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卷后章十四
「是小孩子啊?竟然一件衣服都沒有穿!」
「他連鞋子都沒有!不過你仔細看,他的頭髮和皮膚都是純白色的.……」
「這片沙漠里怎麼會出現全身裸體的小孩子?全部人戒備!!」
最後這句喊話是探險隊首領喊出來的,那些還處於詫異中的傭兵立即拿出了弩機,紛紛瞄準著那個用手掌遮擋耀眼陽光的孩子。此時哈莉耶特和米蘭達也看到,那個孩子是個男孩,約莫只有十歲,身上光溜溜的,瘦瘦弱弱的樣子。除了發色和白得瘮人的皮膚外,他看上去和普通的男孩沒有多少區別。
「會是異民族的孩子嗎?」米蘭達在腦海里飛快地搜尋著有用的信息,那個男孩有很大可能是異民族的孩子。但無論是哪裡的人,都比傳聞中的沙漠怪獸要好——畢竟那些傳聞中的怪獸全都是可怕嚇人的白色蜈蚣和白色蜘蛛,有劇毒而且跑得飛快。
「無論是來自哪裡的,都不可以掉以輕心,我的斧頭可以殺死蠍子,也可以殺死有威脅的孩子。」哈莉耶特謹慎地站在了米蘭達的身前。
探險隊的所有冒險者都散了開來,八十多人的隊伍只有二十隻駱駝,米蘭達和哈莉耶特她們都把駱駝護在了隊伍的後面,那些駱駝攜帶著這支隊伍賴以生存的食物和水。
探險隊的首領和另外幾個沒有拔劍的傭兵慢慢迎了上去,而那個男孩已經停下了腳步,光著身子的他好像既不怕風沙也不怕腳下的炎熱。
米蘭達緊張地看著探險隊首領和那個從沙漠深處走來的男孩談著話,肅殺氣氛讓所有人感到壓抑,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大部分人都在注視著那個說話的男孩,也有少量人和哈莉耶特一樣,把注意力放在了周圍。只不過在探險隊首領與男孩說話的十多分鐘里,周圍除了吹起沙塵的風聲外,什麼都沒有出現。
等到二人談完后,那個男孩便走遠了一點,在傭兵護送下的探險隊首領回過頭來讓所有冒險者聚攏在一起。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一個?」穿著半套白色板甲的首領是半個傭兵半個商人,他長得很老成穩重,但大家都在聊天中發現其實他比其他八十多個冒險者都要瘋狂,都要熱衷於發現不可思議的事物。
一個年紀尚輕的旅行冒險者大聲喊道:「先說好消息吧!」
「不,把壞消息先告訴我們。」稍微年長的旅遊商人直搖頭,他知道先苦后甜才會讓人回味無窮。
首領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孩,「壞消息是,假如我們再往前走一段距離,我們可能碰到的就不只是這麼大的蠍子,」首領一邊比劃著那隻被哈莉耶特殺死的蠍子,一邊擺出無奈的表情,「而且沙塵暴要來了,這裡可沒有城郭可以保護我們,所以我們只能選擇走回頭路,趁還未深入,現在就回去。」
沮喪的表情從首領臉上蔓延開來,米蘭達聽到這裡也和其他人一樣,不自覺地感到一陣失望。畢竟可能出現的沙塵暴比什麼沙漠怪獸更加無情、更加可怕,從來沒有人能活著從沙塵暴中走出來。據說這片位於大陸最西面的沙漠經常會出現沙塵暴,每一次出現都會讓瑪衛爾共和國那些位於西部的城市披上黃沙的「衣服」,整座城都會被黃沙覆蓋,需要花不少時間才能把堆積到屋頂和街道上的沙子清理掉。
能預見到沙塵暴到來的除了站崗的士兵外,便只剩下生活在這裡的老人,他們總能約莫預計沙塵暴到來的時間,但也只能在半天前預見到。而米蘭達她們這支探險隊正身處一個較遠的位置,差不多快到達那個曾經出現事故的在建堡壘。
那個堡壘距離大陸最西面的無盡城雖然只有十二千米,但米蘭達他們並不是從無盡城出發的,他們繞了遠路,這樣才可以避開守在那邊的瑪衛爾共和國邊境士兵。他們一開始就打算繞一個圈去到那個應該已經處於荒廢狀態的據點,因為兩年前那裡曾經發生了駭人聽聞的事件——押解冬國俘虜的傭兵與共和國士兵都沒有幾個能活著回來,逃回來的人不是瘋了就是傻了,總之那是一個恐怖的地方,也變成一個恐怖傳聞的發生地。那也是第一次有人把異民族和沙漠怪獸聯繫在一起,認為他們兩者之間有著神秘的關係。
「首領,我們應該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那個據點堡壘!根據我掌握的情報,那裡本來就是共和國建來抵擋沙塵暴的前線據點!」
探險隊首領搖了搖頭:「那裡太危險了,而且我們對方向的掌控也出現了偏差,說不定現在的我們已經偏離了原定的路線,去到了更靠西的地方。」大家都猜到這不是首領第一個發現的問題,而是那個男孩。
「那我們怎麼辦?」
「還是把好消息告訴我們吧!」
首領點了點頭,「好消息便是剛才那個男孩是生活在沙漠里的人,他或許就是傳聞中的異民族,他略懂我們的語言,願意作為我們的嚮導,把我們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躲避沙塵暴。」
其他冒險者都面面相覷,他們心中的疑惑終於得到解答,那個從沙漠中走來的男孩果然不是一般的人。不穿衣服,把身體暴露在太陽底下的男孩就是異民族的一員,是大陸上的第二種人類。
很多冒險者都出現了新的疑問,有的人甚至開始往前走了幾步,想要更加靠近那個站在遠處的男孩,想要了解他們眼中的異人——把男孩擄走回城也是一個大收穫。
「不同意啊,首領,」一個背負重劍的傭兵雙手交叉擺在胸前,不停地搖頭,「憑什麼要相信他?他可是異民族,要是他想把我們帶進沙塵暴的區域,那怎麼辦?」
「對啊,我們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去那個廢棄的據點堡壘吧,那裡絕對有我們想要尋找的東西……不過這個男孩也不能放走,他還有利用價值!」一些比較自私的冒險者也出聲附和,他們大多對這個所謂的「好消息」半信半疑,但對抓住裸體男孩的提議卻認為是有益無弊。他們雖然有點害怕沙塵暴,但這些人從不會因為害怕而卻步。
米蘭達不敢發聲,不過哈莉耶特卻站了出來。
「我想和那個男孩談談。」哈莉耶特拔出了短斧,那些冒險者立即讓出了一條路。探險隊的首領和其他人都見識過哈莉耶特的實力,首領早已經對這個假小子另眼相看。
「好,那就由你去和他溝通一下。」
哈莉耶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米蘭達,示意對方也跟隨她同去。米蘭達顯然沒多少準備,她在八十多人和那些駱駝的注視下,慢吞吞地走了上去,跟在哈莉耶特身後,走了幾步才敢抬頭挺胸。
「談什麼啊?」
「你只需要在一旁安靜聽著。」
米蘭達默默地點了點頭,她在距離那個男孩十米時終於看清楚男孩的身體,原來那個男孩並不是完全裸體的,他的身上好像有一層薄薄的沙粒,那些幼細的沙粒好像會被吸附在男孩身上一樣,變成了男孩的「沙衣」。
「喂,聽得懂大陸語是吧,你想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哈莉耶特舉起了短斧指著那個男孩,絲毫沒有客氣。
那個男孩緩緩地轉過了身,米蘭達這才發現,男孩的瞳孔是粉紅色的,而他的所有毛髮都和皮膚一樣,是白色的。
男孩用不算清晰的大陸通用語言回答著:「我們並沒有惡意……想幫助你們避開沙塵暴……我們那裡有你們的同伴……王下騎士傭兵團.……請相信我們.……」
哈莉耶特微微側頭,眯起眼把斧頭放下,「王下騎士傭兵團?那支傭兵團不是已經失蹤了嗎?」
「他們在我們這裡……他們和我們生活在一起.……」
「難道那個事情是真的……」哈莉耶特好像突然想到一些什麼事情似得,低聲地自言自語著。米蘭達當然也聽說過這個傭兵團的名號,畢竟這支傭兵團是主動來到瑪衛爾共和國,對付躲在沙漠里的怪獸的傭兵。只不過他們在傳來捷報后便消失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中,這件事情也讓大陸最西面的沙漠再次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你說他們就在你們那裡?有什麼證據?」
男孩搖了搖頭,全身赤裸的他又能拿出什麼證據呢?但米蘭達卻相信這個男孩沒有在說謊,因為米蘭達從未見過眼神如此清澈的人,而且那瞳孔的顏色實在是太特別了。
男孩再沒有說話,哈莉耶特和米蘭達在簡單商量后都認為跟隨男孩是唯一的選擇,因為沙塵暴的無情可不是還在遠方的廢棄據點能解決的,他們需要當地的嚮導——如果這個男孩不是想同歸於盡的話,他肯定會把大家帶到安全的地方。而且米蘭達還注意到哈莉耶特一直以很隨意自信的姿勢站著,對方好像絲毫不擔心男孩背後有一大群懷著惡意的異民族。
最終所有人都同意跟隨男孩,在不安與懷疑中向西南方向走了大約一小時,終於見到了除了沙漠外的其他東西。
一些丘陵出現在視野遠方,那裡雖然也有黃沙,但也有能躲避黃沙的山洞。男孩繼續往丘陵山洞的方向走,米蘭達和哈莉耶特開始相信那裡就是異民族居住的地方。
八十多個冒險者都在竊竊私語,具備戰鬥力的人都把兵器握在手上,他們相信不穿衣服的異民族一定比沙漠怪獸要好對付。
「那個地方可能有水源,」哈莉耶特走在隊伍的最後,她旁邊的駱駝還掛著充足的食物和水袋,「但肯定在地洞底。」
「也就是說,這些異民族生活在洞穴之中?」
「很有可能。」
這時探險隊的最前面傳來了一陣激動的呼叫聲。
「看到了大陸人!是傭兵!是穿著鎧甲的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