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乾淨利落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江湖中盛傳,魔音之法練至大成便能以音成劍,劍氣隨曲調延綿不絕,天地氣機直接融入音律中,甚至不必動用本尊氣海內的氣機。想象一下,與一個幾乎不會氣機枯竭的人對戰,會是怎樣的一種場面。
孟白的骨簫雖然還沒到大成的地步,但也差的不遠,此刻,以孟白為中心,方圓百丈之內外人幾乎已經無法立足,曲調的每一個迴轉都會帶起一圈音波漣漪,這是一種威懾,也是魔音之法的防守方式。一旦有人踏足禁區,高亢激昂的旋律便會立即如山洪一般挾持天地氣機鋪天蓋地而去。
果然難纏,想不到這小小的封閉天地,竟還有這種人物。李知圖逐漸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盯著前面忘情吹奏的孟白。
孟白對骨簫的控制非常到位,魔音範圍內,除了他自己,躺在不遠處的廖洪竟也是安然無恙,這幕不禁讓李真人暗生讚歎,此刻,那面如冠玉的奏曲男子面色已恢復了先前的從容,局面重新被自己掌控,豈有不得意的道理。
李知圖心思飛轉,面對防守密不透風的魔音壁壘,他速度優勢已經失去意義,唯有大力破開孟白的魔音防禦,破壞簫聲的節奏才有取勝的可能。好在孟白催動骨簫需要分出大量心神控制音律,這在無形中降低了他的行動能力。
四下觀察了片刻,一抹狡黠的笑意爬上李真人嘴角。若是這一幕落在三丹眼中,她定然知道,這小子怕是又要開始耍流氓了。
果然,只見少年噌得一聲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現在十丈之外已經是數道一模一樣的身影,劍影留形,這招已經成為李知圖的看家手藝。數個「李真人」很快散開,成弧狀向著遠處再度警覺起來的孟白奔襲而去,那孟白雖也聽聞過有劍影留形這麼個招數,但真正掌握的人確實極為少見,此番看到對手如此年輕竟也隨意使出,難免又吃一驚。
幾個「李知圖」速度駭人,遠遠望去已經快成數道黑影,孟白一時猜不到對方的戰術,只得再度加強魔音,加固音障壁壘,循環往複的古曲抑揚頓挫,隨時準備在下一刻爆發出最強音。
「你有顧忌,我就偏讓你顧不過來!」
少年的數道劍氣分身轉瞬間便要突入孟白的音波範圍內,只見其中一個李知圖眼中寒芒最甚,目波流轉間帶著勃勃生機,這種種細節都昭示著他就是李真人本尊,但這些細節可不是旁人輕易看得出來的。
只瞧得數道分身在距離音障一步之遙時齊齊縱身躍起,凌空朝著瘋狂吹奏的孟白各遞出一劍,幾道青色劍氣自不同方向襲來,孟白此刻面色真的很白,他拿不準到底哪一劍是真身揮出,搞不清虛實他只得儘力全部攔下。
而這正是李知圖要的!
面對幾道看似氣勢滔天的青色劍氣,孟白賭上血刀會當家大客卿的尊嚴拚死催出了數波聲勢更甚的音波龍捲,曲調從簫中傳出恰如懸河自九天奔涌而落,頃刻間,劍氣與聲浪相撞,想象中的激烈的對碰角力並沒發生,音浪呼嘯而過,劍氣似風中薄霧頃刻消散,與之同時散去的還有那幾個少年的分身!
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瞳孔驟縮下孟白看到,半空中還有一個少年分身遲遲沒有出手,而此刻,那分身突然拔劍出鞘,向前一劍撩出!
若非孟白看得仔細,他甚至無法確定那分身是否揮出了劍氣,因為只有一道極輕極細的藏青色線狀波動自其劍中飄出,速度雖快,卻毫無氣勢可言。
「壞啦!」
畢竟是兩儀境的武人,眼界不同,孟白還沒傻到分不清利害,落單分身揮出的那一劍雖然看似無奇,其間蘊含的磅礴劍意卻足以讓四象境之下任何對手膽寒。孟白終於意識到,這一劍的主人才是那少年本尊,然而現在發現卻為時已晚,他根本沒有時間再度催出一波足以應對這種攻擊的音浪。更讓他目眥欲裂的是,少年的這一劍並非揮向他孟白,而是沖著躺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少主廖洪!
「豎子卑鄙!」
劍氣轉瞬將至,萬分危急下孟白怒吼一聲飛身撲救,險而又險得在劍氣砸下來之前將本就奄奄一息的廖洪頂開數丈,剛一落地,身後一聲巨響,石磚街面被李知圖那一劍生生劈出一道十丈見長的巨大溝壑。這要是砸在廖三少身上,定是屍骨無存。
為了馳援廖三少,孟白不得已收了架勢,這樣一來,魔音瞬間消散,似是也意識到這一點,就在他起身準備再度催動骨簫之際,心中忽然傳來警兆,抬眼就見一點寒芒迎面襲來,慌亂間已亂分寸的孟大客卿只得胡亂招架,快如迅雷的李真人如跗骨之蛆步步緊逼,一手扶風劍法將手中銀蛇舞得上下翻飛。
孟白本就不善近戰,碰上李知圖這種火力全開的貼身打髮根本招架不住,很快骨簫便被李真人斬落在地,孟大客卿甚至還沒看清少年身形,一抹冰涼便穩穩襲上其白皙脖頸。
「乾淨利落,行雲流水,看來是我孟某人小瞧你了,不得不說,好算計,好劍法,好速度。」
李知圖的長劍若即若離懸在孟白頸處,殺與不殺全在他一念之間,戰局落定,孟白反倒放鬆下來,此刻眼神陰戾的盯著李知圖,口中雖是稱讚,語氣中卻是滿滿的憤恨之意。
「人被你們帶去哪了?快說!」
三丹不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後面趕了過來,看向孟白張口就問。
「自是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孟白嗤笑一聲,不屑道,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只是這孟客卿話音剛落,就瞧視線中白光一閃,隨後一陣鑽心劇痛自其右手腕處傳來,抬手一望,那豎子竟一劍將他腕處筋脈盡數斬斷,少年出手之狠讓一旁的三丹也暗吃了一驚。
姓孟的慘叫一聲就欲動作,被李知圖挺劍直指喉嚨,劍上傳來一股暗勁兒,劍尖淺淺沒入了孟白的皮肉中,此刻,手上的劇痛提醒著他,再有不配合,眼前少年怕是真要取他性命。
「我提醒你,千萬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值錢,殺了你,就該輪到地上這灘爛泥了。」
說著,李知圖一腳踏向躺在地上廖洪身上,腳下緩緩發力,廖三少立即配合著哼哼唧唧起來,那腔調確是好生可憐。三丹不花見狀也覺得自己實在不必多嘴了,李知圖這小子逼供的手段比自己只強不弱。
此刻的孟白面如白紙,當然,跟他右手血流如注的傷勢也有關係。看到一副溫良模樣的少年實際竟是這般狠人,當下氣勢也不得不弱了下來,沉吟了片刻,似是下了一番決心,這才無奈道:
「少……少俠莫動手,孟某,知無不言便是。」
「哈哈哈,這就對了嘛,你看你弄的,早這樣我們何必把氣氛搞得這麼尷尬,我是最不喜歡強人所難的了。」
李知圖笑的跟朵喇叭花似得,這變臉比翻書還快,語氣雖然緩和下來,但其手中青鋒確是一寸也沒離開孟白的脖頸。只見少年皺眉想了一會兒,沒等旁人反應過來怵然便是一記手刀大力戳在孟白的腹部天樞穴上,旋即將一股暗勁兒送入其中,孟大客卿只覺得渾身氣機一斷,一種上下不著邊際的空虛感立即傳遍全身,再欲策動氣機,他竟發現渾身空澇澇的,氣海內的氣機一絲也調不出來。
「混蛋!你都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