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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雙生並蒂之花

  昏暗的大房間裏,清淡的夜風吹著薄幔輕紗蕩出水波紋。而簾幕後是早已經把自己扒光的小三想要求得涼爽,死死抱住一個女子。


  任誰都會驚訝於眼前所見吧——夕顏怎麽會不知道那二人是誰,怎麽會看不清楚呢!


  在朝夕與共呆了這麽長時間,若是連分清身形的本領都沒有,還怎麽能記住人來人往那麽多貴胄呢!


  很顯然,夕顏隱瞞了自己所見,沒有說出那個女子是誰。


  該是說自己運氣太好,還是該說自己連夜不利呢,一個晚上,有喜有憂,有悲有歎。


  看到太多關於人的東西——有仗勢脅迫的王府執事,有逢場作戲的趙鸞鸞,有迷茫求解的小三,有想要報複的朝顏……還有好多,還有好多自己都看不到,還不知道的東西。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停遮掩著。


  所幸,有一些事物值得追尋,有一些情感的確是真。


  夕顏自己也深思過,也虛晃過,想過要讓人出醜,想過要一償夙願,可是,終歸,還是做回了自己。


  思緒翻飛之後,眼前是不斷爭吵的眾人——有人因為嫉妒,有人因為金錢,有人深藏不露……


  鶯鶯和燕燕同樣是朝夕與共的名人,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們倆一模一樣的麵容,跳起舞來猶如重影一般讓人眼花繚亂分不清。人們為了看稀奇也極其喜歡看鶯鶯燕燕跳舞,可終歸舞蹈隻是平常,與別家舞姬無甚差別。所以,鶯鶯燕燕並非頭牌,而是略微有名氣的雙生姐妹花罷了。


  也許真是雙生的緣故,二人心有靈犀,愛吃的,愛穿的,愛用的,幾乎一樣,甚至連心思也相差無幾。


  成為頭牌舞姬是她們的心願。


  然而這個心願似乎注定夭折!

  鶯鶯燕燕很小的時候便賣進了這裏,因為雙生的緣故,兩姐妹賣價自然也高。可畢竟人還太小,又輾轉幾手,兩姐妹根本記不得自己來自哪裏,姓甚名誰。


  於是,那個穿紅衣裳的大姐姐抱著她倆為她們取名“鶯鶯和燕燕”!

  從那一天開始,趙鸞鸞如母如姐,照顧著鶯鶯和燕燕,甚至不遺餘力盡可能教兩個姑娘舞蹈。


  “若是你們能當上頭牌舞姬,能有許多人花錢看你們跳舞,那我們的生活就會變好,那我們就能從這阿鼻地獄裏出去!”趙鸞鸞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頭花被扯亂,衣裳破爛。


  三個人抱在一塊兒哭泣。


  從那時開始,成為頭牌,得眾人追捧成了鶯鶯燕燕的目標。哪怕節食到快要昏厥,哪怕疼痛到骨肉撕裂!


  可是酒肆因為老板經營不善變得門庭冷落,昏暗又沾滿灰塵的桌案也完全不像是有過客人的模樣。鶯鶯燕燕根本就沒有機會可以一展舞姿。


  更為奇特的是,老板去世了。


  酒肆裏的所有人都忐忑地等待著被東家發賣。


  所幸,接管酒肆的賀若老板將酒肆連同人員身契一同盤了下來,眾人才沒有顛沛流離依舊得以相聚。


  鶯鶯燕燕仍然跟在趙鸞鸞身後。


  酒肆煥然一新變成了舞肆。鶯鶯燕燕欣喜若狂,二人多年練舞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二人的確如願當上舞姬。


  可是,賀若老板帶來了朝顏夕顏。賀若老板是偏心的,連舞肆的名字“朝夕與共”都取自朝顏夕顏的名字,她們理所應當成為頭牌,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和目光。


  無論鶯鶯燕燕怎麽努力,看眾們也隻是為朝顏夕顏諸般喝彩,而自己卻暗淡不少。


  曾拚命努力,換來的卻僅僅隻是成為襯托別人的綠葉,鶯鶯和燕燕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你們不要太過執著於成為頭牌,你們已經是舞姬了,我們如今的生活已經順暢不少了。我們應該懷著感激之心,我們應該知足了!”趙鸞鸞也看出了鶯鶯燕燕的妒忌,寬慰道。


  可是年輕氣傲的女孩子怎麽可能就此心寬。明麵上不說,心裏卻不停犯嘀咕,幾乎將朝顏夕顏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更何況,當鶯鶯燕燕發現自己一向敬重的趙鸞鸞與朝顏交好,親近得更像是親姐妹一般,鶯鶯和燕燕心裏像是墜上了千金秤,極度不平衡起來。


  一發現夕顏有怪異行為,立馬舉發,即便解釋清楚,仍要落井下石追著不放。


  可終歸是目的不純,兩人的私心都被旁人看在了眼裏。


  如今還被懷疑,鶯鶯和燕燕隻好歎了歎氣,重新正視自己。


  鶯鶯道:“昨夜,我和燕燕一直都在一起。先是在大堂裏跳舞,舞畢就去自己房間繼續練習,後來師傅趙鸞鸞辦了酒席,就去吃酒了,一直到今晨和大家一塊兒醒來。”


  趙鸞鸞總是護著這兩個年齡最小的姑娘:“她們倆年齡最小口無遮攔,我今後一定會好好教管她們的。我看著她們長大,她們的確是不敢下毒的。請縣主大人和縣馬爺明察。”


  李羅羅並不怎麽懷疑鶯鶯燕燕,隻是在想夕顏所說那個小三抱著的女子會是誰,一時走神。


  靜默籠罩在大堂內。


  李羅羅呆呆地隻看著一個地方,但目光卻沒有完全聚集到一個點上,仿佛透過了更深遠的存在顧自思索著什麽。


  趙鸞鸞看不懂李羅羅在想什麽,隻能猜測——難不成真的懷疑鶯鶯和燕燕麽?


  慌了神的,不止是趙鸞鸞,同樣還有一樣看著鶯鶯燕燕長大的廚師蔡瓜,以及站在最後邊的康娜兒和菩提。這幾人老早就呆在這個地方,感情深厚。


  康娜兒是個西域胡女,深邃的眼眸如精靈一般閃爍,現下鶯鶯和燕燕可能被懷疑,可自己很清楚鶯鶯和燕燕單純根本不會下毒,那就隻有說出自己所看到的免得鶯鶯燕燕背了罪責:“我要舉發!”


  此言一出,眾人皆紛紛望向了最後邊走廊下的陰影。


  康娜兒向前走了一步。


  崔玉樓似乎對這種舉發很是看重:“說來聽聽!”


  康娜兒指著李羅羅和崔玉樓身後不遠處的小身影:“我舉發那個孩子!”


  眾人又齊齊調轉腦袋刷刷地看向那個形單影隻的孩子。


  孩子有些慌張,卻極力地擺手:“我隻是個跑堂的,我沒有那個膽量呀。再說了,我還指望多討幾個賞錢呢,給客人下毒,對我實在沒有好處呀!”


  李羅羅看著身量嬌小又不停抖擻的孩子,也覺得不可思議,轉頭問康娜兒:“你有什麽證據?”


  康娜兒道:“跑堂從廚房端了酒菜是不用經過後院的,可是昨夜,我看見他端著托盤走進後院偷偷摸摸一個人去了柴房。我以為他想偷吃酒菜所以跟上去想要教訓他一下。誰知道,他把原來的酒倒掉,又從柴堆裏拿出其他酒將原來的酒壺灌滿。我也隻是奇怪他為什麽要把酒偷偷換掉,悄悄跟著他,發現他把酒菜端到了小房間給了趙鸞鸞。今天我才知道,小房間裏的執事中毒了,回想起來,真是極其可怕。”


  李羅羅很是奇怪:“你為什麽早點不站出來說,現在突然又想說了?”


  康娜兒不敢期瞞:“本來,想著他隻是個孩子應該不會有壞心思。可是如果不說,縣主大人和縣馬爺可能會懷疑無辜之人,所以才站出來的。”


  “你是覺得我們懷疑鶯鶯燕燕,所以想要為她們開脫?為了給她們開脫,汙蔑一個孩子?”李羅羅不相信孩子會做下毒之事,隻能懷疑康娜兒用心不純。


  康娜兒害怕地跪倒在地:“縣主大人,請相信我,我們可以去柴房裏看一看!”


  此言一出,最先反應的便是那個孩子。


  孩子敏捷地跳過一張張桌案攔阻,就要打開大門逃跑。


  幸虧姚果子早有防備,一直盯著孩子,又把孩子給攔住。


  “放開我,放開我!”孩子不停掙紮。可畢竟還是個孩子,自然拗不過姚果子。


  鶯鶯趕忙去柴房搜尋一番,很快便提來一個大酒壺:“你們看,果真有酒壺,康娜兒說的是真的!”


  姚果子一邊拉住孩子一邊看了看那個大酒壺:“我早就說過,這個孩子油得很,謊話連篇壞得很。”


  崔玉樓掀開大酒壺的蓋子,伸指沾了一點酒嚐了嚐:“酒被下了藥。”


  李羅羅整個人都是震驚的,沒想到一個孩子居然真的敢在客人酒裏下藥,更沒想到孩子演技精湛口齒了得,竟然無人懷疑。


  崔玉樓厲聲道:“人證物證俱在,你最好都解釋清楚!”


  孩子前所未有地淡定:“我在酒裏下了藥,但不是針對執事,而是給趙鸞鸞!”


  趙鸞鸞驚異非常:“孩子,我平日待你也不差呀,你這是為什麽呀?”


  孩子不屑一顧:“你們幹了什麽事,你們自己心裏清楚!”


  在孩子的世界裏,一切都是美好的。


  父親有財帛收入,什麽都願意買來逗自己開心。母親年輕貌美對自己百般嗬護。


  可偏偏總有想要破壞自己美好生活的人。


  父親愈發喜歡呆在酒肆裏,不願意回家。


  孩子天真地問母親:“母親,為什麽父親還不回來呢?”


  母親一愣,卻還是回答:“哦,你父親開了一間酒肆,他很忙,沒有時間回來!”


  自己的父親開著一間酒肆是孩子引以為傲的事情,迫不及待便像同齡的孩子炫耀:“我的父親開了一間酒肆,可威武了!”


  別人笑道:“什麽酒肆,沒有生意都快關門了!哈哈哈…”


  “不可能,你們胡說!”孩子爭辯著。


  別人依舊笑話:“小屁孩兒,不信就自己去看一看呀。”


  孩子這時有些為難:“我不知道在哪裏。我父親沒告訴過我他開的酒肆在哪裏!”


  別人順嘴就說道:“看吧,你父親都知道酒肆生意不好很丟人,都不告訴你在哪兒!”


  “我不信,我要去看!你告訴我在哪裏,我要馬上去看!”孩子吵鬧起來。


  別人就像是在看笑話一樣:“不妨告訴你,穿過這條街,到最熱鬧的那條街上,有一間門口放著黑板凳的酒肆就是了。特別好認,酒肆又破又舊,連門板都是黑漆漆的。”


  孩子懷揣著對父親的思念以及對真相的好奇來到了這家酒肆。門口坐的正是自己的父親,蓄著胡須坐在門前的黑板凳上喝著酒。


  孩子極其崇拜自己的父親,即便是父親不著邊福地露著半邊膀子,孩子也隻覺得父親有粗野的豪氣。


  正要喊聲,卻看到父親拉住了剛剛進門的一個紅衫女子,就像抱自己一般將對方抱進了酒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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