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斑斕琵琶
尷尬的曖昧氣息彌漫在二人之間。
小三又開始臉紅。
不過幸好,琵琶女一直穿著灰色鬥篷遮得嚴嚴實實,頭也埋得低,沒有看到此刻小三的窘迫。
小三盯著對方灰色的外罩薄鬥篷看了好一會兒:“你跟著我過去吧,不遠。”
一路上小三都在想——為什麽她好像不太喜歡我呢?
琵琶女一直都沒有過分的熱心與言語,反而是小三稀裏嘩啦不停說話:“廚房在後院裏,如果想吃什麽直接去廚房拿就成。這裏的管事是姚果子,他是我的朋友,人很好的,有什麽需要,你都可以和他說。這裏的老板也是個不錯的老板,雖然可能有點愛錢。剛剛你看到的是清和縣主大人和縣馬爺哦,他們即便是在大明宮裏都是尊貴的人呢!他們和老板是朋友。當然,縣馬爺是我二哥…哦,房間到了,你進去吧。”小三把琵琶女讓進了房間裏,並沒有意識到對方全程都沒說過一句話。
琵琶女走進了房間,略微抬頭看了看房間裏的布置。
小三還想說話:“房間裏好像有水壺,你可以自己去打些水喝。”說著說著,小三便不自覺地想要踏進房門指示水壺之所在。
琵琶女抱著琵琶站在門口,忽的微微屈身示意送客。
小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退出了房門,傻笑著覺得不好意思。
尷尬了片刻。
琵琶女關上了房門。
小三訕訕地走了,一邊走一邊摸著腦袋沾沾自喜——這好像是自己頭一回和一個女子說這麽多話吧!
可是,小三卻忽略了,僅僅隻是小三說了一路的話,實際上琵琶女根本就答過話,說是小三自己自言自語也是不為過的。
朝夕與共。
窗前,微風漾起紗簾波紋。
等風息之時,紗簾下現出了一個人影。
那是個女子,抱著一把琵琶。
比起外頭聲樂翩然,房間裏倒顯得過分安靜了些。
執事一揚手,瀟灑地打開玉骨敷金彩的折扇:“你是趙鸞鸞口裏所說的,要害死我的存在嗎?”
琵琶女沒有答話,在窗外透進來影綽綽的光線下,琵琶女的影子倒映在水紋竹席上。
執事手裏的扇子搖曳生姿:“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麽把我幹掉的?”
琵琶女緩緩地走到執事對麵坐下。
執事看著琵琶女懷裏的斑斕琵琶,不禁露出讚賞的眼神:“這把琵琶真是漂亮,非同凡響的品味呢!真是好運,今日不僅看了朝顏夕顏跳舞,還能欣賞琵琶曲。彈吧,就彈你最拿手的。”
琵琶女似乎根本就不用說任何話,自然而然就開始彈起了琵琶。
音色悠揚又迷離,浮華中帶著跳躍性和活潑性。這正是愛好美麗的執事所喜歡的東西。
執事一邊打著節拍,一邊靠進了堆錦繡的軟墊當中,享受著這一人生樂事。
忽然,本該是活潑跳躍的節奏裏帶上了些微不和諧的音色,倒是一種特色。
執事反而樂在其中。
可是隨著樂章發展,不和諧的音色愈發地多,逐漸帶上了詭異的感覺。
執事略微蹙起了眉頭,閉目養神的悠然姿態變得有些許僵硬,當執事發現不對勁想要逃離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為此時,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能再動了。
猛然睜開雙眼,入眼的也隻有那把斑斕又美麗的琵琶,彈撥琵琶琴弦的那雙素手是那麽誘人又暗藏魅力。
“快摸摸我。”身穿華貴花卉長袍的執事走到琵琶女跟前,趴到琵琶女的膝前不停用頭蹭著,又繞過下頜來把下巴放到那身穿黃衫的女子腿上。
琵琶女知道眼前這個來朝夕與共鬧事的“壞妖”已經落入圈套,於是隻需用一隻手持續著詭異的弦音即可。另一隻手輕拍執事不斷蹭來的額頭。
執事作為一隻貓妖還是無法擺脫其本性,一點也不滿足於那柔軟手指的輕拍,繞過下頜把脖子伸給對方:“還有脖子,撓撓脖子。”
琵琶女就像是摸貓一樣對待著麵前的男子,摸摸額頭,撓撓脖子。
執事一臉享受,輕扭身子直接趴在了琵琶女麵前:“快摸摸背。”
琵琶女嘴角翹上了一個輕不可聞的弧度,伸出手掌輕撫著執事的背。
執事完全忘記了該變回貓的本相,隻顧著享受人類雙手的撫摸了。
於是,一幅奇特的畫麵產生了——一個身姿修長,行動妖嬈的男子撲到了懷抱琵琶的女子麵前拱著身子不停的請求撫摸。
對於人來說,這是多麽曖昧的舉動。
可是對於妖來說,這是多麽稀鬆平常的事情。
執事揚著頭,繞著那隻柔軟又靈活的手蹭來蹭去,恨不得把身上的皮毛都蹭去——可是現在執事幻化成人,身上哪有皮毛,有的隻是衣裳罷了!
琵琶女略顯尷尬,想要伸回手指。
執事可不願意就這麽放走對方,竟然露著牙咬住了琵琶女的手腕。不是野性的廝殺,僅僅隻是銜住罷了。
執事咬著琵琶女的手腕放到了自己撅起的屁股後麵:“還有尾巴!”
“嗯?尾巴?”琵琶女不知所措。
忽然,長袍下一根長條狀的東西直了起來。
在琵琶女驚愕的眼神之中,一條毛茸茸的花貓尾巴揚了起來——那是一條足以和執事身長相媲美的長尾巴,十分有力如同長練一般帶著威懾之感,但此時卻溫順和氣地環在琵琶女身側。
琵琶女知道執事連尾巴都露了出來定然早已經心猿意馬,失去意識和理智,僅憑一絲本性在維持了。安心地撫摸著對方的尾巴。
“啊,全對了。真舒服!”執事早已經沉浸在屬於貓的“溫柔鄉”當中,恍恍惚惚,不明所以了。
昏暗的小房間裏,影影綽綽的身影隨著縹縹緲緲的琵琶音晃動。
歇業以後,趙鸞鸞召集眾人請客吃飯。
琵琶女一如往常坐在角落。
又是那個毛手毛腳有時候話還有點多的麥膚色少年,也來參加酒席。更奇特的是,趙鸞鸞讓小三為大家斟酒。
琵琶女旁邊坐的是夕顏。
正當長手長腳的好看少年小三為夕顏斟酒之時,發現了那把斑斕的琵琶和薄灰鬥篷下亮黃色的衣衫,才想起似乎自己從來沒有看到過琵琶女長什麽模樣。一恍神,酒灑了,弄髒了夕顏的裙子。
姚果子陪著夕顏回去換衣裳了。
小三本來就帶著對辦砸了倒酒之事的愧疚,如今看著自己唯一的好友姚果子走了,更是局促又窘迫起來。
琵琶女看著小三酒壺傾斜快要灑下酒水的樣子,趕緊往後麵縮了縮——誰知道這個毛燥的傻小子會不會把我的衣裳也弄髒呢,還有這把心愛的琵琶?
小三想起還有最後一個人沒倒酒,正要把酒壺往琵琶女那邊端,卻發現琵琶女好似害怕地往後挪了挪——怎麽忘記琵琶女和自己一樣是害羞又窘迫的人呢,不行,不能太靠近了。
小三一邊思索,一邊找來了一個空杯子倒好了酒慢慢地就推到了琵琶女的腳邊。
琵琶女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幸好,他還不算是太傻,知道我怕弄髒琵琶和衣裳。
小三看著琵琶女緊繃繃倚靠在牆邊的神態瞬間鬆弛了不少,也不禁高興起來,露出了光潔的兩排牙齒。
一切似乎都進行得十分融洽。
眾人歡歌吃酒,好不自在。
連小三都放開了來,不僅坦言自己害怕和女子說話,還說出了緣由——母親早逝。
小三不知道該怎麽去和女子相處,也沒有人告訴他該怎麽去和女子相處。成長之路上,那些貴婦人不過是變著法子逗小三尋開心,沒有誰真正關心他。待年歲稍長,蜂擁而至的年輕女郎同樣喜歡逗弄這個小小少年。為了逃離,小三愛上了外出跑馬,愛上了和同樣調皮的少年們徜徉在外。
小三害怕所有貴婦人,所有花枝招展的女郎,以至於到後來害怕和所有女子說話。
不得不說,早年喪母的小三獲得了大家的同情。同樣,單純毫無心機的長身少年也同樣俘獲了大家的喜愛。
琵琶女僅僅隻是在角落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琴弦,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訴說自己。
對於小三的故事,琵琶女的琴音裏有跳脫的好奇,又有纏綿溫厚的安撫,音色輕柔美好。
酒過三巡,蠟燭燃盡。
一切都歸於沉寂。
酒熱的氣息和均勻有致的鼻息交織。
琵琶女抱著自己的琵琶,走到窗前,推開了那排長窗,放進了夜風微涼,驅散了一整個房間的含混熱氣。
琵琶女想要回到原來的位置去,卻被小三拉住了腳踝。
有些怕熱的小三就像呆在家裏一般,祈求仆人拿個竹編的抱枕或者抱一床涼席來。可分明地感覺到對方並沒有過多的行動。
琵琶女本來是不想多理這個與自己交集不多之人的。可是,一想到這個麥膚少年體貼地為自己做過一些事,又聯想到他同樣有些可憐的身世,琵琶女心軟了。細心地將自己的琵琶放到地麵上,托著小三的手臂想要將他拖到長窗下的陰涼處。
對於嬌弱身姿的琵琶女來說,想要拖動小三很不容易。沒辦法,隻能抱住小三的肩膀將小三拖到長窗底下。
清涼的夜風驅散了酒熱,在紗簾上漾出波紋。
琵琶女將小三穩當地放下,歇了一下正準備走卻被對方給抓住了手腕。
隻想找涼快的小三幾乎把琵琶女當做家裏仆人拿來的涼竹抱枕了。
琵琶女掙脫著,卻拗不過少年無論如何也更加有力的手腕力量。
一隻手伸進了衣衫裏,帶著熱氣的修長手指在不停攫取著自己身上所有的幽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