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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不要打擾我們

  李羅羅和崔玉樓皆望向沉重腳步聲傳來的大殿正門。


  漸漸地,一個人影清晰起來。


  暗弱光線中走來的人步伐鏗鏘中帶著探視危險的慎重,厚重英武的盔甲在微弱的光線下依舊閃耀著金色光澤。


  “大哥!”


  “中郎將大人!”


  二人近乎同時異口同聲地喊出了聲。


  崔襄侯看到李羅羅和崔玉樓,才放下戒備的跨上刀柄:“縣主大人,二弟,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崔襄侯抬眼看看燈燭全滅黑暗的大殿,再看看地上砸碎的桌案,甚至近旁還未徹底滅掉的火星子,滿臉疑惑:“這一整個大殿的燈燭都是你們滅的?這地上砸爛的桌案、還有這地上的火,都是怎麽回事?”


  李羅羅看到崔襄侯鬆了口氣:“幸好不是傀儡偶人,嚇死我了。”


  崔襄侯像是被點燃一般語氣急促:“你們也碰到了麵粉偶人?”


  崔玉樓從地上站了起來:“大哥,你去了這麽久,難道是因為碰到了偶人?”


  崔襄侯點點頭:“沒錯,我在周邊巡視,看到幾個可疑的人影鬼鬼祟祟,跟過去發現他們肢節僵硬行動遲緩,眼珠子深黑不能視物,臉上胭脂塗得太紅,不像是正常人。”


  李羅羅一聽到崔襄侯的描述,不禁脖子涼,因為今天晚上自己已經遇到六個同樣的偶人了,幾次三番差點命喪偶人的離奇遭遇讓李羅羅感到寒意:“你遇到好幾個!我們這裏一個就夠嗆了。”說完不禁佩服起崔襄侯的勇武。


  崔襄侯身上幹幹淨淨沒有半分塵土,氣不喘,人也精神,完全沒有打鬥過的痕跡。


  崔玉樓覺得疑惑:“大哥,你和那幾個偶人對打了?你這身上也太幹淨了吧。”


  同樣是遭遇了離奇傀儡,與幹淨整潔的崔襄侯相比,李羅羅和崔玉樓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狼狽得簡直像是山間野地的泥猴子。


  崔襄侯神色如常,依舊一副認真模樣:“我並沒有和他們對打,我跟過去是想把他們抓起來審問,但他們似乎並不想和我打,四散逃走了。”


  李羅羅隻能在心裏感歎上蒼的不公平:“隻有我運氣最差,他們一見著我就追殺我。”


  崔玉樓攬著李羅羅的肩膀,調笑道:“縣主大人,你現在不還好好的嘛。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崔襄侯時刻不忘恪守禮儀,突然半跪在地上,拱手向李羅羅請罪:“縣主大人,是臣下失職,讓您涉險了。”


  突如其來的大動作把李羅羅嚇到了,又是擺手又是解釋,語無倫次起來:“中郎將大人……這……不是你的錯……額,這怎麽好呢?”李羅羅局促地撓撓頭,用眼神餘波向崔玉樓求助:“崔玉樓,你看……這……”


  崔玉樓竟然一副見怪不怪的閑散模樣,丟來一句:“習慣就好~”就扭頭不管了。


  李羅羅扶起崔襄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中郎將大人,這些事真不能怪你,況且崔玉樓救了我呀。”


  “喲,縣主大人,總算是記得我的好呢。”崔玉樓眼尾上翹,一把攬上了崔襄侯的肩膀:“大哥,不必這麽見外,很快縣主大人就是你弟媳了。”


  李羅羅苦笑著安慰崔襄侯:“對呀,這事真不怪你。”


  崔襄侯這才抬起頭來,有點傻氣的笑掛在略顯溫和的臉上:“隻是還要請縣主大人幫個忙。”


  “你說。”


  “天亮後,大明宮裏有刺客行刺您的事,所有人都會知道,若公辦審問起來,請您省略所有有關妖的事情,隻說是二弟救了你便好。其他就讓二弟去應付,您隻要咬死什麽都沒看清楚,什麽都不知道就成。”崔襄侯言辭懇切,卻隱隱做了壞打算。


  李羅羅瞬間有了一種被兄弟倆一唱一和給忽悠上了賊船的感覺,卻也不能置身事外了:“好,我答應你。”


  崔玉樓覺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今晚清輝閣裏一點小動靜遮掩起來不是難事呀,即便廢棄的宮殿那邊走水就說是天幹物燥也很好糊弄,大哥為什麽現在就想公布有刺客行刺李羅羅的事?這樣做,對於保守秘密豈不是更有風險?”


  崔襄侯變得凝重起來:“若隻是走水和縣主遇險,我們自然好遮掩,可是現在問題不是那麽簡單了。”


  崔玉樓和李羅羅對視了一眼,皆是滿眼疑惑,急急地詢問:“怎麽回事?”


  崔襄侯眉毛緊皺:“我剛才跟著那幾個偶人,發現他們在搬東西。仔細一看,才看到他們搬的是清輝閣的值夜衛士。而偶人將他們搬到了一處偏僻的樹林,那裏除了侍衛還有倒地不醒的侍從宮女。我趕跑偶人後數了數,地上躺著的統共有二十人!”


  李羅羅驚訝得說不出話,不禁捂住了自己張大的嘴巴。


  崔玉樓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大哥,在什麽地方,帶我去看看吧。”


  李羅羅不敢獨自一人,也跟著去了。


  崔襄侯領著崔玉樓和李羅羅穿林過樹,全走無人的偏僻小道。


  崔玉樓一路上不停地幫李羅羅擋開枝丫,拂開樹葉:“大哥,我們一定要走這麽隱蔽的路過去嗎?”


  崔襄侯一邊領路一邊解釋:“那些偶人就是走的這裏。要不是我跟著偶人走了這裏,我都不知道大明宮裏還有這麽隱蔽的路呢。”


  崔玉樓折斷了一根橫在眼前的樹枝:“看來操控傀儡的術士對大明宮很熟悉,這麽偏的路連我都不知道。”


  李羅羅拂開掛著自己發絲的一片樹葉:“那應該隻有常年住在大明宮裏的人了吧。”


  崔玉樓幫李羅羅取下纏在樹葉上的一縷發絲:“皇上太後一眾人等都是今年年初才從洛陽回到這長安的,看來想要縮小嫌疑範圍不是難事。”


  崔襄侯提著燈繼續往前走:“等天亮,我就稽查原來留守大明宮的宮人。就怕……”


  李羅羅將樹枝勾住的頭發別到耳朵後麵,繼續往前跟在崔襄侯身後:“就怕什麽?”


  崔玉樓一把搶過話茬子:“就怕不是登記在冊的宮人,是一隻混在裏麵的妖怪,那就不好逮了。”


  崔襄侯沒有過多的表示,默認了這種可能。


  崔玉樓開始細數今夜碰到的所有偶人:“先是個女偶人,接著是杵拐杖的老阿婆,然後是白發的老翁,一對童男童女,清輝閣裏的大手男子。已經六個了。宮外進獻的蓬萊十二仙人全都不見了,那就還有六個。大哥,你看到的偶人什麽模樣?”


  崔襄侯回想了一下:“一個書生打扮,一個官兵打扮,一個舞姬,一個貨郎,一個鐵匠。的確還有個男子,打扮頗為平常,但一雙手卻比平常人大些。”


  李羅羅回想自己在清輝閣裏與那雙斷手的較量,一隻斷手就力大無窮需要費盡全身力氣製服,仔細想想那手的確是大得出奇,仿佛一隻手就能掐斷自己脖子似的:“清輝閣裏那個偶人手就挺大,不會和你碰到的是同一個吧!”


  崔玉樓加入了討論:“應該就是那一個。被大哥給驅散以後,誤打誤撞跑進了清輝閣遇上了我們。”


  崔襄侯肯定了這種推測:“由於還有這麽多偶人在大明宮裏遊蕩,所以我已經請示了大將軍,將那二十個受害宮人和侍衛先挪走,調動了羽林軍和金吾衛,加強大明宮的巡邏禁衛,並且盡全力搜尋可疑人等。”


  李羅羅扁了扁嘴:“這下子,皇上和太後肯定都要驚動了。”


  崔玉樓挑著一副好心態:“也好呀,這樣就能下令嚴查宮人,那術士肯定無所遁形了。”


  崔襄侯一個人走到最前麵,也不說話,盡可能走得遠一點,頗有點害怕妨礙後麵兩人的意味。


  李羅羅有些心虛地尷尬起來:“中郎將大人,你走慢點,我們有點跟不上了。”


  崔玉樓看著李羅羅局促的模樣,又開始調笑起來:“大哥,你走快點,不要打擾我們。”


  崔襄侯肩上的盔甲不自然地抖了抖,果然加快了腳步。


  李羅羅:“額……”


  隻有崔玉樓一個人為慶祝成功捉弄,爽朗地大笑著。


  清朗的聲音如敲擊玉璧的清響,帶動了一圈樹葉搖曳,輕微的震動傳到不遠處驚起了一陣樹枝折斷的散碎響聲。


  崔玉樓一隻手攬住李羅羅,一邊警覺地望向幽暗處的樹枝晃動:“誰?”


  崔襄侯也察覺到這一陣異動,跳到前麵,拔出閃著銀光的鋒利佩刀指向幽暗處。


  像一隻受驚的麋鹿般,一個體型較大的不明生物開始像林中更深的地方逃跑。


  崔襄侯率先追了上去,而崔玉樓更是勢在必得不想放過,一個箭步便衝了過去。


  等李羅羅反應過來,人全都已經鑽進幽暗樹叢裏不見了。


  李羅羅有些愕然:“你們就把我丟下了?”幽幽地歎了口氣接受了這個事實,李羅羅開始做自己的打算:“我現在是回去?還是去發現二十個侍衛宮女倒地的地方,還是跟著去抓剛剛跑走的可疑東西?”


  李羅羅認真思考一番,還是決定選擇最安全輕鬆的事情:“我還是回去比較好,安全!”


  可當李羅羅回看來路時,卻發現樹葉枝丫早已經恢複原狀,根本看不出路在哪裏了。


  再瞅瞅去發現二十個侍從宮女的地方,更是枝葉遮擋分不清路在何方,也是難走。


  李羅羅本能有些抗拒地看了看崔襄侯和崔玉樓追擊可疑生物的方向,隻看到漆黑深暗的樹下草叢,咽了口唾沫:“看來,隻能跟著去抓可疑的東西了。”


  李羅羅掰開被折斷的樹枝,踢開被壓塌的幹草叢,佝僂著身子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動:“崔玉樓,中郎將大人,你們在哪裏呀?你們等等我呀~”


  沒有任何回聲,四周黑黢黢的嚇人,靜得隻剩李羅羅自己的心跳聲。


  這時,李羅羅的耳朵變得十分靈敏,神經高度緊張起來。


  提起裙擺挪動腳步,踩碎枯木碎葉的輕微聲響便清晰地傳進耳朵。努力適應周遭黑暗的環境,漸漸地,竟也能大致分辨出哪些是草叢,哪些是樹葉來。


  多走兩步,膽子也大起來,拍拍胸脯安慰自己:“這是在大明宮裏,應該沒什麽問題。”


  李羅羅稍稍定心,開始挺起腰背來大邁步,大聲尋找剛剛拋下自己追擊可疑生物的兩兄弟:“中郎將大人,崔玉樓,你們跑到哪裏去了?聽到就回答呀。”


  也許是聲音在靜寂的樹叢裏顯得太過吵鬧,驚動了什麽未知的存在,一陣樹枝枝丫拍打的響聲從身後傳來。


  李羅羅驚覺回身,聲音中帶著顫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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