被某種恐懼給困住。
沈沉伸手輕輕撫著她的眉心,他多想進入她的夢鄉,替她驅趕那些恐懼。
她為什麽會這麽害怕打雷閃電呢?是因為在這種夜晚,發生過什麽令她恐懼的事嗎?
沈沉對她內心的恐懼一無所知,一種束手無策的無力感蔓上心頭,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撫慰她,才能令她徹底的安心?
他想要去探究,卻又怕再度受傷到她。
他該怎麽做才好呢?
沈沉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忽然,他聽到她嘴裏發出細碎的聲音。
他凝神,仔細地聽她囈語:“不要……不要……”
她在做噩夢嗎?
沈沉正想著,她忽然手腳掙紮起來,揮舞的手甚至撓到了他。
“你們要綁我去哪……放開我……”
“爸爸,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放我出去……”
“爸爸……沈沉……救我……不要,放開我……”
沈沉吃驚的抱緊她。
“歡,醒醒!”
他擔心地叫喚她,她恍若未聞,一度陷入深度的睡眠中,意識仿佛被困在最黑暗的地方,找不到出口。
“沈沉……沈沉……”她聲音變得好無助,好淒慘,好絕望。
“歡,我在這裏,別怕、別怕,這是夢,我在這,睜開眼睛……”沈沉心都揪起來。
可沈沉抱她越緊,她掙紮得越厲害。這種力量,讓她恍若回到了那個夜晚。
也是有人這麽鉗製住她,沉重的力量緊緊的束縛她的手腳,無論她如何使力都沒辦法掙開他。
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如野獸般發狠的撕咬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大手野蠻的侵犯她,粗魯的貫穿,她感覺整個人都被撕裂了。
沈沉見她抗拒得更加激烈,甚至張口咬他的手臂,很用力,像要將他肉給咬下來。
沈沉驚得鬆開了些力道。
顧忱歡霍地睜開眼,卻對上沈沉那雙黑亮的眼,她駭然一驚,小臉發白,雙眼驚恐地瞪大。
沈沉滿臉擔憂,正要伸手,她如同見了鬼似的大叫:“別碰我——”
沈沉被嚇到了,手立馬僵在半空,呆愕了片刻,才放柔聲音:“歡,我是沈沉。”
她的情緒應該還沉浸在噩夢中。
顧忱歡目光呆滯,整個人尚處於緊繃的狀態。沈沉也不敢輕舉妄動,黑眸就這麽緊張的瞅著她。
過了好半晌,顧忱歡的意識才慢慢回到了現實,眸光也漸漸清明。
“沈沉……”
他是沈沉……
可,這是第二次了,為什麽她會把沈沉當成那個人……
有那麽一瞬間,感覺特別的像。
顧忱歡呆呆地看著他。
究竟要多久,才能走出這個夢魘?
她目光緩慢地遊移到他臉上,看到他左頰有一道淺淺的血痕。
顧忱歡抬手輕撫著他的臉,訥訥地問:“是我嗎?”
“沒關係。”沈沉輕握住她的手,她手有些冰涼,他不禁握緊了些。
“對不起。”
“做噩夢了嗎?”
顧忱歡斂起眸子,沉默著。
半晌,她緩緩抬眸,神色異常的平靜,可內心卻緊繃得快要窒息了。
屋外的雨勢漸小,隻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風從窗縫隙透進,空氣變得更涼了,她的心,也越來越冷。是一種忐忑不安的冷。
要告訴他嗎?說吧,讓他有最後反悔的權利,而她也不用再懷揣著不確定的心情跟他在一起。也許說出來了,她才能走出心中的魔障。
顧忱歡抬起她的左手,“這裏,是我自殺時留下的痕跡。”
沈沉驀地一震,愕然地瞪大眼。
自殺?
他怔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她那隻手,平時看不出來,但若近距離的仔細看,能瞧見她白皙的腕上有一條極淡的痕跡。
“我父親死後,我曾經打過架,坐過牢,出獄後……”她深吸一口氣,語氣極輕極淡,“我也丟了清白。”
當真相攤在陽光底下時,有多少人可以承受?她自殺過,但沒死成。以為自己站起來了,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她的防護殼隻對外人起作用。在沈沉麵前,她無所遁形。
時間並不會讓人遺忘傷痛,隻會令人麻木。當傷痛被揭起,仍會感到刻骨銘心的痛。
若隻是將那些恐懼埋進心底深除,夢魘永遠會伴隨著她。逃避不是解決根源的辦法,隻有麵對……
哪怕結果會令人崩潰,哪怕會再度受傷,也總好過被自己的心魔折磨一輩子。
沈沉怔然地看著她。雖然記者已經曝料過了,她也承認過了,但當親口再聽她說起,心頭又是另一番震驚。而且那會她突然失蹤,他壓根就沒有心思去理會這個消息會給他帶來什麽樣的感受。
而他此刻的沉默,也並非是因為嫌棄或是猶豫,而是滿滿的心疼、憤怒,他忽然恍悟,這是在給他的考驗嗎?
“也是在這樣的夜晚,四周黑暗,那個人把我壓在身下,瘋狂的撕扯我的衣服,像一頭野獸,無數次的侵占,我以為……我會就這樣死去,可是,”她聲音低幽飄渺得有些不真切,“可笑的是,我竟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得到了歡愉。”
顧忱歡語氣平靜淡然,仿佛在說故事一般。可天知道她有多緊張。她整個神經都是緊繃的,她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等著她像一般人聽到這個事實後,由震驚轉為輕蔑或者嫌棄,以及接下來掉頭就走的無情舉止。
可是,沈沉卻麵無表情,唯一的反應就是眉頭皺得很深,眼神很冷漠,讓人猜不到他現在的想法。
顧忱歡的心一點點的沉下來,身子也慢慢從他懷裏悄然的挪開,想要起身。
這個時候,他們不應該是這麽親密的相擁。她自覺的離開,總好過被他推開。
可下一秒,沈沉卻將她拽住,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顧忱歡愣住,隨即睜大眼睛看他。
“所以,這是你害怕打雷的原因?”他低沉如夜風的聲音緩緩揚起。
顧忱歡對上他的眼,沒在他眼中看到應該有的情緒,而是深沉得令人看不透。
她自以為自己很了解他,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都能猜到他的心思。但此刻,她竟一點也看不穿他。
顧忱歡抿了抿唇,不說話,當是默認了。
“所以,你決定告訴我,是想讓我打退堂鼓?”
她怔了怔,表情有些難堪的別開眼。
“你剛才是想去哪?”沈沉又問她。
顧忱歡依舊沉默。
沈沉捧著她的臉,迫使她正視自己。隨即,他俯首,在她額上烙下輕柔的一吻。
她身子一僵,旋即像被觸電般的推開他,一臉驚疑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