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互懟

  獄影司質問宋沐言的那人很囉嗦,總結起來就差不多以下幾點。


  一,為何在獄刑司當差後,還要到陸家村去開墾荒地種田?她原本也並不是陸家村的人,到陸家村裏是否有獄刑司的授意。


  二,她跟陸彬彬到底什麽關係?

  三,她在此案裏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還有五六七……條。


  宋沐言沒耐心聽下去,直接開口:“一人不能身兼二職?我窮,我在獄刑司當差後,又想在自家裏種種菜怎麽了?我怎麽不能去陸家村了?我本來就是孤女,我又認了陸彬彬做弟弟,他的家就是我的家。他在陸家村有地,我們回去種地,礙著誰了?我白天在獄刑司當差,晚上回去種菜。誰規定不行了?”


  誰都聽得出來,宋沐言火氣很大,話跟炮仗似的,原想開口的阮南塵選擇了安靜。


  宋沐言:“你問我在這裏麵扮演了什麽角色?我能是什麽角色,我好好認了一個弟弟,跟弟弟回家,結果在他家裏挖到了一具小孩的屍體,我都氣死了好嗎?我招誰惹誰了?”


  那個黑袍人冷聲道:“請冷靜如實地回答問題。”


  “我怎麽不冷靜。怎麽不如實了?我哪裏說錯了?我好好地開個荒地,那些村民莫名其妙地圍攻我,我還想問你們怎麽了,事情到底查得怎麽樣了,那些村民是瘋了嗎?對了,還有那個誰,對,辛鳩,那還是你們的人吧,你們這五年裏養了個殺人凶手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我家大人把他看起來,你們還把他給保出去了,讓他差點把我弟弟給殺了!我還想問問你們呢,你們獄影司是專門培養殺人犯的嗎?”


  一連串炮竹轟得那名影司兵話都噎在了喉嚨裏!

  聞人澤小聲地問阮南塵:“小師爺這是怎麽了?誰惹她了?”


  她平時不是最喜歡把自己擺在無辜的位置上,當個路人最好,誰也不明著得罪。


  她最喜歡暗地裏點火,不想明著幹仗的。


  今天這脾氣,被誰給點著了?


  倒是那被嗆的黑袍人,可能生氣了,看起來有人味多了,剛進來時,聞人澤還以為見了一幫死人!

  最後那黑袍人擠出一句:“胡說八道!”


  大概以往隻需要拿出獄影司的名頭和氣勢壓人就行,還沒跟人幹過嘴仗,罵不過。


  宋沐言冷哼:“麻煩你看看清楚。這是獄刑司,是最講理講法的地方,你說我胡說八道,你倒是拿出證據證明你們自己啊!我哪句話說錯了?一個凶手藏了五年你們不知道,現在還來審我這無辜良民,你們這算什麽?昏官嗎?”


  “你……”


  “噗!”


  玉千年手背輕掩著鼻口,但笑得太明顯,完全掩不住。


  她眼睛都彎彎地,是真的帶著笑意:“阮大人,您這位小師爺可真厲害。”


  “慚愧。”阮南塵應承下來,“她也就嘴上功夫厲害些。”


  “哪裏,”宋沐言氣性大的連阮南塵都懟。“我別的本事也厲害著呢,你讓我當你的小師爺,是你賺到了!”


  “……”阮南塵認真地點頭,“你說得對。”


  “可不是,”玉千年也道,“這膽子,也厲害得很。”


  尋常人在獄影司麵前,別說這麽懟人了,怕是連話都說不好,畢竟獄影司的人身上“磨煉”出來的氣息,可不是尋常人受得住的。


  宋沐言目光轉向玉千年,玉千年也正笑吟吟地看著她。


  隻是那笑。多少令人有點悚然。


  宋沐言卻反常地昂了昂下巴,一副“我就是膽子大怎麽了”的架勢,恨不得跟誰都打上一架。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玉千年笑笑:“也沒什麽要問的了,對了,剛來的時候遇到了朝行公主,她現在還在外麵等著嗎?”


  聽到玉千年提到朝行公主,宋沐言臉色就更加冷沉下去.……反正她剛也發了那麽大的脾氣,就讓大家把這些都歸在吃醋上。並且因為有阮南塵給她撐腰而恃寵而驕,沒什麽不好。


  反正她今天就是心情不好。


  至於她不怕獄影司這些人.……有點膽識沒什麽不好,太過沒用,卻能被阮南塵看上,隻會更讓人奇怪,她展現出一些與眾不同來,或許能因禍得福?


  宋沐言滿臉不願地行禮:“回司使,公主確實還在外頭等著。”


  玉千年:“那,既然已無你的事了,不如你就替我等招待一下公主吧。”


  宋沐言繃著臉說:“小的身份卑微,恐沒有資格招待公主?小的看公主特別的深明大義,想來不在乎多等你們一會。小的還不如在這裏,或許一會你們又想起來要問小的點什麽,來來回回地讓小的來去,耽誤了大人們的時間。便是小的不是了。”


  這次阮南塵搶在了玉千年跟前說:“那便在一旁候著吧。”


  玉千年抿唇笑了笑,沒有反對。


  之後就是走流水一樣,把案子裏涉及到的人都挨個傳了一遍,跟故事一樣從頭到腳演繹了一遍。


  幸好阮南塵早做準備。將“刪改”的地方都編造合理,哪怕有不合理的,那也是別人互相錯亂的緣故。


  暫時來看,玉千年就算有所懷疑,也沒懷疑到宋沐言身上。


  辛鳩因為是獄影司的,暫且沒喊他出來,最後叫來的,是陸彬彬。


  陸彬彬也被接到獄刑司裏,但案子沒定之前,他可沒有宋沐言自由,但也沒被虧待,吃的住的可比他當乞丐時強多了。


  他被傳召過來,倒是如其他人一樣,害怕地跪在那裏,話都說不好。


  但宋沐言相信他。


  他雖然結結巴巴,但透露的訊息都是自身是陸彬彬的情況來的。反正他也當了五年的陸彬彬,他仍把自己當成之前以為的那樣,想之前所想,做之前所做就行了。


  雖然磕磕巴巴的,倒沒出錯。


  “玉司使可還有問題?”阮南塵在陸彬彬也退下後,漠然地問。


  “不敢,此次案件牽扯到獄影司的人,我等才來問一問。”


  聞人澤用合起來的折扇敲了敲桌子:“獄影司就是比我們獄刑司大氣。隻是來問一問,就帶了這麽多人。”


  玉千年不理會聞人澤,她起身對阮南塵行禮:“雖說,因為辛鳩來自獄影司的緣故,我等不該插手此案,可辛鳩到底不是普通人。他的能力或許算不上多強,卻比其他的異士更容易逃跑。阮大人別誤會,我並不是說獄刑司關不住人,隻是術業有專攻,異士還是交給異士看管較為合適。”


  她說的並不是假話,辛鳩可以變換成稻草人,他可以擠出鐵木欄的縫隙,可以開鎖,隻要他想逃,如果關他的不是獄刑司,他分分鍾逃得無影無蹤。


  但獄刑司也未必能一直關注他。


  阮南塵淡淡道:“交給你們倒不是不可,不過,得先等此案結了才行。”


  一個案子結案,哪怕罪證確鑿了,也需要走不少程序,更別說涉嫌整個村子,還得看皇上打算怎麽判,一來二去的,再快也要拖上幾天。


  玉千年:“……要是在這當中出了事?”


  阮南塵:“玉司使憂慮的本官明白,那就勞煩獄影司的人辛苦點,派個專業的過來幫忙一同看著辛鳩,等案子結了,人你們想什麽時候領走都行。”


  玉千年有一瞬間的靜默。


  阮南塵同樣也無視了她無形中散發出的威壓:“如果玉司使覺得這樣仍是不妥,大可上報,若是皇上下了旨,人,你們隨時都可以帶走。”


  此話一出,玉千年靜默的時間又延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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