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冬國冰畫

  「這裡是冰畫港，後面的那片城鎮都屬於這個港口，但這裡的城鎮無法脫離港口獨自生存下去，畢竟我們這裡主要是做海運貿易的。」一個把嘴巴捂在三層厚實圍巾后的男人連手指都懶得伸出來，只是向前方揮了揮包裹在衣物中的拳頭。


  這個男人是科塞王國冰畫港的傭兵之屋的負責人，這裡的人都稱呼他為「傭兵畫家」，因為他擅長畫人像，特別是那些去到傭兵之屋接收任務的傭兵，他總能過目不忘，然後把對方的樣子畫下。那些有名氣又死掉的傭兵的畫像會被掛在傭兵之屋的牆壁上，讓不少走進那裡的傭兵感到一陣不安焦慮。


  而此時站在這個男人身邊的幾個人正是菲德和馬鈴薯傭兵團的隊長們，他們從晨光城離開后便做出了一個決定——先到達科塞王國最北面的某處，在這裡感受大陸最北、最寒冷的天氣。如果馬鈴薯傭兵團的眾人能夠在這種最惡劣的環境下生活下來，那他們就算成功戰勝掉第一個敵人。


  但顯然的，除了菲德外，其他隊長都沒有做好準備。


  「團…團長…我們不如先進屋再討論吧…再不走動一下我可能就會變成冰雕了…」努爾雖然是科塞王國人，但他從來沒到過如此嚴寒的地方，所以自信穿衣最少的努爾已經處於崩潰邊緣，他的腦袋越來越脹痛，能開始看到一些冰絲在頭髮上慢慢凝固。


  「雖然這裡的景色很美，但我們的身體還沒完全適應，團長，我們再不走真的會凍死的…」就連忍耐能力最強的賽琳娜也提議到，其他隊長立即點頭附和，他們身上的衣服還是剛進入科塞王國時的衣服，根本無法抵禦這種極端惡劣的天氣。那個傭兵之屋的負責人好像在偷笑，但他的臉躲在了圍巾後面。


  菲德依舊是一身黑甲，只不過黑甲里是阿婭娜使用各種動物的皮毛，親手縫製出來的貼身衣物，阿婭娜聲稱縫製這麼一件防寒軟毛衣需要很多功夫，她在森林裡生活了那麼久也只是縫製出兩件，不過它抵禦寒冷的能力非常好，一件能頂三件厚重的冬衣。


  「那你們先回去，」菲德眺望著冰畫港的港口，那裡的船隻大多已經停止航行，「我需要更詳細地了解這個港口城市的情況，你帶我繼續在這裡走走看看。」


  雖然那個傭兵之屋的負責人有點不情願，但他知道菲德是什麼人，也早就聽說過馬鈴薯傭兵團的名聲。難得在這種小港口裡遇到菲德和兩千多人的傭兵，他突然夢想到大賺一筆的可能性。


  冰畫港位於科塞王國西北，這裡在夏天的時候遠比冬天熱鬧，因為這個地方能夠成為日出高原到達瑪衛爾共和國的中轉港口，所以那片高原的新商品都會流經此地。但進入冬天后，這裡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這裡的港口海面會逐漸結冰，往年的結冰情況沒有今年那麼嚴重，使用已有的破冰船就可以輕鬆解決。但今年不一樣，破冰船都被撞爛了好幾艘，那硬如精鐵的冰塊還是安然無恙，所以傭兵之屋裡報酬最高的任務便是鑿冰，只有靠人手親自把那些冰塊鑿開鑿斷才能有破冰船發揮的機會。


  這裡的人口不過一萬人多一點，所以擁有兩千多傭兵的馬鈴薯傭兵團瞬間成為了冰畫港的貴客。他們到來才兩天，所消耗掉的生活用品就超過了本來生活在冰畫港的傭兵們一個月需要消耗的量。這樣的消費帶動了這裡的各行各業，本應該躲在家裡的民眾也都走出了家門，做一切能獲得收益的事情。


  「菲德團長，我有一件事想問清楚。」傭兵之屋負責人和菲德走到了冰畫港的港口邊，站在稍高處的二人能夠看清楚遠方海面上的冰塊，還能依稀地看到一些位於港口北面遠處的冰山。那些冰山和冰岸原本並不是這樣的，它們是冰畫港的一部分，是能夠住人的小島嶼，只不過如今那些地方都被厚雪覆蓋，變成了再不怕冷的壯漢都無法呆下去的地方。


  「請問。」


  「雖然說傭兵團擁有最自由的選擇，他們能夠選擇任何一個地方作為他們的根據地，但我想知道像你這樣的…大人物為什麼要來到這裡，這裡可沒有你們想要的紛爭和機會。」


  「這個問題是每一個傭兵之屋負責人都擔心的問題嗎？」


  「這主要是看對方的實力，」傭兵之屋負責人比菲德矮一個頭，「你們馬鈴薯傭兵團可不是普通的傭兵團，你們的實力可以輕鬆把這裡夷為平地，我沒有理由不擔心。」


  菲德早在來這裡之前便想過這個問題的答案，這個答案不單要對面前這個謹慎的男人說，還要對可能很快就會出現的冬國貴族說，對那些來這裡的商人說。可是無論菲德要對誰說，都不能直接說出自己的來意，為了那些藏在這片土地之下的寶藏。


  「我們和科塞王國的某位重要人物有私下協議，正是他雇傭我們來的，」菲德知道還有一個人可能會來尋求答案，那個人已被冬國召回首都，「那是一位科塞王國耳熟能詳的大人物，我只能透露那麼多了。」


  那個傭兵之屋的負責人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菲德暗指路德維希，畢竟路德維希總督在馬哲尼公國取得的成果有目共睹，而冬國和馬哲尼公國曾經的短暫同盟也有馬鈴薯傭兵團的身影。


  二人隨即陷入了沉默，傭兵之屋的負責人開始盤算如何為自己，為冰畫港謀取最大的利益，而菲德則在猜算路德維希何時會來找自己，對方是菲德在這片寒冷的土地上唯一能期待的人，不然就只剩下拿著冰冷的鐵鏟，不停挖掘地底的金銀財寶這項工作了。


  「我們會給這個港口提供幫助，收取的費用也合理。」菲德最後補充了這麼一句，傭兵之屋的負責人緩緩地點了點頭，他除了立即寫信給這片區域最有權勢的貴族外，並沒有多少選擇。


  等到菲德回到暫時租住的宿屋后，他的部下們早已經端著裝滿熱水的盤子放在腳下，他們恨不得把身體所有部位都放進熱水裡，但熱水也會很快冷卻，負責後勤的傭兵只能不停地煮沸水。


  「團…團…長啊…啊，我…我…我…們真的…要…要…在這裡…過冬…嗎…」利古的牙齒正在不停地顫抖碰撞，他本來已經糾正過來的口齒不清問題因為天氣異常寒冷而再次出現。其他隊長本應該取笑他，但是他們都自顧不暇，不停地用熱水拍打著臉頰，不然臉頰很快就會因為冰冷而麻木掉。


  在這裡的人好像只有菲德和阿婭娜對寒冷有抗性，阿婭娜並沒有穿著像菲德身上穿的那件特殊的禦寒衣服，她只是單純的不怕冷，只需要適量的衣服便足夠。


  「我已經和傭兵之屋的負責人溝通了一下，基本沒有問題。」


  「沒問題的意思是…我們就算是以這裡作為據點，去別的地方挖掘寶藏，也不會驚動這裡的貴族嗎？」


  「對啊，我們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最主要是康斯特布爾給我們的藏寶圖，要是有了那些寶藏，那我們…我們什麼問題都能解決了！」


  幾個隊長都在強忍著酷寒，早在平時，他們肯定都會在菲德簡單說出一兩句話后便開始輪番討論，各抒己見。但今天不行，這個地方不行。


  門窗全都關上，不停送來的熱水熱氣逐漸讓室內變得溫暖起來，大部分隊長也開始能夠舒展手腳。這時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一幅被白布遮住的畫被送了進來。


  「這是傭兵之屋負責人送來的，」那個部下說到，「他說是送給菲德團長你的。」


  掀開那塊白布，菲德站在冰畫港港口邊的樣子已經被油畫筆給記憶了下來。穿著一身黑甲，漆黑色長發和毫無表情的臉都刻畫得非常細緻，幾個對畫作藝術毫無了解的部下嘖嘖稱奇，就連菲德自己也覺得對方的畫技十分高超。


  努爾剛想接過那幅畫，一張紙條便從畫的後面掉了下來。


  「歡迎來到科塞王國，你的老朋友歡迎你，路德維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