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月影朦朧戒色
隨著一陣酒杯傾翻的響聲,那個高大的華服男子傾覆在了趙鸞鸞身上,熱烈的吻像華袍上的大朵花卉擺開,綻放出一地絢爛之姿。
夕顏幾乎是閉緊了雙眼不敢去看。可是腦海裏的畫麵揮之不去,以至於慌張撞到了樓梯口的跑堂小夥計也不自知。
大朵絢爛的花卉,被扔在一旁的紅衣裳……夕顏不願意相信這是討人喜歡的方式,可又不得不承認趙鸞鸞的確熱烈又爽朗,招人得很。
鮮豔的紅色是自己從未涉足的色彩,那是與月色以及開在月色裏的花兒完全不搭的顏色。可是夕顏還是從衣箱裏翻出了一件紅裙擺。
在昏暗的燭光裏,紅色染上暗色竟然和黑褐色那麽相近,是那麽接近於暗夜的顏色,是那麽接近於沒有月亮的夜晚。
看著銅鏡中煥發光澤的膚色,套上紅裝,真有些像烏雲蓋月——而那種時候,觀察月色的月光花最是討厭。
而如今,夕顏為了所謂的討人喜歡,穿上了自己厭惡的色彩,還不停麻痹自己那是對的。
“在銅鏡中多看看,也就順眼了吧!”夕顏這般想。
昏暗的光燭閃爍即便揮發著暖橘般的淡紅色,可仍舊比不上星夜點點亦或是月光皎潔。可夕顏此刻根本想不起來自己原來什麽心緒,隻想在歇業以後的宴席上能讓姚果子多看一眼。
“可是趙鸞鸞也會在,趙鸞鸞總是輕而易舉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那姚管事還怎麽會看我呢!”夕顏又陷進了悲傷裏,拿在手裏的茶水杯還沒喝就又放下了。杯盞與桌案的磕碰響聲敲醒了正在思考的夕顏:“也許我可以讓趙鸞鸞出醜!”
本著隻要一點點就好的夕顏,戰戰兢兢提著水壺盛滿了水,翻出了香料包,找出了一包胡椒。研磨成粉直接倒入了水壺中。也許是覺得還不夠,夕顏將這包收藏已久的珍貴胡椒全都用進去了。
“隻需要在待會兒的宴席上,將這壺水倒給趙鸞鸞喝就好了!”夕顏端著水壺又搖了搖,盡可能保證水看起來幹幹淨淨沒有下胡椒粉的痕跡。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夕顏把胡椒水水壺提到宴席上,卻遲遲不見姚果子來。好不容易姚果子和小三來了,還沒想好怎麽把胡椒水遞給趙鸞鸞就被小三給攪和了。
小三給自己倒酒時不小心倒灑了,因而自己的紅裙擺上一大塊酒漬洇出暗色。
這時,趙鸞鸞卻提出讓姚果子陪自己回去換衣裳。
也許是出於愧疚,也許是心虛,夕顏忙把胡椒水藏到後邊。麵對此時眾人投來的目光,夕顏很是慌張,極其後悔自己那荒唐的想讓人出醜的把戲。
胡椒水被留在了房間裏,而姚果子真的陪自己回去換衣裳。
事情總是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本以為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小秘密會一直保密下去,誰曾想有人在朝夕與共中了毒,而自己所有的小秘密就要掀開來。
現在麵對眾人懷疑的目光,夕顏幾乎快要碎裂一般,緊緊拉住朝顏的袖子。
李羅羅出麵提問:“夕顏姐姐,你昨天扒在小房間門口是在做什麽?”
“我隻是想看看執事為什麽會留下趙鸞鸞。”夕顏小聲道。
崔玉樓似乎覺得很是好玩:“那為什麽執事會留下趙鸞鸞呢?”
夕顏抿著嘴唇不說話。
趙鸞鸞卻站了出來:“縣馬爺,執事要我陪著喝酒聊天!”
“就隻是這樣?”崔玉樓不信。
趙鸞鸞顧左右而言他:“夕顏不過是擔心我罷。再說了,執事看著穩重貴氣,也不過是表麵裝著罷了!”
這時,站在趙鸞鸞身後的鶯鶯和燕燕終於忍不住了,站到了光線良好的前麵來。
這對雙生姐妹花長相一般無二,像是被一個模子鏤刻的一般,連衣裳都穿得一樣,是難得一見的奇像。偏偏這對雙生花生的水靈,又擅長跳軟舞,也是朝夕與共招攬客人的一種噱頭。
“縣馬爺,我叫鶯鶯,昨夜,夕顏很奇怪。歇業以後在趙鸞鸞的酒席上,她還提了一個水壺來,也從沒見她自己喝過,也不知道裏頭裝了什麽!”說話的女子一邊站到最顯眼的位置,一邊拉著身邊人:“燕燕,你說是不是?”
燕燕和自己的雙生姐姐一樣,說話也不拐彎抹角 直接就來:“夕顏昨天晚上很早就回去換衣裳去了,等大家都喝完酒睡下了,有人看到她慌慌張張從自己房間出來又慌慌張張跑回去了!”
“誰看見她慌張出門又回去的?”崔玉樓問道。
鶯鶯和燕燕卻互看一眼,顯然不是她們自己。
這時,吹笛女站了出來:“沒錯,就是我看見的。”
“哦,原來,你們都是想舉發夕顏的。”崔玉樓點點頭,和李羅羅對視了一眼。畢竟李羅羅最懷疑的也是夕顏。
李羅羅問道:“夕顏姐姐,你昨夜慌張跑進跑出是因為什麽?”
“我是回去拿我的水壺的。”夕顏道。
“難道那壺又辣又麻的水是你的?”李羅羅忽然想到。
像是被擊中了一般,夕顏趔趄一下:“對。”
李羅羅更是疑惑:“可是,那壺水昨天並沒有被拿走,今天還在那個大房間裏呀!”
夕顏亂了手腳:“我沒拿走。”
李羅羅繼續問道:“你既然都回去拿了,為什麽又不拿走呢?還慌慌張張的,難不成你碰到了什麽事情?”
夕顏抿著唇,想了想:“我怕吵醒她們,她們已經睡下了。”
崔玉樓繼續逼問:“你覺得我們會信嗎,現在這麽多人舉發你行為怪異!”
夕顏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姚果子站了出來:“因為我,所以夕顏才會這樣的。”
大家的臉上出現了表情不一的疑問。
“嗯?”李羅羅簡直有些混亂:“怎麽回事?”
“昨夜,我在夕顏姐姐房裏。”姚果子說道。
此言一出,有人坦然仿如早就料到,有人稍加思量卻也知曉。隻剩崔玉樓和李羅羅兩個局外人麵麵相覷。
吹笛女又出來表現一番:“早就聽說夕顏喜歡姚果子,沒想到你們……嗬嗬嗬!”
鶯鶯並沒有就此放過,還是急切地追問著:“既然姚果子在夕顏房裏,那夕顏為什麽還要跑出來呢?這完全不能擺脫夕顏的嫌疑呀!”
姚果子很想護住夕顏:“她為什麽要下毒,她沒有必要下毒呀!”
鶯鶯依舊逮住這一點不放:“萬一你和她一塊兒下毒呢!”
“你!”姚果子氣得語竭。
趙鸞鸞攔住了鶯鶯和燕燕:“我平日裏怎麽教導你們倆的,怎麽能亂說呢!”
鶯鶯很明顯咽不下這口氣。
燕燕和自己的雙生姐姐鶯鶯一個鼻孔出氣:“師傅,我們也隻是說出自己的觀點罷了。”
夕顏發現大家對自己的誤解已經連累到了姚果子,終於鼓起勇氣站了出來表達自己:“是我嫉妒趙鸞鸞能討所有人喜歡,所以提了一壺胡椒水去那個大房間,本來想倒水給趙鸞鸞讓她出醜,誰知水杯還沒送出去就先弄髒了裙子。是姚管事陪我回去換的衣裳。後來,姚管事就…歇在我房間裏了。”夕顏能說出這麽心裏話實屬不易,拿出了莫大的勇氣,咽了一口唾沫又繼續:“我後來才想起,那胡椒水要是別人喝了定然會很難受,所以才慌忙地想要拿回來,所以就回到了那個大房間——”夕顏的話語聲戛然而止。
眾人一邊聽著夕顏說話,一邊麵麵相覷,不知夕顏為何突然停口。
李羅羅抿了抿唇,打斷仿佛在思索什麽的夕顏:“夕顏姐姐,你回去拿胡椒水,然後呢?是碰到什麽讓你慌慌張張跑開,以至於忘記拿水壺了呢?”
夕顏吞吞吐吐:“房間裏,是小三吧,好像抱著一個女子!”
崔玉樓和李羅羅眼神交匯,目光中的訊息用白紙黑字寫下來就是一句話——那個女子肯定就是吸食妖怪靈力的人!
“那個女子是誰?”崔玉樓忽的望向了夕顏的眼睛認真問道。
夕顏目瞪口呆,慌亂又無措:“不知道,看不清楚!我趕緊就跑開了,忘了拿走胡椒水水壺!”
“你再想一想,那人究竟是誰!”李羅羅急切地問著。
可是夕顏不停搖頭:“太黑了,根本看不清。”
朝顏看不過大家逼問:“既然已經弄清楚夕顏沒有下毒就成,怎麽還問這些呢?揪著這種事不放做什麽!”
鶯鶯伶牙俐齒:“不問清楚怎麽行,要是夕顏撒謊呢!”
朝顏氣急:“這樣怎麽撒謊,歇在大房間裏的人那麽多!”夕顏轉念一想:“咦,鶯鶯燕燕,你們今天這麽著急找夕顏的麻煩,是故意的吧?”
燕燕急著撇清:“你胡說!”
“我哪裏胡說了!”朝顏道:“夕顏都說清楚了,你們還懷疑,難不成是想往她身上潑髒水,故意栽贓她不成?”
鶯鶯和燕燕七嘴八舌,幾乎快要和朝顏吵起來。
趙鸞鸞攔住了鶯鶯和燕燕,向二人使眼色:“別鬧了!”
這時,打鼓女站出來說了一句公道話:“鶯鶯和燕燕的話不可信,因為她們一直嫉妒朝顏夕顏!”
“這話怎麽說?”李羅羅不解。
打鼓女說道:“這個舞肆,看著安詳,實際上分為幾派。蔡瓜、趙鸞鸞,鶯鶯燕燕,還有菩提和康娜兒在賀若老板接手這裏以前就在這裏了。賀若老板帶著姚果子,朝顏夕顏來了之後直接就讓朝顏夕顏當頭牌。鶯鶯和燕燕氣不過,處處都恨著朝顏夕顏呢!”
趙鸞鸞將鶯鶯和燕燕擋在身後:“縣主大人,縣馬爺,鶯鶯和燕燕幾乎就是在我的照顧下長大的,她們心思單純不會下毒害人的。我一定好好教導她們,但請二位一定相信,她們沒有下毒的膽量和心思。”
李羅羅才明白朝夕與共大致分為兩派,以趙鸞鸞為首的老派以及以姚果子為首的新派。而後來才招的吹笛女、打鼓女和琵琶女勢力弱,隻能夾縫生存求庇護。所以吹笛女一邊討好老派的鶯鶯燕燕,一邊和跑堂偷情。而打鼓女和琵琶女隻能在風雨中飄搖。
當然昨夜最後留在大房間裏的女子最可疑,就在趙鸞鸞、鶯鶯、燕燕、菩提、康娜兒、朝顏、打鼓女和琵琶女之中了!
李羅羅心思明晰之後,開始問鶯鶯和燕燕:“你們倆昨夜都在何處,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