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蟾血蠱毒
李知圖手起劍落,乾脆的將老君閣最後一人斬殺,忽然眼神一凌側身閃向一旁,只瞧形容頹廢的賈奉君一刀沒劈中他,反而因為用力過大失去了平衡,踉踉蹌蹌摔在地上,朴刀也丟出很遠。
「你把我,也殺了吧,反正你們都是一路貨色,沒意思,活著也沒意思了。」
癱坐在地上的賈奉君並沒有再攻擊李知圖,他本也沒指望能傷了這少年。然而李知圖並不在意,只是向身後側頭喊了一聲:
「帶出來吧,院子里乾淨了。」
不一會兒,只見兩個七八歲的孩子帶著哭腔從側門跑進院子,身後跟著香兒和張重二人,他們幾乎與老君閣四人同時趕到的賈家,正巧在後院書房的桌子下面尋到了賈奉君的一雙二女,便立即同張重一起將他們護了下來。
賈老闆原本死水一般的眼神在看到自己兩個孩子尚在人世時,突然復活了似得迸發出精光,騰的一下跳了起來直接一把將倆孩子攣入懷中嚎啕大哭。
「賈老闆,現在你還覺得活著沒意思嗎?」
李知圖輕輕問道,那賈奉君埋頭哭了片刻,拿袖子胡亂擦了一把臉,然後換了個人似得狠狠道:
「你想要我做什麼,只要你們跟我殺妻仇敵不是一夥兒的,看在你們救了我又救了我一雙兒女的份上,我賈某就算粉身碎骨也絕不眨一下眼。」
「粉身碎骨言重了,我們只想知道,唐家堡和老君閣所爭搶的那條消息,到底……」
李知圖話還沒說完,賈奉君便起身沖入卧房,翻找了一陣兒之後從裡面拿出一封書信,毫不猶豫的交給了眼前少年道:
「少俠,這是陽龍古墓的地址詳圖,還有墓志銘的拓本,全都交給你,我賈奉君算是領教了,江湖險惡啊,這東西根本不是我這種人能經手的,都怪我財迷心竅這才……這才害了夫人……」
說著,他看向地上早已失去溫度的冰冷屍體,又泣不成聲。
離開賈家后,李知圖等人迅速回到客棧商議對策。
現在古墓的詳址已經到手,張重決定自己立即返回天師洞向掌教和諸位長老說明情況,然後再計劃下一步行動,李知圖的目標是謝一依,自然是要一路尾隨跟蹤,香兒不想回去,張重也沒勉強,多一個策應也不是壞事。張重這個人屬於成熟理智型,考慮事情往往不願過多加入個人情感,作為香兒的親哥哥,他自然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犯險,但作為核心大弟子,考慮門派利益往往是他的第一想法,這就讓李知圖覺得這張重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他妹的安危。
再說唐家堡的六路人馬,其實真算起來應該是七路,那批被派去滅口賈奉君全家的也算是一路,不過此時,這第七路人馬已經在黃泉路上了。四更一到,早早便在鎮口秘密集結的六隊人馬同時出發,順著六條山路離開青山鎮,在掩人耳目這方面,唐家堡可謂已是竭盡全力。
向西通往鎮外的山路上,一隊人護著一輛馬車徐徐前行。
「堡主,您說,三爺那裡不會有問題吧。」馬車上,一個師爺模樣的乾瘦男人邊給大煙鍋子裝煙葉,邊問向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老人。那老人鶴髮童顏,壽眉三尺,紅光滿面,氣息悠長,一看便知不是個普通角色,此人正是當日在聚豐茶樓與白瑰競價的那個老者,原來他竟是唐家堡堡主唐鐵松。
老人聽罷眼都沒抬,輕描淡寫道:
「區區一個商賈富戶兒,頂多也就一些不堪一擊的奴僕家丁,我三弟刀法了得又帶了那麼多弟兄,如何會出問題。」
「呃……是,堡主所言極是,我倒是不擔心那賈奉君,只是,有些擔心那日同我們競價的幾個人,那群人看上去應該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估摸著也有些來頭,這類紈絝能如此乾脆的退出,您老不覺得奇怪嗎?」
「想我唐家堡在這川西一帶也是說一不二的大勢力,能讓我們忌憚的……紀管家,莫非你認為他們是西蜀三大的人?」唐鐵松說到這兒,才睜開眼望向那姓紀的乾瘦男人。
「堡主,當日據我觀察,那三人穿著打扮神態氣質全沒有商人的庸俗銅臭,也不似官家的頤指氣使目空一切之感,那種感覺更像是出自高門大派的習武之人。」不愧為一門的管家智囊,白瑰等人的身份愣是被這姓紀的猜了個大概。
這倒真讓唐鐵松心中一緊,無論西蜀三大哪派勢力,都不是他唐家堡可以隨意挑戰的,若果真如此,還真是有些讓人擔心了。正當主僕二人聊得起勁,趕車的人忽然吱聲道:
「前面岔道好像有人。」
唐鐵松眉毛一皺,頓覺奇怪,這六條出鎮的山路中,西路是過往行人最少的,怎麼這天還沒亮就會有人等在人跡罕至的荒郊岔道上。想到這,唐鐵松馬上起了戒備,連忙下車吩咐道:
「都注意四周動靜,你們去前面看看,問清那些人的身份我們再動。」
隨後,兩個唐家子弟按著刀小心翼翼接近岔道口的幾個陌生人。那幾人見有人過來,便從火堆旁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很熱情的同兩個唐家子弟打招呼:
「兄弟,去哪啊這麼大半夜的還趕路,喲,人還不少呢,不少好,人多安全,哈哈哈。」
見陌生人也不像壞人,兩個唐家子弟便放鬆了一些,隨意問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便一路小跑兒的回去復命了。一直密切關注的唐鐵松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看對方也就寥寥三四個人,便沒再多問,自嘲定是被剛剛紀管家那套話給嚇住了,堂堂唐家堡,人多勢眾,竟然會膽小到忌憚幾個陌生過路人,說出去讓人笑話。
然而就當車隊陸續經過那些陌生人身邊時,一串悶響自山路兩側傳出,隨後陣陣濃霧沿著車隊彌散開來,吸入濃霧後幾乎所有唐家堡子弟頓覺渾身癱軟東倒西歪然後紛紛倒地,只有三人反應極為迅速,均向上一躍數丈,借勢落在濃霧範圍之外。這三人便是唐家堡堡主唐鐵松以及一胖一瘦兩個堡內大供奉。
山路兩側密林叢生,風極難吹入,這就給毒霧創造了很好的環境,濃密的霧氣盤踞在岔道口,牢牢封住了前去的道路。唐鐵松又驚又怒,沖著霧氣大喝道:
「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攔阻本堡主去路,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唐家堡的厲害!」
話音剛落,從毒霧中緩緩走出四人,一副閑庭信步的樣子,完全沒有受到毒氣的影響。
「嘿嘿,唐家堡?什麼東西?你們聽過嗎?」走在四人最前的一個青年陰陽怪氣的問他同伴,另外三人都輕笑搖頭。青年沖著唐鐵松雙手一攤道:
「堡主見諒,我們都沒聽過你說的這個什麼鳥堡。」
「放肆!」
唐鐵松再也綳不住了,一聲怒喝直接出手,寬大袖袍甩動間,上百枚暗器如暴雨一般泄向對面四人。其中三人見狀立即向兩旁閃躲,險險避開攻擊,而處在眾矢之的的青年並無躲閃之意,只是氣沉丹田深吸一口,隨即沖著唐鐵松的暴雨鐵梨花張口噴去,但見一股橘黃色水霧從青年口中爆射而出,瞬間將所有暗器沒入其中,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飛入黃色水霧中的鋼鐵暗器竟然沒有一隻飛出,全部明奇妙消失的無影無蹤,竟是被這橘黃霧氣腐蝕殆盡!
再說唐家堡的兩位供奉,此時正在一旁的林中與青年的三個同伴戰作一團,夜色中刀光劍影不時在林間閃爍,一時也難以分出勝負,不過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那一胖一瘦兩位供奉似乎已經開始顯出頹勢,岔道上的毒霧正向山林兩側緩緩擴散,被對方三人死死纏住的兩位供奉竟也難以輕易離開毒霧範圍,此刻雙方所戰之地,正逐漸被濃霧覆蓋。
見自己起手便被對方輕易化解,唐鐵松有些驚詫,看來對方不僅攻於算計,武功修為也甚是了得,他此刻倒是有些覺得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如果六路人馬同行,可能現在的情況會好很多,畢竟此刻幫手太少,一旦兩大供奉落敗,他將陷入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利於他的窘境。
正當雙方僵持之際,只聽林中傳來幾聲痛苦嘶號,隨後便陷入沉寂,剛剛還你嘶我喊刀來劍去的密林,瞬間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的一樣,然而這種安靜沒持續多久,不一會兒,從林中走出三人,渾身血跡,但從表情能看出他們並沒受傷。
「不好!」唐鐵松見狀心中一沉,大感不妙。那兩位供奉看來是被引入毒霧後身體不支,被人瞅准機會取了性命。然而雖然勢不利,但他畢竟是太初境高手,與面前青年交手仍是從容不迫遊刃有餘,若不是那青年一身詭異毒功,有好幾次唐鐵松都幾乎取他性命。
戰鬥進入白熱化,在四人合力圍攻之下,唐鐵松依舊四平八穩處於不敗之地,一時雙方再度陷入僵持,青年看起來也有點兒急了,只見他一把扯去身上衣衫,馬步一紮,雙手自丹田向上運力,隨後一聲斷喝,全身竟詭異爆出一團血霧,瞬間就將他染成了血人,青年身後三人見狀急忙後退,血人收勢之後原地躍起借力襲向唐鐵松。
雖不知那青年搞什麼古怪,但唐堡主也是江湖老油子了,一眼便知那渾身血霧必然有妖,兩撥暗器急急射去,想逼開血人,不料那血人除了揮拳彈開幾支攻向他要害的暗器外竟任由飛鏢擊中,在唐鐵松驚訝的間隙,血人迎頭一掌拍來,唐老爺子下意識出掌對轟,強大掌力直接將青年所化的血人擊出十數丈遠,落在地上不知死活。
但此時唐鐵松並沒有勝利的喜悅,相反,他驚惱的發現,自己與血人接觸的右掌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發青變黑!蟾血蠱毒!
「嘿嘿……咳咳咳……嘿,唐堡主,真不愧是太初境的落地仙人,在毒霧中,我們四人聯手都奈何不得你,不過,所幸的是,你中了我的蠱毒,嘿嘿,小侄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策動氣機,不然的話蠱毒攻心,您老死的會很難看的。」
血人踉蹌著從地上站起,話語間充滿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