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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叄 鷸蚌相爭

  侍衛們粗暴地推開武輕塵的房門,菲兒推開侍衛們跑進來擋在武輕塵的面前,「你等搜刺客便搜刺客,我們好歹也是皇上身邊伺候的女官,你們這麼粗魯無禮,不怕我們告訴皇上治你們的罪嗎!」


  為首的侍衛總督抱拳冷麵說道,「對不住了,兩位,今夜有賊人闖入,我等為了皇上的安危,不得不得罪了,還請海涵。」


  武輕塵輕拍菲兒的肩膀,輕聲安撫,「沒事的。」


  黑壓壓的一眾侍衛手持長劍,對著里裡外外刺來指去,任何能夠藏人的地方都不放過,直到他們紛紛回稟「沒有發現」,菲兒雙手叉腰,壯膽說道,「早就和你們說了,我們這兒哪兒有什麼刺客,這下好了沒?趕緊都離開吧!」


  侍衛總督瞥了一眼沉默的武輕塵,「若看到可疑之人還請告知。」


  武輕塵目送他們離開,踉蹌地後退了兩步,菲兒只道她是受到了驚嚇,扶住她,「輕塵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武輕塵搖搖頭,餘光波及還待在懸樑上的白少正,安撫菲兒回房去,「回去睡吧,被他們這麼一折騰,明日侍奉時打瞌睡,又該被罰了。」


  菲兒點點頭,帶上房門,武輕塵深吸一口氣,方才努力保持的鎮定耗費了所有的氣力。若白少正被抓到,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她把自己平日收集下來的打賞拿上一些,交到他手上,「再過幾個時辰,宮裡的水車就會從側門駛向宮外,你找機會鑽進去就可以順利離開。記住,這些時候待在紫竹林,不要去任何地方。」


  「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走嗎?」白少正清楚武輕塵現在的處境不比他好到哪裡,復國若復掉了性命,他寧願帶她離開。


  「你明明知道我活著的目的。」武輕塵皺眉,先前本以為易容術將少正變成唯命去三皇子府做護衛當策應,也因為見靈的營救而落空了計劃。現在的每一步顯得更加步步為營,他還說這種話,當真是讓她心塞。


  「你可知道,你的父皇母后要的是你的健康平安。你活著是比復國更重要的事!」


  「若你這麼想要安逸性命,那你去找孟長安好了,他如今來了郝卿國,你可以去找他要榮華富貴!」白少正的話激到了武輕塵,將孟長安的下落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白少正冷下臉,眼底滿是刺痛。


  這一夜的慌亂和提心弔膽,讓武輕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她捂著臉,重重地嘆了口氣,「你走吧。」


  天將明,月光處,白少正的身影立了一會兒,轉身迅速跳往窗外。微微顫動的窗柩,將地上的月色斬斷又連接,武輕塵啟開的唇緩緩閉上,她不是有意要衝白少正發火的,他是為她好,她又怎會不知,可是因為他的魯莽行動,差點致他自己遇害,還弄亂了她的布局。二皇子這顆棋子是不是就廢了……


  可是對於她來說,二皇子難道真的只是一顆棋子嗎?


  事情遠遠沒有結束,這一夜,除了宮中傳有刺客,宮外的莫閑雲莫大人意外死在了家中,說是醉酒過度停了心脈。而他是力主四皇子登上太子之位的主四派重臣。當武輕塵修剪御花園的花圃時,聽到幾個過路的奴婢議論這件事,微微出神。


  「大病初癒,就不要做這些事了。」


  武輕塵抬起頭,望到二皇子歌徐徐走來,是他……


  武輕塵不免有些尷尬,想起上次在御河邊的爭執,還有……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在他眼裡到底是誰,而自己又該怎樣看待他呢?


  「奴婢不礙事,已經休息了這些天,身體已全好。煩勞二皇子差人來看奴婢。」


  「今天父皇出宮祭祀,我向父皇請求帶你一起去。父皇答允了。」二皇子掰過身旁垂下來的綠柳,「我想你應該好久都沒有出去看看那些的山明水秀了。」


  「謝謝……」武輕塵垂眉,他說話的語氣讓她覺得陌生,之前的他雖然行為霸道,語氣戲謔,但心感覺是向她靠近的,可現在,兩人對立而望,言語分外客氣,彷彿之前從未親近過半分。到底是時光騙了他們,還是他們騙了時光呢。


  「希望換個地方,我能更加了解你。」歌微微一笑,「你不是說我不了解你嗎?」


  「……」武輕塵怔怔地望著他嘴角的笑,心一陣酸楚。


  「其實那天你問我,我到底了解你什麼,喜歡你什麼。」歌走到她跟前,正色道,「我真的答不出來。不過今天,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喜歡你,無關你是誰,無關我了解你多少。只要你是武輕塵,我就喜歡你。」


  他這樣說,是想間接地告訴她,他已經知道她的身份沒有表面如此簡單了,即使如此,他還是選擇沉默來保護對她的這份感情?白少正探取他的密室,意圖明顯,他故意放走白少正來看幕後究竟是誰,他心思縝密,又怎麼會猜不出其中的幾分?

  ……


  「輕塵,跟我走吧。」


  「我便找機會去了他的府邸,沒想到他居然有所埋伏,我被擒獲在他的密室里。」


  「我想來告訴你,二皇子絕對沒有你想的那樣簡單。」


  「他對那把龍椅的準備遠遠超過了所有人的意料。」


  ……


  武輕塵的耳畔不住地迴響著白少正的話,對比著歌透著誠懇的真摯俊顏,不禁啞然失笑,「可我覺得我一點都不了解你,而這一點,對我很重要。」


  歌咧嘴笑,「那你可以趁著這次好好了解我。」


  「昨天……」武輕塵頓了頓,看到他的眼底起了一些變化,「昨天莫閑雲莫大人突然死了。」


  「你也聽說了。」歌點頭,「是啊,今早聽到這個消息我也覺得很驚訝。」


  「不是你做的嗎?」武輕塵挑眉。


  「怎麼,你覺得是我做的嗎?」歌怔后反問。


  「所有人都會覺得是你做的。」二皇子和四皇子看上了同一個女子,同樣都是兒子,皇上為難下旨的這件事不脛而走,已經傳遍了皇宮內外,爭奪太子之位四位皇子雖都難以獨善其身,可如今在這檔口子上,主四派的莫大人居然突然離世,輿論口風難免要將二皇子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別人說什麼,本皇子從來都不在乎。」歌不屑地仰起下巴,「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你憑什麼這麼斷定我會相信你呢?


  武輕塵對上他溫柔如旭陽的眸仁,他不願提起白少正,而她,是不敢提起白少正。


  「二哥還在這裡賞花,要知道時辰差不多了。」循聲間,四皇子踏著緩步而來,犀利鳳眼怡然淡定。他走到武輕塵身旁,關切詢問身體如何,故意將二皇子視作空氣,幾番寒暄后,這才抬眼看向歌,「二哥,昨夜宮裡來了刺客,父皇為此大動肝火,今早又傳來莫閑雲大人的死訊,父皇頓覺是老天降罪,要提早去往邰和山。今年大哥和三哥不去,父皇就等著我們了。不想二哥和輕塵聊上了。輕塵,祭祀不過半月,等我回來。」


  歌輕笑,「輕塵和我們一起去。」


  公子下笑容僵了下。


  「四弟有所不知,我已向父皇提議,讓輕塵同行。既然父皇等著了,輕塵,我們走吧。」歌牽過武輕塵的手,與公子下擦身駐足,壓低聲音道,「哦,對了,莫大人的死,四弟還是不要太難過了,我相信還是有大把的官員為四弟你鞍前馬後,鞠躬精粹死而後已的。」


  公子下的眼角緩緩垂下,像被撞碎掉的冰山,迸發著讓人忽略的危險。


  歌手心的力道雖然溫柔了很多,可還是和以前一樣的霸道,他拽著她的手,不管不顧,肆無忌憚。武輕塵以前只知道女子間會妒忌吃醋,不曾想男子間的唇槍舌戰也絲毫不甘示弱。


  她側目他,不由自主緊跟他往前方的腳步。


  這次皇上前往邰和山祭祀,心情凝重。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皇宮,匆匆趕路,皇上特意讓武輕塵隨他同乘一輛馬車。


  車外風景秀麗,車內,沉默安靜。武輕塵正襟危坐,不時用餘光偷瞄一臉默色的皇上,突然聽到他開口道,「不用那麼拘束,寡人只是想找個人聊一聊。」


  「是,皇上。」


  「起初只覺得你貌美驚人,對你動過幾分心思,可後來見靈將你攬入她宮中,看你機靈謹慎,讓見靈很是喜歡信任,也便安心你在見靈的身邊服侍。現在你對寡人來說,就像是一個可以談心的女兒。更何況,你還讓寡人的兩個兒子都為你神魂顛倒。」


  皇上竟會如此坦白,武輕塵意外之餘也跪下澄清,「奴婢何德何能能讓兩位皇子垂青,奴婢無意讓皇上為難。一切都是奴婢的錯,還請皇上懲罰。」


  「你起來。」皇上抬了抬手,「現下沒有旁人,你告訴寡人,歌和下,你到底喜歡誰。」


  「這……」武輕塵把頭低得更低了些。


  「但說無妨。」


  「皇上,奴婢深知自己的身份,兩位皇子對奴婢都十分好,二皇子率性而為,敢作敢為;四皇子風流無雙,溫柔多情。」


  「寡人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們都很好,你無法做出抉擇,是嗎?」皇上笑了。


  「皇上……」


  「好,你慢慢選。寡人的皇子們各有千秋,相信最後你會找到自己的答案的。」皇上拍了拍膝蓋,悵然大笑,「年輕真好。」


  「皇上是萬歲,永遠年輕。」武輕塵恭維道。


  「萬歲?」皇上重複武輕塵的話,收起笑容,「昨夜有刺客闖入,莫閑雲莫名死了,見靈去到明宛國后至今沒有一封家書,不知道這是不是代表寡人的江山會有異動啊……」


  「皇上的江山萬代千秋,先祖一定會保佑皇上的。」武輕塵倒了一杯清茶遞過來。


  「對,寡人這次就是要求先祖庇佑,蒼天憐憫。」聽武輕塵這樣說,皇上心安了不少。


  馬車顛簸,軲轆轉動,轎簾搖晃間,綠樹陰濃,白鴿穿雲像海水倒灌進來,像極了未進宮住的山間,空氣里溢滿自由。經過半日趕路,皇上有些腰腿酸疼,武輕塵見狀,讓隊伍停下來歇息。


  菲兒從後邊快步上來,陪皇上到一旁休息,皇上有喝露水煮茶的習慣,露水不能儲存,會有失其新鮮度,流動的泉水可以與其媲美,武輕塵方才在馬車上有聽到叮嚀的溪水聲,她轉身去找泉水。


  這時歌騎著馬從後邊追了上來,「你去哪兒?」


  「回二皇子的話,奴婢現在要去給皇上找泉水煮茶。」


  「上來,我帶你去。」歌伸過手。


  「奴婢只是奴婢,您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怎麼能同乘一匹馬……啊……」武輕塵只覺得自己雙腳忽地騰空,下一秒就坐到了馬背上被歌緊緊擁在懷裡,唇壓耳根,「什麼時候你和我玩起了主子奴婢的把戲了。」


  武輕塵知道他的性子,越反抗越不得順,只好乖乖地任憑他帶她駛到了泉水旁。他抱她下了馬,對馬說,「好了,二哥,去吃草吧。」


  馬兒像是聽懂了一樣地跑開了。


  武輕塵望向馬兒離開的背影,說道,「二哥?它很有靈性的樣子。」


  「當然,它是我從漠北帶回來的,能聽的懂人話,生人不讓騎,只認我一個人。」二皇子說起二哥,就滿臉的得意傲嬌,看向武輕塵,又說道,「不過你放心,我會讓二哥也熟悉你的。」


  「切。」武輕塵雙手抱胸,故作滿不在乎,「我才不稀罕呢。」


  「我會讓你稀罕的。」歌笑嘻嘻地挑眉。


  三寸日光柔和地穿透雲層,歌撩開衣擺,蹲下來用竹筒呈了滿滿的清澈泉水,踏著石子走到她跟前,「喏,趕了這麼半天的路,你應該渴了。」


  他事事都以她為先。


  都說,女子若得深愛她的男子,便是得到了整個天下。因為男子會拼盡全力奪取最好的東西,最後親手送到深愛女子的手上。武輕塵凝望著他,半晌道,「你會把你自己全心全意地交給我嗎?」


  「當然。」


  「那,我要你的兵符,你會給我嗎?」武輕塵開口問道。


  歌低頭從懷裡取出來一樣東西,緩緩攤開,只見是一塊鐵質的不規則形狀的東西,「這就是我的兵符,和其他幾個皇子並在一起是一條龍,便是一個完整的兵符,可以調配郝卿國所有的軍隊。」


  他把兵符放落到她的手裡,將她的手輕輕合上,「現在我把它給你。」


  「你就不問問我拿來做什麼嗎?」他是一直將兵符帶在身上?還是……這次祭祀帶出來的?他到底是真心實意的掏心掏肺,還是心理戰術,武輕塵真心看不透。


  「不問,我相信你。」歌斬釘截鐵地搖頭,「即便是你要這整個天下,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武輕塵緊皺的眉頭緩緩舒解,把兵符塞回到他懷裡,故作輕鬆道,「我只是隨便一問,瞧你認真的。喏,還你,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可得放好了,若是丟了,我可賠不起。」


  他握過她要縮回的手,正色道,「輕塵,你是我第一個認真的姑娘,我想對你認真一輩子。」


  這是以天地為證的誓言,任何一個女子都扛不住這樣的深情,武輕塵試圖把手縮回,掙脫幾次無奈羞笑,「再這樣耗下去,皇上該生氣了。」


  歌牽過她的手,帶著她跨過河石,小心翼翼,呵護備至。武輕塵捫心自問若方才是一場戲,那未免真的讓人害怕。可她不敢冒一點點險,白少正的事即使是他不提,她不敢提,依然存在,不會消失。


  陰謀最可怕的就是融入真心,這也是三皇子天一而再再而三提醒她的。可武輕塵覺得自己是越來越吃力了。


  兩人往回走,四皇子下迎面而來,他看著歌和武輕塵談笑風生地走來,眼眸微眯,射出寒意,「你們走得太久,父皇讓我來看看你們是不是迷路了。」


  「迷路?怎麼會。」歌笑說,「可能是我們聊得太開心,忘記了時辰。泉水已經取來,我們這就拿去給父皇煮茶喝。」


  下把身上的披風取下來給武輕塵披上,「風大,小心著涼。」


  「多謝四皇子。」他的披風透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似風卷茉莉撲鼻,武輕塵餘光里瞄見歌雖有不快,可到底還是沒有發作。


  「二哥,父皇還在等著你的泉水煮茶呢。」下看向一旁黑著臉的歌,言語催促。


  下去求皇上下旨,皇上沒有表態,擺明了就是要讓他們公平競爭的意思,這種狀況下,歌也只好咬唇隱忍,「輕塵,那我先去送泉水,你也及時歸隊,這山間野外的,要小心壞人。」


  這個傢伙……武輕塵抿唇忍笑,目送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聽到四皇子下輕飄一句,「看來你是真的愛上二哥了。」


  「奴婢不知道四皇子……」


  「你騙不了我。」四皇子打斷武輕塵的話,忽逼近她的臉,魅惑的臉透著詭異的敏銳,「一個人的眼睛是最騙不了人的。我在溫柔鄉里混出的風流之名也不是空有其名。」


  「你的心裡有他。」


  他的聲音很輕,微不足道的輕,卻像壯漢手裡的鎚子重重地砸在她的心裡。


  武輕塵啞口無言,無力反駁。


  四皇子下直起身子,望向遠方的連綿群山,「可你註定要成為我的皇妃。」


  又是半天的趕路,很快,夜色吞沒了山腳,快要到邰和山下時,茂密的竹林突然群鳥飛起,迅速地跌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靜中。隊伍慢慢地緩下來,每個人都豎起耳朵聽腳下的聲響,楓葉的窸窣聲異常刺耳,歌和下相視而望,紛紛拿出了寶劍,大家隱約感到不妥。


  「大家小心。」歌話音未落,突然上方跳下幾個蒙面男子,手握長刀,直刺中間的馬車!看來他們是想刺殺皇上!

  武輕塵聽到了外頭的異動,望向皇上,只見他微眯眸,淡然正坐,雙手放膝,一點都不慌張。皇室外出都不會固定坐在一個馬車或一個轎輦之上,這樣可以規避歹人刺殺的風險。在趕路前,武輕塵隨皇上移至第一個轎輦,中間的轎輦是空的。


  可是是誰要刺殺皇上?孟長安?不,是宮裡的人。因為他們目標明確,預先埋伏在去邰和山的路上,若不是宮裡有人通風報信,絕對不會如此計劃精準。


  歌率侍衛奮勇反抗,可他們武功高強,中間馬車旁的侍衛很快被刺倒在地!跳上馬車的黑衣男子往中間用力一刺,察覺到了什麼掀起轎簾發現上當了,令其他人往前面的馬車追殺,下上前想阻止,可他的功夫強在守弱在攻,跟在最後的黑衣人見他緊追不捨,反身猛地一刺,下迅速一躲還是被刺在了肩膀。


  「下!」歌大喝一聲,眼瞧著他們就要將皇上和武輕塵坐的那輛馬車給包圍了,不,絕對不行!他輕功追去,而坐在馬車內的皇上已經聽到外面抵擋不住的慌亂,他握過武輕塵騰空飛起,衝破車蓋,用扇子將直逼而來的銀劍策偏角度,和黑衣人擦肩而過,穩穩落地。武輕塵想不到皇上會武功,而且還不弱,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這讓她想起以前父皇的大手。在面對這麼多如豺狼虎豹一般的殺手的來勢洶洶,他還能顧及到她一個小小奴婢的安危……


  「小心!」一聲大喝,武輕塵回神間殺手的劍如光影一樣地砍過來,皇上推了她一把,她跌坐在地,下一秒就聽到一聲低吟。


  「歌!」


  只見歌擋在了皇上身前,殺手手裡的長劍深深地刺進了他的胸膛!


  武輕塵瞪大眼睛,只見殷紅的血從歌的胸膛沿著劍刃滴下來,下領著後邊趕過來的侍衛們追了過來,殺手們見狀迅速離開,歌終於抵不住失血過多,在皇上的懷裡癱坐在地。


  武輕塵爬過去,驚慌失措地看著這嚇人的長劍被歌握住,血像噴泉一樣地從他的指縫裡溢出來,他俊美的臉慢慢地變蒼白,嘴唇因失血而乾涸起來,「二皇子你不會有事的,你要挺住啊!」


  「別哭啊……」歌吃力地抬起手撫過嚇哭了的武輕塵的臉,「我當然不會有事,我還要娶你當我的王妃呢。」


  「好,寡人答應你,只要你安然無恙,寡人就將武輕塵賜給你做王妃!你一定不能有事!」皇上緊緊地握過歌的手,以許諾來命令他不能有事,「下,快!快請太醫過來!速趕至邰和山!」


  「是,父皇。」下捂著流血的肩膀,聽到皇上的話,暗自冷笑,歌居然用這招作為往自己手裡搶回武輕塵的手段,不過他不會想到這鐵板釘釘的事最後的敲定磚握在誰的手中。


  下轉身命令幾個侍衛把歌抬到轎輦上去,看了一眼目光緊緊跟隨歌的武輕塵,心倒是莫名地難受。


  剩下的人速速將隊伍趕至邰和山,歌被侍衛們抬到山上的廂房裡,已經昏迷了。隨行的兩個太醫商量過後,向皇上稟報,「皇上,二皇子這一劍很深,臣下現在能做的就是拔劍止血,至於是否能醒來,就要看二皇子的意志力了。」


  「什麼叫能否醒來!寡人要他一定醒來!」皇上起身揮袖,怒目威嚴。「寡人親自來穩住他的身子!快點,別浪費時間了!」


  武輕塵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卻又不能逾矩上前,嘴唇都快要咬破了,袖口都要被捏碎了,皇上穩住歌的身子,太醫握住那長劍猛地拔出,歌的身子高高躍起,再重重地落下,血液從胸口噴了出來,濺紅了素簾!也濺疼了武輕塵的眼睛!

  她覺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刺中,抽走了生命。


  歌,你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能……


  太醫迅速為歌止血,敷上草藥,給其把脈,皺成一團的臉欣喜紓解,跪地啟稟道,「二皇子的脈象雖然虛弱,卻還穩定。二皇子真是福澤深厚啊,這一劍若是再正一點點刺中心臟,那可便是華佗在世都毫無辦法了。」


  「真的嗎?」皇上欣喜確認。


  「不過……」太醫說罷又欲言又止,惹得武輕塵的心瞬間又緊了起來。


  「不過什麼!」皇上不悅地壓眉。


  「不過二皇子是挨過了拔劍,今晚過後若呼吸平順,那便是真的挺過來了。」太醫拱手道。


  「你們速去熬藥,今晚你等全都在這裡伺候著!寡人也會守著,寡人的兒子絕對不能有事!」皇上吩咐道。


  武輕塵見狀,上前勸道,「皇上,您奔波了一天,方才又受到了驚嚇,肯定累了,在這裡反倒讓太醫們分心照顧二皇子,不如您先回去,這裡有奴婢。二皇子醒了,奴婢會馬上通知皇上,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望武輕塵,思慮片刻后鬆口道,「那好吧,你在這裡寡人放心,歌醒了,一定要馬上通知寡人。」


  「是,皇上。」武輕塵送走皇上,轉身飛奔回歌的床榻——


  幃帳上的血跡清晰可見,見他緊閉雙眼,微皺的眉宇,靜靜地躺著,她心痛難當,「你一定要快點醒過來,你這麼躺著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歌,我認識的你,霸道,任性,渾身充滿活力……」


  她的眼淚落了下來。


  那場大火的害怕,捲土重來,不,是比之前的害怕更甚。


  在進三皇子府邸那一日開始,她就告訴自己沒有了哭泣的資格。可是現在,她真想放聲大哭。這一劍差點要了他的命,也差點要了她的命。他在昏迷前不忘的是向皇上要賜婚的可能,他是在用命來爭取她在身旁。


  他對她的種種之好,都是真心的。


  她終於篤定了這份心意,可……


  只是我心似君心,卻要負相思意了。


  武輕塵抹過眼角的淚滴,伸手握過歌的手,試著將自己的溫度和力量傳給他,這一夜就讓她放肆地陪伴他吧。她靜坐在床邊,貪婪地望著他,是何時開始,他進入到她的心裡的呢?進的這樣悄無聲息,讓自己毫無察覺,直到這一劍,刺破了真心。


  原來你對我而言,早已重要過於天地。


  「誰?」門口似有人而至,武輕塵警惕地起身,只見下立在那裡,冷冷地望過來,便踱步過去行禮,「四皇子。」


  「二哥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太醫說要過了今晚,才能確保真的安然無事。」武輕塵搖頭。


  「我也受傷了。」下淡淡道。


  武輕塵望向他裹著紗布的右肩,聽到他嘆氣說道,「可你卻沒有發現。」


  「……」武輕塵躲閃過他失落的眼神,「對不起,四皇子……奴婢……」


  「你整顆心都吊在了我二哥身上,自然是發現不了的。」下的一身白衣有些髒了,可絲毫不妨礙在月光下的飄逸如仙,修長的睫毛失落微垂,似飛累了的蝴蝶在對夜空撒嬌,魅惑的聲音聳拉下來,即便是責怪也透著難以抗拒的溫柔。


  在武輕塵聽來,卻只是虛偽的矯情。


  「我真希望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不是二哥。二哥下的賭注大了點,可勝券在握的賭注,誰不會下呢?輕塵,你說是吧~」下微眯眸,語氣轉而鋸冷且透著犀利。


  「四皇子既然受傷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奴婢就不送了。」武輕塵說著往回走,突感腰間一緊,被他勒在了懷裡,他唇落耳畔,輕咬道,「你為他哭的時候,我真嫉妒。我經歷萬千女子,你是第一個讓我起了嫉妒之心的女人。輕塵,我比起這個莽撞又蠢笨的人,到底差在哪裡?」


  「歌沒有你卑鄙!」武輕塵掰過他的手臂,用力咬下去,掙脫跑進屋內。站在歌的床頭,顫抖不安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她輕輕地跪坐,重新伸手將歌的手握住,萬千心緒,都合在執手相握中。時間一點一滴流淌,燭火漸微弱,這一夜,武輕塵希望快點過去,又慢慢相送。


  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


  日光終紅起,歌依舊沒有醒來。


  「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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