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春池水印半側顏
妖嬈的身姿扭動如春池綠水
膚色細白好像天鵝白羽
玉骨扇子敷著金彩若生的蝴蝶
執事蔥白手指掩著唇
“縣主大人,邀請我品嚐糕點,我真是受寵若驚。”
除卻高身秀頎,任誰都會把眼前人認作一位女子吧——李羅羅總是這樣想:“執事,請坐。”
執事左手秉著扇子遮了左側半張容顏,右手輕撩起袍裙衣擺,微微蹲身坐在了軒台地板上。華麗的衣袍如同花朵一般盛放在軒台地板上,執事半遮麵的容顏竟開始優雅又魅惑。
李羅羅看得傻眼,因為從未如此與執事對坐,更驚歎於眼前男人的儀態萬方姿容優雅。
“縣主大人,這是怎麽了?”執事慢慢合上折扇,向對方問道。
“哦,執事太過美麗,哦不,英俊,我驚歎了。”李羅羅慌張得口不擇言,語無倫次了。
可執事反而開心得笑了。
“執事,這是我從長安城最有名的張手美家糕餅鋪買來的糕點,你嚐嚐吧。”
執事打開扇子撲棱著風,讓自己聞了聞食物美妙的香氣,讚歎出聲:“的確是香。”卻很快就收回折扇,望向了其它地方:“我才吃過了就不吃了,縣主大人多吃點吧。我要回去了,就不陪縣主大人坐了。”說著便起身扭頭準備走。
“等等,你別走。”李羅羅慌張地喊出聲。
“縣主大人還有什麽事嗎?”執事回頭詢問,卻愕然了:“你怎麽拿著一捆繩子?”
崔玉樓曾經說過一定要留住執事哪怕是綁也得綁在李羅羅的住處,所以李羅羅果真準備了繩索,一看到執事留不住了,還真就給拿了出來:“執事,我拿繩子綁東西。”
“綁什麽東西?”
李羅羅本來打算直接撲過去綁住執事,畢竟執事打扮得一副柔弱女子模樣貌似可以拿下,可當李羅羅和執事站在一塊兒,執事麵無表情變得嚴肅,高身需要李羅羅仰視時,李羅羅隻感受到了壓迫感。無形的壓迫感,來自於從小到大對於執事的畏懼。這位管家執事曾是趙王爺的心腹,趙王爺死前將整個趙王府托付給他,即便是王妃在世時也對執事言聽計從,更何況李羅羅呢。從小到大,執事的話隻能遵從,不然就會遭殃,這是整個趙王府的人全都知道的事情。從來隻有被執事罵,李羅羅從未忤逆過執事,更別說將對方綁起來,甚至瞞天過海背地裏幹一些事了。越想越氣,李羅羅竟生出了一股無名之勇氣:“自然是綁你。”
“綁我?”
“綁的就是你!”
執事眉毛擰了起來:“你再說一遍呢!”
“別跑,你這條死狗,我要綁了你!”
忽的,執事順著李羅羅忽然調轉方向的目光看去。一條油光順滑的黑毛細犬慢慢悠悠走上了軒台。
細犬並沒有因為看到氣勢洶洶的李羅羅,以及正做出無比厭惡之表情的執事而感到害怕,麵對粗實繩索更沒有逃跑,反而踏步走上了軒台。
李羅羅還是沒有勇氣和執事撕破臉皮,一晃眼看到走來的黑狗,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激動:“你這條狗,還不束手就擒,乖乖被我栓住吧。這回看你往哪裏跑,執事,快點幫我抓住它。”
“它不就在那裏嗎,縣主大人直接套上繩索就得了。”執事嫌棄地後退了幾步。
“你不知道,它可狡猾了,在大明宮為了抓它,五坊的人熬了幾個晚上呢。執事快幫我抓。”李羅羅盡可能拖延時間。
“它沒精打采,還向你走來,哪裏不好抓了?”
“執事,它不好抓,我害怕,我不管,你幫我抓。”李羅羅撒嬌。
誰知就在二人推脫之際,黑狗“砰”的一聲直愣愣倒在了地上。
黑狗半睜著眼睛喘著氣一副迷醉模樣,長舌頭從嘴裏耷拉出來扔在地上,口水呼啦啦流了一地。
李羅羅不忍直視。
執事快要作嘔。
“你不是說它不好抓麽?”
李羅羅很是心虛,被問得語竭。
“現在套上繩子作罷。髒汙的蠢狗,真是惡心,我要走了。”執事不想再看倒在地上流了一地哈喇子的黑狗,挪開視線隻想快走。
李羅羅一把拉住執事衣袖:“執事,小黑它不知道怎麽了,它好像快死了,你快幫忙叫郎中吧。”
執事一邊用折扇捂著口鼻,一邊拉回自己袖子:“一聞就知道,這臭狗偷喝了人家的酒,一大股酒臭味,肯定是醉倒了,請什麽郎中呀!”
李羅羅不管不顧,抱著執事哭嚎:“小黑不能有事啊,它可是大明宮裏借來的種狗,要還回去的。”
執事一看到李羅羅往自己華美衣袍上擤鼻涕,幾乎是將李羅羅推到在地。
李羅羅一屁股摔在地上,呆愣了起來。
仿佛覺察到自己太過份,執事忙陪上笑臉,趕緊去扶李羅羅:“縣主大人,沒摔著吧?”
“沒事。”李羅羅道。
“那就好,我回去了。”
“誒,執事,我有事。”
“你剛剛不是說沒事麽?”
“剛剛沒感覺到,現在感覺到了。”
執事不想多理會:“那就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執事步子快如風,溜走了。
李羅羅伸出的手愣在半空,連執事的袖子都沒沾到。扭頭看了看醉倒在一邊的黑狗,李羅羅真想給它一腳,畢竟誰都知道執事討厭狗。
李羅羅用腳尖戳了戳黑狗:“喂,小黑!”
黑狗完全沒有動靜。
李羅羅一腳踢過去:“你這兩天到底跑到哪裏喝得爛醉呀?”
黑狗咿咿呀呀話都說不清楚,一副陶醉模樣。
李羅羅歎了口氣。想把狗抱到房間裏去,結果抱不動。隻能拖著兩隻狗爪子慢慢移動,放到房間腳踏板上等它自己醒酒。
崔玉樓一直等待著一個機會,等待執事被李羅羅叫走。
一等執事走遠,崔玉樓就翻窗進戶,找來找去卻都沒找到印鑒。反倒是執事的衣服多彩又繁華,引得崔玉樓目瞪口呆:“連女人肚兜都有,執事呀執事你真是太……咦,這是什麽。”崔玉樓掀開帷幕,後麵是一副銀光鎧甲。懵然有光透入簾幕映照,鎧甲上光影流動,一看就是好東西。可仔細一看才發現鎧甲上滿是溝槽傷痕累累觸目驚心。
更令人驚奇的是,鎧甲身量偏小,根本不是執事可以穿上的程度。看模樣倒像是個女人穿過的鎧甲。
驚異之餘,崔玉樓仍舊到處摸索,還是沒有發現印鑒的蹤影,幾乎是一眼就可以看完這個狹小的空間,除了一副鎧甲,什麽都沒有:“不像執事浮華的風格呀,這麽隱蔽的地方隻放一副破舊的鎧甲?”
可崔玉樓再三確認仍舊沒發現其它東西。
悻悻然走開把角角落落都翻一翻仍舊沒找到印鑒,崔玉樓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執事究竟把東西藏在什麽地方?”一隻手撐在地上卻聽到地板一陣空響。崔玉樓趴到地麵上敲了兩聲,地麵下是空的!
崔玉樓所趴的這塊地麵下竟然是空的。
可是機關在哪裏呢?
崔玉樓趴在地上一抬眼正對上床榻邊,而床榻邊的腳踏沿上有一個不起眼的凸起:“執事真是太過於精明,竟然要趴在地上才能找著機關!”
按下凸起,地麵中央出現了一個地道。
崔玉樓欣喜地正要下去,卻聽到外麵有聲音——執事回來了!
執事一邊走一邊罵:“沒想到竟然是那條追我的狗,該死的臭狗,最好是醉死。縣主大人竟然在我袖子上擤鼻涕,真是髒死了,害得我還要換身衣裳。”
執事輕踏上雲母嵌石的台階,推開畫滿蝴蝶的精雕門扉:“咦,縣馬爺?你怎麽在這裏?”
崔玉樓嬉笑著半躺在矮椅榻上:“執事,到哪裏去了,我等了你好久。”
“等我做什麽?”
“執事忘了麽?是您請我來多坐坐的呀?”
執事恍然,想起之前曾邀請:“是,的確是。都怪縣主大人,拉著我吃糕點,耽誤了。”
“嗯?縣主大人吃好吃的怎麽沒叫我呀?真是讓人心傷。”崔玉樓假意作出一副心傷的模樣,語聲裏卻沒多少真摯。
“這……可能是縣主大人忘記了。沒關係,就在這裏喝杯茶水。”執事提起茶盞倒了一杯茶水就要端給崔玉樓,崔玉樓起身推脫:“算了,算了,想回去歇著了。”兩人就著一杯茶推來推去。隻聽得“啪”的一聲,一堆金光閃閃的東西掉落在地。
一堆金銀首飾從崔玉樓身上掉出來落到地上。
二人盡皆呆住。
“嗬嗬嗬,你看,這是怎麽回事,執事都不把這些貴重物品放置妥當。”說著彎腰撿起來放到執事手裏,還不忘囑托兩句:“執事可得收好了,幸虧是我撿到了,不然,怎麽會還你呢!”做賊卻不心虛的崔玉樓顛倒黑白,順道做了那拾金不昧悉數歸還的好人。
執事同樣掛上一副標準毫無裂痕的假笑,將這一堆金銀又推回給了崔玉樓:“說什麽呢,我可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不是我的。該不是縣馬爺的吧,縣馬爺弄錯了。”
“那我就收下了。哈哈哈。”
“今後,縣馬爺要是還想要更多,隻管來找我,隻要—”執事伸出手,順著崔玉樓的手臂撫上肩膀,過渡到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