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二章 葬禮
顧翎羽聽著微微皺眉,他的任務是讓寧王無立儲的資格。
現在將軍府喪中,哲王沒了後續支撐,恭王不理朝事,晉王勢弱,隻剩寧王一支獨大。
這可是違背他來寧王府的初衷的。
要趕緊想個辦法,將寧王打壓下去。
憂心忡忡的出了寧王府,顧翎羽漫無目的的漫步在街市上,他本打算將思妍設計金修宸和彭墨墜崖一事的真相告訴他二人之一,以求能得一盟友,暗中調查關押佳穎的人。
可將軍府喪中,彭家沒有人能顧上此事,金修宸又無緣無故的回了封地,他失去了先機,這件事情便隻能暫時擱淺。
但聽寧王剛剛的意思,明顯是要針對將軍府的。
他是否要通風報信?
負責調查魏英然事件的官員此時一個頭兩個大,承恩侯是國丈,打不得罵不得,可案子一點進展沒有,他已經連番吃了幾次掛落。
若是再不能審訊出什麽線索,他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承恩侯獨自坐在堆滿雜草的牢房內,花白的頭發格外顯目,他搞不明白他的兒子怎麽就成了婺城國的王爺?那他的英然去哪裏了?
這些個官員總要他如實交代,交代什麽?他是大庸的侯爺,養育的是大庸的世子,有什麽可交代的?
前朝後宮一片混亂,在這詭異沉悶的氛圍中,日子飛速流過。
一個半月後,彭碩帶著妻子趕回了將軍府,兄妹幾人跪在靈前免不了痛哭一回。
婺城國驛館內,思妍坐在燒著地龍的暖閣內,愜意的聞著花香,賞著缸中的錦鯉,吃著進貢的水果,聽著優雅小曲兒。
不得不說京都的生活環境比婺城國好太多,初冬雖冷,卻有暖爐地龍鬥篷轎攆,她家居出行根本吹不著風,不似婺城國天寒地凍,入目荒涼。
玩歸玩,她卻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皇上的監視雖嚴密,卻也沒能阻礙她的計劃。
彭氏不是照樣死了?京都不是照樣大亂?她和明王密謀的事情不也沒能被彭墨查出來?魏英然不是照樣逃離了追捕?
大庸也比不過如此!
隻不過讓她非常生氣的是驪姬的背叛,她竟敢偷偷跟著金修宸去了封地!
真是下賤胚子,上不得台麵!
思妍搭著侍女的手站起身,斜眼問道:“讓你遞的帖子遞了嗎?”
“已經遞到晉王府了,不過晉王並不在府中。”侍女頜首,小心回答。
“不在府?去了哪裏?”思妍皺了皺眉。
“今日是武英夫人下葬之日,聽說京都的人大多都去了南邊了。”
南邊是彭家的墓地,金睿這是去看熱鬧了?還是看美人了?俗話說女人俏,三分孝,這彭墨本就絕豔,這下穿了一身孝衣,豈不是美成仙女了?
想著冷哼一聲,悠悠道:“走吧,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幾個侍女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都是及其不舒服,他們大庸的將軍夫人下葬,思妍卻說湊熱鬧?
隻是,她們奉命來監視思妍,卻沒有話語權,隻得裝作沒聽到,頜首稱是。
備了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驛館外去,剛剛走出了幾條街,就堵在了路上了。
嚴正折身衝著車廂內的人說道:“郡主,前麵車馬太多,一時難以行走。”
思妍挑簾子看了看前麵攢動的人頭,不屑道:“真是少見多怪,一個葬禮也值得這般轟動全京!”
嚴正垂首問道:“還去嗎?”他不明白,人都殺死了,還有什麽可看的?
“去,為什麽不去!”她就是要看看彭墨傷心欲絕的樣子!
“可……堵成這樣?”嚴正不禁有些無奈,若真想去看,早些出門多好,現在這般擁堵?
思妍看了看車廂內同坐的侍女,道:“本郡主要騎馬先行,你們趕著馬車追上來。”說著不等侍女答應就跳下馬車,將套著馬車的兩匹馬解下來,與嚴正一人一匹,揚長而去。
一眾侍女看著沒了馬的馬車,有些不知所措,這.……馬車沒了馬,如何追上去?
徒步跟行的侍衛追了一條街便沒了力氣,隻得作罷!
途經彭家墓地的一處茶舍裏,金睿端著粗陶茶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路上的綿延數裏的白。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終於找到了那一抹纖細的身影,不覺癡住。
“小二,來碗茶。”茶舍內一聲喝。
金睿回神,側目去看,就看到倨傲到張揚的寧王和一眾寧王黨。
寧王也看到了金睿,撇撇嘴,上前拱了拱手:“三哥如此清閑?”
說起清閑二字,語調中明顯是嘲諷。
金睿垂了垂眸,壓抑住心中的憤怒,盡量顯得儒雅,道:“比不得六弟受父皇器重。”
“三哥謙虛了。”寧王對這番算不得恭維的恭維卻之不恭,也不尋其他位子,直接在金睿對麵坐下。
小二上了茶,他鄙夷的看了看,一口也不嚐,眼睛看向窗外的景色。
“三哥覺得這場葬禮如何?”
“六弟何意?”還能如何,自然隻能用恢弘壯大來描述了!
武英夫人品階是超一品,又有幾個出色的兒子,這一死,父皇可是賞賜了不少東西,就是比起以往皇後喪葬也是不差什麽的。
“這將軍府可真是塊難啃的骨頭。”寧王冷笑了聲。
顧翎羽抬眼看了看,寧王這口無遮攔的態度,是認定了晉王無法翻身,所以無所忌憚?
金睿聽言淡淡笑了笑,看了看寧王身後的一眾寧王黨,道:“難啃?我瞧著五弟很是受用!”
寧王冷笑睨了眼金睿,他的這番挑撥還真是紮心!
“受用又如何?也要受得起才行!”
也不知父皇是何心態,一味的袒護哲王,就連哲王背後的將軍府也是一絲不動!
彭墨作為魏英然的未婚妻,自然也有通敵叛國之嫌,他上次不過是主張審問一下將軍府眾人,就被父皇大大的訓斥了一番,害的在全朝文武百官前失了顏麵!
“五弟是龍子,豈有受不起之理?”金睿繼續挑撥。
他可是非常樂意看到寧王哲王相鬥的!
“龍子?”寧王輕嗤,馬上就不是了!
以前還有皇後撐腰,現在皇後病榻纏綿死期將至,看他還能依靠誰?
“王爺,馬上就要到寧王府路祭的區域了,您是否要去看看?”顧翎羽上前提醒。
“走。”寧王衝著金睿點了點頭,算做打了招呼,帶著一眾人風風火火的走了。
金睿冷笑不已,寧王以前未開府建衙時住在宮裏,時時受到惠妃的約束,看著也還算規矩城府。
如此在外住了不到兩月,竟如此目中無人,也難怪最近總受斥責了!
不過,這個顧翎羽有點意思,作為寧王身邊的第一謀士,不勸著,反而冷眼瞧著!
想來,寧王府也不是固若金湯,不可攻也!
承乾宮
皇後半躺在塌上,麵色枯槁,形容憔悴,隻一個多月的光景,雍容華貴的她就成了半隻腳踏進棺材的樣子了。
金柔嘉和金哲侍候在側,不敢離開一步,周禦醫說也就這幾日了。
“母後,今早父皇說兒臣的公主府衙已經建好,再過幾日便可入住了,到時候兒臣陪您去走走,可好?”金柔嘉握著皇後的手,耐心的說著話。
“.……好。”皇後緩慢的點了點頭。
她本意是在死前將金柔嘉嫁出去,隻不過將軍府新喪,三年不宜嫁娶,她也不好強人所難,還是皇上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先建好公主府,讓金柔嘉搬過去,待到彭昊滿了三年孝期,立即為二人成親。
“母後可要吃些粥?”金哲端了小幾上的瓷碗,盛了一湯匙糯糯的粥遞在皇後嘴邊。
皇後搖了搖頭,看著二人,氣若遊絲道:“我若不在了,你們二人要相互扶持,知道嗎?”
宮中事豺狼虎豹聚集之地,他們二人可怎麽辦?
金柔嘉哭了出來,抓著皇後的手一點不敢鬆。
金哲也是眼圈紅紅,但總算強撐著沒哭,聽著皇後的囑咐,點頭。
“你外祖父也不知如何了?天氣越加寒冷,牢中隻怕更甚。”皇後說著歎了口氣。
金哲紅著眼道:“父皇說就快要放外祖父出來了。”案子一直沒有進展,反而是婺城國那邊有消息稱銳王已經回歸正位。
“不重要了。”皇後的眼淚從眼角掉了下來,沒了兒子,沒了女兒,父親那般年邁,又能活幾日?
茶舍內
金睿看著不請自來的思妍,意外之餘不忘含笑拱手。
“郡主怎麽來了這偏僻之處?”她不是一向熱衷於逛那些富麗堂皇戲院酒樓,怎麽今日來了這裏?莫不是為了將軍府的葬禮?
“我來看看未來的夫君。”思妍在距離金睿最近的位子坐下,笑語晏晏說著。
金睿含笑點了點頭,被一個女人如此追捧,心情還是極其不錯的!
“聽說皇上在為咱們準備成親事宜?”思妍直視著金睿,說起這番話沒有一丁點羞澀。
“郡主當真如此喜歡本王?”金睿一直覺得思妍不簡單,就拿魏英然的事情來說,他很意外,父皇竟然沒有牽連她!
“當然,不然為何要嫁給你?難道王爺不喜歡我?”思妍直接肯定又快速反問。
這話金睿倒不知如何作答了,嗬笑了一陣道:“郡主說笑了!”喜歡不喜歡又如何,他娶她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兒女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