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發狂
崔玉樓的傷口恢複得很慢，好長一段時間，胸口上才結痂。
李羅羅幾乎是鬆了一口氣：“真沒想到，妖都的東西這麽邪門，被刺傷要這麽久才好。”
崔玉樓：“其實也不是妖都的東西邪門，隻是那把匕首太厲害而已。”
李羅羅：“嗯？那把匕首什麽來曆？”
崔玉樓：“聽英恪說很久以前是我們仙鶴一族的寶貝，後來流落了，幾經輾轉才到了大祭司的手裏。”
李羅羅：“那大祭司和我們有什麽仇？一下子要殺了我複活什麽妖王，一下子又要殺你報什麽仇！真是瘋了吧？”
崔玉樓：“恩怨情仇，誰說得清。”
李羅羅：“自從妖都回來，你變得好多愁善感，難道這一刀真刺到你心裏去了，把你弄得轉了性子？”
崔玉樓微微笑：“搞不好還真是哦。”
李羅羅：“哦，對了，你是怎麽被張柳兒帶走的？”
崔玉樓：“我也不知道。我隻記得那晚上很累，很早就睡下了，迷迷糊糊好像聽到了一陣笛聲，然後迷迷糊糊地就走起來了，再然後醒來就在張柳兒家的大鐵籠子裏了。”
李羅羅：“你不知道，他變作你的樣子回了趙王府，被我發現以後，說是想要取代你，還說讓我去找他才能救你。”
崔玉樓：“你是怎麽發現他冒充我的？”
李羅羅：“他的言行和你的完全不一樣。”
崔玉樓：“那你又是怎麽找到我的？”
李羅羅：“其實也不算是我找到你的，是小黑他的狗鼻子靈光，又熟悉你的味道。”
崔玉樓：“沒想到小黑會來找我。”
李羅羅：“看到你的那一刻，我都嚇傻了，你渾身都是血跡。我還以為你被張柳兒給打成重傷了呢！崔玉樓，張柳兒為什麽抓你呀？”
崔玉樓思索了片刻：“不太清楚，可能是因為想要獲得更多的權勢吧！”
一晃而過的眼角一團紅翳。
李羅羅很是奇怪：“崔玉樓，你左眼好像有點發紅，讓我看看。”
崔玉樓猛然擋開李羅羅伸來的手：“閃開。”
李羅羅本來坐在床沿邊上，嚇得直接站了起來：“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崔玉樓很快便恢複了平常狀態，仿佛剛才隻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般沒有什麽：“哦，我沒休息好，眼睛裏都有紅血絲了。李羅羅你回去休息吧，不用守著我。我也不需要伺候什麽的，你們就都不用過來了，我想好好睡覺！”
李羅羅有些抱怨：“你真是，怎麽都睡不夠！”
崔玉樓笑了笑。
李羅羅：“當然，你的傷重，的確需要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叫仆人們都別打擾你，明天再來看你。”
崔玉樓早已經閉上眼睛。
李羅羅回到自己的房間，覺得最近照顧崔玉樓累得慌也倒頭睡下了。本來隻是想小憩一會兒，沒想到直接睡到了天黑。等到再想睡，卻發現睡不著了，隻好起來走走再睡，可是還是睡不著，李羅羅便想到去看看崔玉樓也好。
提著燈籠走上王府裏的小山坡，院子裏安安靜靜甚至可以說是黑燈瞎火。
李羅羅走到走廊上看到崔玉樓房間裏黑漆漆的，本來想找崔玉樓聊天的想法瞬間就熄滅了，差不多走了一趟有了些許困意，李羅羅隻好往回走。正要走，卻聽到崔玉樓房間裏傳來響聲，那聲響在寂靜的庭院裏麵顯得是那麽突兀。
李羅羅無法分辨那是什麽響聲，跑到門口輕輕扣門：“崔玉樓，你醒著嗎？”
沒有回答。
但是門沒有鎖。
麵對已經推開一條縫隙的門，李羅羅放下燈籠，輕手輕腳進了門。
有點想要偷偷看一眼崔玉樓的小心思，李羅羅歡歡喜喜地走到崔玉樓床前，掀開簾子，床上卻並沒有人。一邊喊崔玉樓，李羅羅一邊在房間裏尋找，可是一無所獲。
李羅羅的第一反應是崔玉樓又被張柳兒吹笛喚走了。可是很快，李羅羅就放心了，因為從房梁上落下來一個背影，正正地立在角落。那個背影正是崔玉樓，崔玉樓正背對著李羅羅站在一處角落裏。
“崔玉樓，你在那裏做什麽？”李羅羅伸手去拉崔玉樓的胳膊。
崔玉樓回過頭來，雙目赤紅。
李羅羅嚇到了，後退了好幾步。
崔玉樓顯露出丹頂鶴的本相，臉上長出細碎的羽毛，頭頂帶上了猩紅的丹頂。
李羅羅接連往後退撞到了桌角跌坐在地。
也許正是聲響驚動了崔玉樓，崔玉樓朝著李羅羅衝來，一把掐住李羅羅的喉嚨。
這回可不是玩笑。
李羅羅被扼得喘不過氣，不停掙紮：“崔玉樓！”
崔玉樓似乎有片刻的猶凝，漸漸放開李羅羅，連眼中的猩紅也減輕了不少。
李羅羅趁機想要走。
崔玉樓突然又變得雙目赤紅，這回一把抓住李羅羅的肩膀。
利爪陷進了李羅羅的肩膀和手臂肉裏，李羅羅痛得幾乎快要咬人了：“崔玉樓，快放開！”
血色浸染衣衫，變成觸目的紅。
崔玉樓看到血色，聞到腥氣變得更加發狂，死死扣住李羅羅。
李羅羅一邊哭一邊喊：“崔玉樓，快放開我。”然而這回根本不起作用，崔玉樓雙目赤紅，是弑殺的眼神。
李羅羅用手推根本推不動。
猛然想起剛才桌案上一個水壺被自己撞翻，李羅羅摸摸索索一直在地上找，找到之後一鼓作氣砸向崔玉樓的腦袋。
被砸了一下腦袋，崔玉樓並沒有昏倒，而是眼中的血色變得忽暗忽明，而崔玉樓的表情也忽明忽暗，好像要恢複正常了，又好像又是被控製了。
李羅羅趁機呼喊著：“崔玉樓！”
崔玉樓在掙紮著，看到李羅羅受傷的肩膀，幾乎是難以置信地放開了手。在自己尖利的爪子上，崔玉樓看到了血。
意識開始清醒，崔玉樓隻覺得頭痛，用手強撐著自己的頭。很快，崔玉樓的眼睛又變紅了，這回，崔玉樓發狂地攻擊牆壁桌案，盡可能控製自己的心神。
李羅羅不敢走，一直守在周圍，直到天快亮，崔玉樓才恢複正常狀態。
仆人們很快便來敲門。
崔玉樓幾乎已經虛脫，無力地坐在地上。
李羅羅找來一件衣裳披在崔玉樓身上，同樣找了厚衣裳披到自己身上蓋住受傷而流出的血跡。
仆人們迥異非常的神色不止是因為看到李羅羅突然出現在崔玉樓的房間裏，還有房間裏近乎毀滅性的一片狼藉。
李羅羅一隻手受傷不能動，隻能用另一隻手打開門：“你們把房間收拾了，再端些吃的過來。”
李羅羅扶著崔玉樓坐到了走廊角落裏：“你還好嗎？”
崔玉樓點點頭。
李羅羅：“你怎麽會突然這樣？”
崔玉樓：“就是這段養傷的時間，我發現自己有點不對勁。我在嚐試著控製，並尋找原因。我懷疑是張柳兒趁我傷重之時對我做了什麽，我才會這樣。本來隨著我心脈恢複，這種症狀也越來越輕，可是昨夜你無故闖進來，打亂了我的調息—”
李羅羅臉色發白：“啊？我也不知道。我隻是擔心你，想起你白天眼圈泛紅，所以來看看你情況怎麽樣。”
崔玉樓看到李羅羅死死捂住自己的肩膀位置，才回憶起來對方的肩膀被自己抓傷，忙伸手去查看。
李羅羅下意識反應往後退了一步。
崔玉樓伸出的手凝在了半空中：“我隻是想看看你傷得怎麽樣？”
李羅羅看著崔玉樓帶著紅色血印的手，不自覺發起抖來：“不用，我沒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不然就麻煩了。”
崔玉樓同樣也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血跡，那不是自己受傷留下的，而是伸出利爪抓傷李羅羅時留下的。
崔玉樓並沒有堅持想要詢問李羅羅的傷勢，而是在畏懼——作為一隻妖，自己給李羅羅帶來了傷害！
李羅羅和崔玉樓對視，微微笑著安撫對方，可是自己卻很清楚自己在發抖，在害怕那個恢複妖身的崔玉樓！
一個事實在漸漸清晰——李羅羅是人，而崔玉樓是妖！李羅羅是脆弱的人類，而崔玉樓是強大甚至是嗜血的妖！究竟是什麽時候忘記了這件重要的事情的？
當崔玉樓帶著愧疚和疑問找到賀若夕碧之時，卻發現賀若夕碧臉色發白，正倚靠在軟榻上休息。
崔玉樓：“謝謝你。”
賀若夕碧睜開眼睛：“哦，原來是你來了！”
崔玉樓：“你都無法感覺到有人靠近你了嗎？”
賀若夕碧給崔玉樓倒茶的手停在半空：“哦，感覺到了，隻是睡著了，正吃著別人的美夢呢！”
崔玉樓一掌拍向賀若夕碧，而當手已經貼到了賀若夕碧的肩膀上，賀若夕碧才發覺，扭回頭看著崔玉樓。
賀若夕碧：“你這是在幹什麽？”
崔玉樓：“如果剛剛這一掌我用了力，你現在已經受傷了。如果我是想要害你的人，你現在已經死了！”
賀若夕碧麵無波瀾：“可是你並沒有用力，也並不是要害我的人。”
崔玉樓：“為什麽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