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綻放寂靜
“用眼睛看。”崔玉樓道。
菩提還是十分驚異：“我身上畫滿了蓮花，還戴上了在佛前供奉過的地湧金蓮項鏈，是不可能有人看到我的真身的。難道你已經煉就了火眼金睛麽？”
崔玉樓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我可沒有那麽大能耐。”
菩提瞪大了雙眼：“那是為什麽？”
崔玉樓哈哈大笑：“這裏是舞肆，又不是佛堂。怎麽會有人又戴地湧金蓮，又畫滿一身的蓮花紋呢？即便你來自天竺，也太重複和多樣了吧？這不是欲蓋彌彰麽？”
菩提撲哧一聲笑了：“原來如此。反而是我多此一舉了。”
“其實，我也不確定你是妖。”崔玉樓眼睛裏閃爍著促狹星星：“你一進門，我隻是想炸一炸你，沒想到你自己承認了！”
菩提應該是隱忍下生氣的神色，茶水杯還沒喝就被放到了桌案上：“縣馬爺，果然是厲害。”
李羅羅聽著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聊得甚是精彩，再仔細一聽內容，不自覺目瞪口呆起來：“等等，這麽說，菩提是一隻妖？”
菩提雙手合十，虔誠地向李羅羅鞠躬：“沒錯，縣主大人。若有冒犯驚擾縣主大人之處，還請見諒。”
李羅羅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和崔玉樓一塊兒呆得久，不怕妖怪的。”李羅羅雖是這樣說，但還是忍不住盯著菩提仔細觀察。
菩提再次鞠躬對李羅羅表示感謝。
李羅羅還是沒看出菩提和其他人有什麽差別，隻能偷偷地收回眼神。
崔玉樓問道：“行了，菩提，你說說吧，你為什麽要吸食其他妖怪的靈力？”
菩提忽的一下眉飛色舞起來，拿起桌案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你是怎麽知道我吸食了執事和小三妖怪靈力的呢？”
這個問題讓崔玉樓犯了難，因為崔玉樓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吸食了小三和執事的妖怪靈力，隻是想著用同樣的方法炸一炸菩提：“我猜的。”
菩提喝完了杯中水，將杯子好好地放在桌案上：“原來，執事也是妖！那執事和小三就不是中毒，而是被吸走了妖怪靈力。而你來朝夕與共查的不是下毒之人，而是吸食靈力之人！”菩提聰明地順著崔玉樓不慎露出的訊息將事情猜出了個大概。
崔玉樓知道反而是自己暴露了，倒變得坦然起來：“你都不知道執事是妖，看來應該不是你了！”
菩提道：“縣馬爺可別這樣武斷，我要是就是呢？”
崔玉樓道：“無妨，你舉發你自己也算提供線索。到時候獎賞還是有的。”
菩提靜靜地笑了，半晌無言。
暖絨的光線中，菩提美得就如一朵盛開在夜間的幽邃之花，綻放寂靜的魅力。
寂靜籠罩在房間裏，李羅羅看著麵前兩人突然都在悠閑吃茶，反而覺得不自在起來。
燭火晃動，一如眾人思緒翻飛。
終於，菩提下定決心開口了：“我不知道吸食妖怪靈力的人，我要舉發的是下藥之人。”
崔玉樓道：“好，你說！”
菩提微微啟唇，說出了那個令自己無比熟悉的名字：“我要舉發康娜兒。”
李羅羅滿臉疑惑——在朝夕與共，康娜兒和菩提最是要好。
崔玉樓笑了：“你現在是大義滅親？”
菩提苦笑了一番：“隻要能為大家好，就成。而且，這也是為她好吧。”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李羅羅一打開門卻發現是那個孩子。
孩子氣喘籲籲：“姚管事讓我來告訴縣主大人和縣馬爺，他和蔡瓜已經偷偷跟上去了。”
菩提不明所以，睜大了眼睛看著眾人。而其他人似乎早已經明曉出了什麽事情一般鎮定自若，胸有成竹。
“好，那就等著吧！”李羅羅道。
舞肆又陷入了一片安然，過了好一會兒，猛地被一陣吵鬧聲驚醒。
所有人都聚攏到了大堂裏。
圍繞在大堂中間的是失魂落魄的康娜兒以及一個被五花大綁捆倒在地的男子。
男子書生打扮模樣還算標誌，卻被蔡瓜和姚果子打得鼻青臉腫，五花大綁捆得像粽子一般，衣服上全是髒灰。
“這是誰？”李羅羅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問道。
被捆的書生看李羅羅麵善，掙紮著不停向李羅羅的方向移動。嘴巴裏的布條快要被噴出來一般，書生似乎有訴不完的苦想要對李羅羅說。卻被蔡瓜一腳猛踹翻過身去了。許是被踢得狠了，書生睚眥欲裂。
姚果子一臉是汗，仍舊氣憤得很：“縣主大人，你別看這混蛋人模狗樣的，可壞著呢！就是他，一直在我們店門口偷偷摸摸往裏麵看。我聽縣馬爺的吩咐盯著他，結果看到他帶走了康娜兒。我們一路跟隨，結果跟到了一處僻靜的小巷子，看到另一個男子等在那裏還要把康娜兒給綁走，我們就把康娜兒給救了下來，把這個書生給逮住了。你們猜怎麽著，這個書生竟然是個人販子！”越說越氣，姚果子回頭又給了書生一腳。
失魂落魄的康娜兒似乎還沒有從差點被販賣的驚嚇中醒過神來。眾人看著皆是一陣心疼。菩提抱住康娜兒，可康娜兒依舊像離了魂一般不言語。
地上一個大包袱像是裝了許多東西。李羅羅拆開來卻不禁訝異，裏麵是幾套胡裙，還有大量銀錢和珠寶，呼啦啦灑了一地：“這是康娜兒的細軟包袱嗎？”
姚果子把頭上的汗擦去：“是。這個人販子見錢眼開，都不顧逃命也要搶康娜兒的包袱，所以才被我們逮住的。”
現下，一切似乎都已經明晰起來，康娜兒收拾細軟要跟著書生走，卻不知書生是個人販子，還好姚果子和蔡瓜及時趕到才救下了康娜兒。
李羅羅隻覺得奇怪：“康娜兒，你怎麽會跟著這個人販子一塊兒出去呢？我們不是都說好了，今夜都呆在自己的房間麽。畢竟，下毒之人還未完全查清，明日還要接著審呀！”
康娜兒沒有說話，自顧自失神。
菩提站出來為康娜兒說話：“縣主大人，康娜兒一定也是受了這人販子的蠱惑，她也是被騙的，還請縣主大人和縣馬爺看在她也被騙的情況下，就繞過她一回吧！”
崔玉樓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喲！菩提呀，你前不久在我和縣主大人麵前，不是才舉發康娜兒是下毒之人嗎？現在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又要護著她了？”
眾人神色各異，但大多驚異非常地看著菩提。
竊竊私語逐漸響了起來。
康娜兒卻更是頹敗起來，一把推開菩提：“枉我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什麽都肯告訴你，結果你卻轉頭就背叛我！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這樣！”
大家都明白，這個“你們”自然還指地上躺著的那個書生。
康娜兒墜滿珠串的錦帽，裙擺上連綿的葡萄藤紋路都跟著主人極速的心緒起伏而不停抖動起來。
菩提想要扶住康娜兒的手卻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中：“康娜兒，你聽我解釋。”
康娜兒並不想聽對方的解釋：“解釋什麽？你明明知道他們在查下藥之人！正因為如此，我才想要逃跑的！”
這無異於不打自招，眾人近乎驚愕看著康娜兒。
接收到眾人異樣的目光，康娜兒近乎崩潰，可她卻大笑出聲：“你們大家怎麽會有這種眼神？你們為什麽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康娜兒近乎瘋癲起來，衝著大家喊：“別這樣看我！你們憑什麽這麽看我。我受夠了你們怪異的眼神，我受夠了。”
康娜兒最先衝著趙鸞鸞發火：“趙鸞鸞，你憑什麽那樣看著我！曾經我也親切地喊你姐姐，把你當做親人，可是你隻保護鶯鶯和燕燕，眼看著我被那禽獸不如的老板糟踐！蔡瓜，你憑什麽這麽看著我！你隻能保護得了趙鸞鸞，其他人你根本無能為力！還有鶯鶯燕燕，你們憑什麽這麽看著我，你們不過就是歲數小些大家都寵著罷了，你們舞跳得不好卻硬要爭搶頭牌，即便是我和菩提辛苦得來的好處，你們照樣下手爭強！你們憑什麽這麽看著我？就因為我是個胡姬，天生長得就如妖魅一般？就因為我是外族人，所以你們就從來也沒把我當親人？就因為我被那個禽獸不如的老板糟蹋，你們就要瞧不起我？”
眾人皆是驚愕，從未想到總是和菩提一塊兒遠離大家視線的康娜兒是這般想法。
菩提感同身受：“康娜兒，我和你一樣難受，作為一個外鄉人，作為一個同樣受別人異樣眼神的人—”
“別假惺惺了！”康娜兒毫不領情，直接打斷菩提：“以前，我也覺得你和我一樣，我們同病相憐，可是，我今天才看清了你的真麵目。你也不過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你不惜犧牲我來換取獎賞，虧我一直這麽信任你！”
“你懷疑我舉發你下藥，是為了獲得賞賜？”菩提肝腸寸斷：“不是的啊，真的不是的啊！你想一想，我若是想得賞賜，早就舉發你了，為什麽還要等這麽長時間呢？我是逼不得已啊！”
康娜兒不相信：“好啊，那你就說說，究竟是為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