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與言謀皮
招展生生對著宋沐言罵了好一通才走。
米線無力地歎氣,然後拍拍宋沐言的肩:“小奴,你別跟她計較,她就是這樣,有氣就灑在我們這些人身上。”
宋沐言搖搖頭:“我沒什麽,她剛也是在罵你嗎?”
米線聳聳肩,故作輕鬆地做了個鬼臉:“她讓我給她準備她跳舞要用到的那些物什,我跟她說現在不太方便,再勸她休息一下,她就……唉。”
宋沐言眉頭輕微地動了下:“招展姑娘好像很執著當上花魁啊?”
“是啊,說起來,招展她也不容易。她很小的時候就被她親爹賣到這來了,她長得好看,被當時滿花樓裏正受歡迎的姑娘欺負,她就覺得隻要她當上了頭牌。就沒人敢欺負她了。”
“那柳姑娘呢?”
“柳姑娘是麗娘從兩三歲就養在身邊的,那些人哪敢欺負柳姑娘啊。不過柳姑娘從小就喜歡種花,成日與花為伴,沒太理會滿花樓裏的事,我聽說招展小時候有一次想像柳姑娘求助,無奈柳姑娘好像沒聽到,也沒從她那院子裏出去看,那次招展姑娘被欺負得挺慘的。就記恨上了柳姑娘。”
米線忍不住為柳昔昔多說兩句:“其實柳姑娘真的很單純的,她眼裏隻有花,我想她當時是真的沒注意到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你說柳姑娘就相當於大小姐一樣在這滿花樓裏,那寸寸姑娘呢,為什麽她會被……”
“啊,你都知道了?”米線撓撓頭,遲疑了會才說,“她不一樣的,她快十歲的時候才被找到,好像剛出生沒多久,就和柳姑娘失散了,柳姑娘被咱媽媽收養,寸寸下落不明,找回來前都以為已經沒了。”
米線擺擺手:“唉,這些事哪能說得清楚啊,咱們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吧,不要管了也不要多問,案子不也有大老爺他們在查嗎,千萬別摻和,一個不好啊,遭殃的就是我們這種真正底層的人!”
宋沐言非常讚同地點頭:“你說得對,我現在就回房間裏躲著,你不知道。那個阮大人好像看我不順眼,逮著我找我麻煩,你要有那什麽的消息,記得通知我啊!”
“好的,沒問題。誒,我這雜務什麽都得忙,什麽都得幫把手,一會大人還要問我們幾個話呢,我也想像你這樣,躲起來就算完了。”米線渾身都透著羨慕。
宋沐言嬉笑著跟他揮手,越身而過時,她不經意般看向樂池的某個很偏的。沒有人的角落,對著那裏笑了一聲才離開。
她在自己的下人房裏,倒了杯已經涼掉的水,意思意思地沾了下唇。
然後轉身,看向跟著自己飄到這屋裏來的魂。
花枝見宋沐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激動得不能自已:“你能看到我?你真的能看到我?”
宋沐言閑適地在椅子上一坐,兩手優雅地疊放在腿上,大方地承認:“是啊!”
“太好了,太好了!”花枝激動得想衝到宋沐言跟前,又因為畏懼什麽生生停了下來。
她剛“醒”的時候,魂完全是懵的,幾乎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又發生了什麽事。
直到看到自己的屍體她才想起來,但想起來有什麽用,她已經死了,且沒有人能看到她,更沒有人能聽到她說話,同時她也不能跟人靠得太近,新生的魂太脆弱了,陽氣會將她灼傷。
更可怕的是獄刑司的人來了之後。那些司兵一個個的陽氣旺盛,把她逼迫到了最角落的地方瑟瑟發抖,想離開又沒辦法離開自己死去的地方。
直到宋沐言往她窩藏的地方看了一眼,她莫名其妙地就跟著宋沐言飄到這來了。
宋沐言楊了下眉:“你很高興?”
花枝連連點頭,雙手捧胸,憤恨地要求:“你要幫我報仇,幫我殺了那個殺死我的人!”
她變成現在這樣,害死她的人又怎麽能繼續快樂做人?
“要我幫你?”宋沐言微微抬了抬下巴,“憑什麽呢?”
花枝有些愣怔地看著宋沐言,這才發現眼前的“小奴”不太一樣……雖然是新來的,可因為被自己嚇過,她生前見鬼時也被宋沐言安撫過。所以對宋沐言有印象的。
可她記得的“小奴”非常膽小,還沒怎麽的就嚇得大叫,對她也是恭恭敬敬不敢造次。
可眼前的“小奴”,雖然一身方便的粗使男裝。臉上還畫著可笑的妝容,隨意束著的頭發上沒有佩戴任發簪首飾。
可,可花枝卻隱隱覺得她被自己曾經見過的貴客還要貴傲幾分,就像……就像一個女王!
在花枝愣怔的時候。宋沐言道:“我可以幫你報仇,但你能給我什麽報酬?”
“我、我……”花枝無措地看看自身,再有些怯地看看宋沐言,“我什麽都沒有了……”
她都已經死了!
她也意識到眼前的“小奴”,要麽不是之前的小奴,要麽就是之前的小奴故意騙人,可不管怎麽樣,她都沒有勇氣去質囂。
反正看著挺嚇鬼的!
“有啊,”宋沐言將花枝從頭到漂浮著的腳看了一遍,“不還有你自己嗎,靈魂交易,我給你報仇,如何?”
花枝怯怯地環抱住自己:“你想想想對我做什麽?”
“不做什麽,好奇嘛!你就當以後被我養著,好過你在外孤苦無依的,不是做個孤魂野鬼。就是困在這滿花樓裏,日複一日消弭,”宋沐言發出感歎,“也太慘了。”
“我、我不能到、到那什麽地府裏去嗎,我生前聽說,死了都要到地府等著入輪回的。”
“像你這種被害死的,都是陽壽未盡的,要麽有人幫你超度。要麽你就等,等你什麽時候陽壽盡了。不過那時候渡魂使者未必找得到你,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你要有本事自己找到地府去也行,聽說是可以的,不過你被害死的,怨氣重的話,黃泉的渡船你也坐不上去。但我聽說,如果你生前是個好人,渡船的船夫能幫你過去,可你若是個自帶罪孽的,那就沒辦法咯。”
其實宋沐言自己都隻知道個大概,但用來忽悠個新鬼已經夠了。
花枝聽得愣愣的,還有這麽多講究呢?
“那,那我跟著你的話,我有什麽好處嗎?”
“不說了嗎,我可以幫你報仇啊。”
花枝不滿意:“就這樣?”
宋沐言抿唇一笑:“嗯?你還想要什麽?”
花枝張嘴就要提,她可沒少跟她的恩客提要求,她可不會客氣。
但宋沐言笑眯眯看著她的時候,她心中突起不好的預感,到嘴的要求愣是沒敢說出口。
“不管你想要什麽,”笑著的宋沐言在說完這句後,下一秒就變了臉,冷簌簌地,“都不可能有。”
花枝:“……”
“你同意呢最好,不同意,”宋沐言擱在腿上的右手優雅地舉起,在空中時指尖的了一點光圈,光圈一出,花枝立馬駭然地往後飄移,直覺地感到恐懼,“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同意,但就沒這麽好說話了。”
她故意將指尖往前移了移:“試試?”
“不不不,”花枝搖擺著雙手,“您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都聽您的,都聽您的!”
指尖的光圈收了回去,宋沐言將手重新放回腿上,這次左手疊在右手上,遮蓋住了右手指尖的黑色。
“那就說說吧,”她漫不經心地問,“怎麽死的,誰殺的?”
花枝迫不及待地想說,可話到嘴邊又一次卡住。
這次是她自己茫然地回想,可就是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