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方言皮了兩句,被顧哥的拳頭帶著回憶了一下往昔後,蹲在角落猛男落淚。


  說好的病退呢?這不是病退應該有的拳頭!


  顧餘生把二樓收拾好,看方言還蹲在那裏摳牆皮,走過去作勢要踹,“去,下樓幫我洗菜,中午飯我做。”


  “哎,好咧~”方言滿血複活,喜滋滋下樓衝去廚房,仿佛剛才反對顧哥開飯館的人不是他一樣。


  方言自己就是退役的兵,知道兄弟們在部隊裏揮灑熱血,卻帶著傷病或殘疾離開後,想回歸社會有多難。


  說他們死腦筋也好,說他們嘴硬倔強也行,大部分的戰友過的都一般,還不肯開口讓兄弟搭把手。


  同齡人三十多歲功成名就,開名車住洋房,孩子還能讀私立學校,他們卻過的有幾分勉強,拿回來的錢要麽給家裏換套房,要麽就給父母治個病,想發財就難了。


  社會日新月異,他們在部隊相對封閉的環境裏,很多想法和意識都是脫節的。


  再加上本身家庭條件普通,身上又可能帶著的傷痛,學曆不足工作經曆更是沒有,很多二十二三的時候打遍全連無敵手的,到了三十六七卻隻能給人看大門做保安。


  方言這種退役後能自己開開公司的,終歸是少數。


  所以,知道顧哥要開個小飯館,方言沒什麽瞧不上的意思,隻是他心疼,他心裏窩火。


  隻要是認識顧餘生的,哪個兵不崇拜他?


  體能、意識、綜合實力,全部都讓他們心服口服,方言退役的時候哭的和狗一樣,想著以後顧哥肩上戴將星的時候,他能特別自豪的給人說,看到沒有,我以前是顧上將的兵,他還救過我的命。


  可誰想到,顧哥才二十九歲,就辦了病退。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方言對顧餘生多熟悉啊,一看就知道對方沒病沒疾的,正是巔峰狀態,怎麽會離開部隊?

  他想辦法托了些關係打聽,想看看是不是有小人給顧哥下絆子,結果隻聽到些小道消息,說顧哥的離開,和他之前一次慘勝的任務有關係。


  至於具體的,都是封在保密檔案裏的。


  方言俠義心腸,敢哭敢笑,想著顧哥要收拾東西離開部隊,在家哭的嗷嗷叫,讓鄰居還以為他在家裏和哈士奇打架。


  等顧餘生出來,方言抹了淚尾巴一樣跟在顧哥後麵,立誌要當最好的雞媽媽,守護他們的顧哥。


  顧餘生知道方言對他的擔心,隻是很多事情還在保密期沒法解釋,他的離開真的沒有那麽複雜,不適合了,就走而已。


  剛搬來食材有限,顧餘生就炒了盤辣椒炒肉,煮了份打鹵麵,一個用碗一個用鍋,吃的也美滋滋。


  “顧哥,好吃。”方言越吃越感動,想到以前他們在部隊,顧餘生給大家開小灶的日子了。


  隻要材料充足,吃過的味道,最多兩三次,顧餘生就可以做出來,他依靠這個壓箱底本事,沒少把一群小夥子感動的喊媽。


  來自顧哥的,卻有著媽媽味道的飯菜。


  當然,顧餘生後麵都挨個拉出去揍了一頓,可是,揍歸揍,飯也是真香。

  顧餘生沒什麽家人,端著碗筷吃的慢,看方言呼嚕呼嚕端鍋的樣子覺得好笑,“行了,等下周店裏收拾好了,喊二鵬他們都過來聚一聚。”


  以前他在部隊裏不好和外麵聯係,現在離開了,就能經常見麵吃個飯了。


  顧餘生已經沒有親人了,方言、二鵬他們既是戰友,也是兄弟和家人。


  “對了,顧哥,你為什麽要在小區裏麵開飯館啊?”方言知道顧餘生做了決定後不好勸,就從另一個角度思考起來,小區開飯館哪有在市中心開飯館掙得多啊!


  哪怕九州小區是出了名的中高端定位,可住戶總共就這麽多,客流量有限,何時能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

  方言可謂是為顧餘生操碎了心,想著自己跟著顧哥進小區,還要填寫好多資料,就覺得顧哥的手藝需要一個更好的平台。


  “人少點也不累。”和方言想的相反,顧餘生就看中了九州小區城市一隅,進出嚴格,基本上沒什麽人打擾的優點,他現在的幻聽情況還是很嚴重,呆在這裏比較好。


  做生意,人少還好?方言驚呆,感覺顧哥不愧是顧哥,厲害的與眾不同,他彩虹屁都源源不斷,想要和二鵬他們抒發一下了。


  不過顧哥想休息,那方言也覺得客人少比較好,做生意嘛,就要不慕名利,開心就好,他是顧哥的牆頭草。


  上住下商的設計還挺適合顧餘生這種單身男性的,多年的軍旅生活,讓他和方言都是極利落和勤快的人,半天不到就把店收拾出來了。


  “顧哥,下午的時候你注意點電話,我送點東西過來。”


  方言樓上樓下的跑了兩趟,看店裏的東西也就是僅夠生存,生活嘛,就要便捷和享受,他準備再送點東西過來。


  “這小區的物業也太嚴格了,我每次進出都要聯係你,絕了。”


  方言吐槽歸吐槽,但還是很認可九州小區的管理方式,他都懷疑門衛室的保安把所有的住戶都記下來了,要不然,怎麽一看他就知道是外來人員?


  “九州小區也算是網紅小區了,我記得有段時間總上新聞。”方言吃飽喝足聊天天,搬了個椅子坐在店門旁消食,給顧餘生指外麵的路麵和基礎設施。


  顧餘生順著看過去,也發現了些不同,和普通的設計不同,九州小區加了不少改造?

  “嘿,是的,這都是給一隻黑貓建的,估計開發商是終極貓奴。”


  方言這麽一說,顧餘生也想到他買商鋪的時候,合同裏麵也提到了一隻叫花棠的貓,和貓有關的附件都有三四頁紙。


  顧餘生對貓不太了解,倒是摸到了身上帶著的識別牌,想到了他另一個戰友。


  退役前險勝的那次任務,帶走了顧餘生五個戰友,其中一個就是名叫“多吉”的軍犬。


  五人外加一多吉的任務小隊,隻餘下顧餘生一人存活,也讓他因為嚴重的PTSD退役離開部隊。


  其他四個戰友的遺骸被送回家屬身邊,“多吉”的識別牌卻被顧餘生留下,聽到方言提到貓的時候,他想到了“多吉”的後代裏麵,有隻不合格的小狗崽。

  純黑色,和“多吉”最像,但性格過分活潑,動不動撒嬌打滾實在不適合當軍犬,小小年紀要麵臨失業難題了。


  之前顧餘生的醫生就問過他,要不要把那個小家夥帶走,反正失業狗崽一般都是被帶走,恢複普通狗身份的。


  顧餘生那段時間狀態實在太差,沒應聲同意,現在他卻想再聯係一下,如果那隻小狗崽還沒有找到主人,那麽,他可以帶回來好好照顧。


  送走方言,顧餘生回到樓上拿出“多吉”的識別牌,摩挲著上麵的印記,仿佛還能看到炮火之中,忠誠的守衛在他們身邊的黑色軍犬。


  鍾表的滴答聲,管道內的水流聲,窗外傳來的交談聲,讓顧餘生攥緊了識別牌,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呼吸。


  不,不是的,這裏沒有定時炸.彈的倒計時,沒有重傷出血平民艱難的喘息,也沒有隊友留下讓他帶著任務對象快走的火光。


  不鏽鋼薄板的棱角在手心硌的生疼,卻讓顧餘生的狀態稍微緩和了不少,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多吉”那隻畫風跑偏的後代犬,失業後繼續能吃能喝蹭軍糧,到現在還沒有找到飯票,急需一位多金的主人帶走,顧餘生的電話撥過來的時候正好。


  看來,一切還來得及。


  和對方約好把狗崽接回來的時間後,顧餘生去用冷水洗了臉,帶著幾分拒絕沒有抬頭看鏡子裏的自己,準備出去買些狗玩具之類的東西。


  與方言的想象不同,顧餘生缺的不是錢,他隻是想找一個相對安靜的、封閉的,能治療自己的地方而已。


  店麵沒有掛牌子,但撤掉了外麵的裝修隔板,想來會很快開業,這讓不少居民路過時都會多看一眼。


  “紅瓦房”這裏三套房子,一個是小區管家中心,另一個是大型超市,也不知道新店會是什麽。


  這都裝修兩三年了,再不開業,小區的居民就以為這不是店麵,是專門留在這裏設計的造型了。


  反正整個小區讓一隻貓祖宗撒歡的事情都是真的,專門擺個裝修狀態的店麵放在這裏做造型,也沒有什麽問題嘛!


  顧餘生把店鎖好,戴著隔音耳機去南門邊的寵物店買東西,他對素未謀麵的小狗崽總是有幾分移情的憐惜,想著“多吉”跟他們在外執行任務吃過的苦,就忍不住再對小狗崽好一點。


  不問價格,挑最貴的拿,顧餘生在笑開花的店員推薦下,謝過外送服務,自己拎了兩個袋子回去。


  九州小區的安保做的不錯,下午的時候,顧餘生注意到不少四五歲的孩子,聚在不遠處一起玩,看護他們的爺爺奶奶則放鬆的在旁邊的涼亭裏聊天。


  顧餘生肩寬腿長,步子很大,路過的時候餘光看到了孩子們圍著蹦跳的樣子。


  生命可貴,顧餘生對這些小朋友也多了幾分柔情,他把隔音耳機取下來,仔細一看,然後嘴角微抽。


  一群小孩和池塘裏的錦鯉一樣,被雕塑上趴著的黑貓拿尾巴釣來釣去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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