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重整旗鼓
「你的那個一依姑娘,怕是還活著。」
劍靈這句話出口,李知圖整個身子一震,旋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然撲在巨劍的劍身上,那樣子似要鑽入鏡像中。劍靈被少年這大起大落的反應整得煞是無奈,搖頭笑道:
「知圖,人的一生要經歷很多東西,親情,友情,愛情,樣樣都很重要,樣樣都擁有教人超越生死的魔力,人的成長不是單純的經歷,更不是路過,而是浴火蛻變,是涅槃重生。」
劍靈在鏡像中來回踱了兩圈,然後背對著李知圖靠在裡面仰頭嘆道:
「浴火,涅槃,生死聚散,愛恨悲歡,這些就是一個人成長的代價。李知圖,你很聰明,也有悟性,但你卻缺少面對這種代價的勇氣,雖然我不了解男女之間的情感,但我相信,當那位拼勁全力助你脫險的謝姑娘聽到你之前那段自我放棄的話時,會非常失望吧。」
李知圖沉默了,是啊,經歷了那刻骨銘心的一瞬,他失態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慌和失落,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剛剛的自己是多麼懦弱,那頹廢的表現是何等可恥。
「鏡兄,謝了。」
「那倒不必,實事求是的說,你對我很重要,我自然要幫你,我也是自私的。」
對於劍靈的坦率,李知圖一笑置之,無論如何,他依舊心存感激,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令他大感釋懷,起碼他知道,謝一依還沒有死。
「鏡兄,你提到的三位天劫境界,是什麼東西?」
「你終於開口問了,那是比四象境更加縹緲玄妙的修為境界,在劉備大墓中,那三個守墓屍將實力如何,我想你比我清楚。」
看起來劍靈有很多話要跟面前的少年交代,說著,他大大咧咧的盤膝坐下繼續道:
「然而他們卻只是半隻腳踏入四象境界,四象境包括少陰,少陽,太陰,老陽四境。這不周劍界中的四個法相,都是貨真價實的四象境高手,而我說過,對於斷龍石這種天下奇物,即便是四象境界中的巔峰,老陽境高手全力一擊,也不可能撼動,未有超越這個境界,才有可能具備摧毀斷龍石的能力。」
「超越……三位天劫境界嗎。」
李知圖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
「不錯,三位天劫境界包括上缺、下斷、中虛、中滿四大劫,統稱三位天劫境界,此境界大能,實力絕非四象境人可比,但想要踏入此境,難度也堪比登天,李知圖,你還有繼續走下去的膽量嗎。」
此話雖是問句,但劍靈的語氣卻更像是在激勵,他明白,眼前少年一旦褪盡青澀,必然顯露崢嶸,他需要的僅僅是機遇和時間。
「鏡兄何必激我,一依既然活著,我定要救她出來,這三位天劫境界無論有多虛妄,只要有人突破過,我李知圖就有信心踏足,別人可以,我沒理由不行。」
「哈哈哈……好!妙極!最後一事,你手中現在握有一件重寶,名叫混元一氣珠,雖然具體玄妙之處何在我並不能一言道明,但如果你能將它煉化,納入陰陽魚中,對你的有百利無一害……」
皇陵深處,斷龍石外。
昏暗空曠的陵寢地宮中,一個身形消瘦的少年盤膝孓坐,不時有幾具自劉芸地宮中落單誤入皇陵深處的行屍從少年身邊走過,竟無一注意到他的存在,少年氣機內斂,呼吸更是微不可查,坐在那裡如同一塊山石。
此少年正是在那千鈞一髮之際被謝一依奮力送出斷龍石外的李知圖。
表面平靜的他,實則體內氣海正經歷著一場場驚濤駭浪,混元一氣珠懸浮在氣海內被氣機團團包裹,讓李知圖吃驚的是,看起來流光溢彩色澤溫潤的混元寶珠內里竟然貯存了海量的煞氣,而從先前的觀察,劉備皇陵本身並沒有絲毫煞氣存在,聯繫此刻混元寶珠里的情況,李知圖推測,定是這混元珠將皇陵中的煞氣盡數吸納了。
此刻,被氣機包裹的混元寶珠反抗甚為激烈,其中黑色煞氣噴涌翻騰,幾欲衝破氣機的束縛。
「這東西如此兇險,鏡兄竟跟我說納入體內百利無一害,這是擺明了要坑我啊!」
李知圖一邊拚命調動氣機壓制煞氣,一面無奈腹誹,如此壓制顯然不是辦法。區區一枚珠子竟然如此難纏,所幸就拼了,少年把心一橫,竟直接調動陰陽魚中的靈力前來助陣,在渾厚氣機之外又里三層外三層裹上了數層靈力外殼,同時奮力策動兩股力量壓迫混元珠中的煞氣並伺機向寶珠內侵蝕而去。
時間一點一滴劃過,又是整整一宿的對抗,七彩混元珠終於在一聲似是求饒的脆響中全面崩潰,先前還極具攻擊性的煞氣此刻也快速斂入珠內,李知圖趁勢將大量靈力和氣機的混合體傾入寶珠內部,一舉奪取了混元一氣珠的控制權。
感受著來自珠內的這股任由自己操控的磅礴煞氣,一股久違的輕鬆感浮上心頭,少年睜開雙眼,邁步來到小山一般的斷龍石前,伸手輕觸石壁道:
「一依,你交給我的東西,我會牢牢捂住的。」
兩天後,螺髻山,陽龍大墓外。
自當初從大墓逃出來之後,唐念兒、張尋香幾人便在墓洞口等了足足一天一夜,直到翌日天明也沒等出半個人影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意識到,那個叫李知圖的少年怕是已經凶多吉少了,只不過礙於情緒激動的香兒,不好明說。
香兒又不傻,她何嘗想不到這麼久過去了沒見人出來會是什麼原因,只是長久以來與李知圖相處之下,她對那個少年一直都抱有一絲莫名的信任,相信他的實力,相信他的每句話,相信他絕不會那麼容易死掉。
但事實是殘酷的,即便是她,也不可能永無止境的等下去,第二天,在眾人勸說下,香兒這才萬般不甘的離開了古穴洞口,隨人一同回到建昌城中。入城后剛回到客棧,香兒就病了,水米不進,卧床不起,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幸而唐丫頭心軟,雖懷著滿心的芥蒂卻依然不辭辛勞的在香兒床邊忙前忙后照顧,所謂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她其實也懂,然而仇恨往往會讓一個一向理智的人失控,之前唐念兒在墓中突襲香兒並放出戾屍劉芸的行為就是個典型。此刻,眼瞅著嫌疑最大的人已經生死難料,唐丫頭倒也逐漸開始嘗試放手了,只是這並沒有她想得那麼輕鬆罷了。
閻廷方接到了唐門總部的飛鴿傳書,裡面道明,已經派弟子前去天師洞核實了事情經過,天師洞並沒有襲擊唐家堡人的動機和理由,所以在信中,唐歸雲以父親的身份勸說唐念兒放棄尋仇並立即跟閻廷方一道返回唐門。
對於這封傳書,唐念兒不置可否,對那個自稱是他父親的唐門門主,念兒打從心底就沒認過他,他的話在丫頭這裡自然沒有什麼權威性和約束力。但從某種程度上,這封書信卻加重了唐念兒的另一個心病,從墓中逃出來的那天,她就懷疑過自己的判斷,如果真的錯怪了那小子,那麼她先前在劉芸地宮中的所作所為就真的太過分了。
「人找到了嗎?」
「於公子,你吩咐的事兒,小的們什麼時候應付過啊,早就控制住了,這會兒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得送進衛所看管起來了,就等公子去問話呢。」
「做得好,跟老呂去賬房領賞,退下吧。」
「謝公子爺!小的告退。」
建昌城,衛所私牢。
建昌衛在城中駐紮的營盤很大,裡面有幾處常人不得靠近的宅邸,便是衛所的私牢,這種東西本不合法,但有時候,不合規矩的東西比中規中矩的東西好用,就如此時,於淼大馬金刀的坐在私牢外堂,一邊品茗一邊悠閑等待牢中詢問的結果。
「龍東強,我們勸你還是聰明點兒,進了我們衛所的刑堂,不說點兒什麼就出去的,除了死人,沒有別的。」
一個連鬢落腮鬍子的莽漢正手持通紅的火鉤子威脅面前被五花大綁的獨臂男人,此人便是當日被李知圖手操控的飛屍小奇一招致殘的老君閣長老,龍東強,不過此刻,這人已是霸氣全無。明顯受過重刑,只剩半口氣吊著的龍東強終於抗不過去,開口了……
不一會兒,一個籤押官歡天喜地從刑堂奔出,邀功一般將一份刑訊筆錄交到於淼手上。捏著筆錄,於淼沉吟半晌,眯眼自言自語道:
「也難為那天師洞兩人,竟然給老君閣背了這麼久的黑鍋,得了,古墓一行我於淼沒機會出什麼力,現在倒是老天爺讓我表現,唐姑娘大仇此番可報了,來人,立即快馬將這份筆錄給住在九豐客棧的唐念兒小姐送去,告訴唐小姐,人就在衛所。」
「遵命!」
一名校尉得了上命,立即舉著信打馬飛奔而去。目送一人一馬離開,於淼內心突然感覺有點兒空澇澇的,他從來沒有為誰如此上心的做過事,他恐慌的是自己在做這些事時的那種心甘情願的感覺,他突然很怕自己從此喪失自我。
「老呂,你說,為了一個姑娘,改變自己,這種事值嗎?」
「少爺,你說的不準卻,你沒改變,你只是發現了自己的另一面而已。老爺時常說,做人要順著本心,循著初心,摸著良心,人生在世只要這三心不變,就沒什麼好怕的,少爺覺得呢?」
「我覺得,待會唐姑娘的來的時候,我換一身白段長衣比較好,更能彰顯我清爽儒雅的氣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