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墮落到這種地步
追悼會人山人海,很多市民都是看了新聞以後自發趕來的,每個人都穿著顏色暗沉的衣服,有心人帶著大束白色雛菊,等待專門的獻花環節。
京都的天又下起了蒙蒙細雪,好像今年的冬天特別容易下雪,以致於天氣都沒有以往乾燥。
記者們架著機器,追悼倒是其次了,頂風冒雪記錄這一刻。
車子緩緩駛入鏡頭內,透過車窗,我可以看到這些善良的為犧牲警察憑弔的人們,以及佩戴不同媒體銘牌的新聞工作人員,來頭最大的是華國日報,全國最大的官媒,代表執政黨的喉舌。
可記者就算忙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也都不輕鬆。
我跟庄年華講,「我忽然想起了一個故事。」
故事說的是一個記者在非洲記錄了一隻禿鷲在一個面黃肌瘦的小男孩身後虎視眈眈的畫面,這張照片後來還獲得了國際大獎。但是獲獎同時伴隨著無限曝光,輿論開始一面倒的攻擊這個記者,說他不是第一時間趕走禿鷲以防孩子被傷害,而是功利性的先抓鏡頭。儘管記者已經解釋過,捕捉這個瞬間以後就第一時間趕走了禿鷲,可是沒有人在意他說了什麼,人們選擇性的無視了這一點,全都是說記者沒有良心沒有人性的。
故事的結局是這個記者自殺了。
我的視線從外面的記者身上收回來,覺得心裡酸澀的厲害,眼淚也不由自主掉下來。
「可是,真相不需要報道嗎?」
我有些哽咽,也有些激動。
「那張照片發表出來對非洲難民只有好處,人們會更關注那裡,更加呼籲保護那裡的孩童,沒有這些新聞工作者的記錄,我們這些人又怎麼能了解到那些遠方正在發生的殘酷災難?可是人們從來不在意這些,只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攻擊別人……」
我難受的說不下去,這件事情在我心裡堵了很久,那是早兩年的事情了,我通過莊嚴聯繫到了那個記者,希望她堅強,不要被輿論脅迫,說她真的是好樣的,如果是我,一個女孩子家家遠遠是不敢孤身在非洲的戰爭地區干工作的。
可是我的鼓勵太過微薄,她還是熬不住自殺了。
臨死之前給我發了最後一條消息:我後悔選擇新聞,如果有下輩子,我也不想做人。我希望人沒有來世,等待每個人的歸宿只有天堂和地獄。秋水,我覺得我會進天堂的,你不要難過。
我把她這段臨終遺言給庄年華背了一遍,「庄年華,她叫我不要難過,可是現在我怎麼這麼難過。你說好人為什麼沒有好報?為什麼她這樣,你爸爸也這樣……」
「我知道。」
庄年華音色沉沉,忽然抬手把我按進了他的胸膛,我閉著眼睛靠了約摸三秒鐘時間,又反應過來他的胳膊是抬起來圈著我的,悶在他懷裡鼻音濃重的抗議,「你小心胳膊。」
「沒事。」
他聲音依舊沉穩,我也不想去想多少,安心的窩在他的懷裡享受這一刻的靜謐。
庄年華本身就坐在輪椅上,我先下車,然後由陳嘯和李想二人把一左一右把他從車上端下來。無數鏡頭的聲音咔咔想起,閃光燈一刻沒停下來,陰雲和人海是我們的背景。
京都電視台進行現場直播,明明是冷的刺骨的寒冬,可現場直播的記者見開始連線了,立馬挺胸抬頭,發音標準清晰:現在進入現場的是令人敬佩的庄先生……
庄年華衝進火場搶救屍體的消息自然已經傳遍各地,庄年華本人一向低調避諱鏡頭前露臉,這第一次出現在這種轟動的場合竟然還是坐著輪椅,大家對林澤秀的指責更是激烈,網上還刷起了一波仇富。
當然這與我們沒關係,我和庄年華下車前都套好了手套,他就算在輪椅上也掩蓋不了一身尊貴之氣,面色如玉,坐姿端正,而我在後面不緊不慢的推著他朝警署會堂走去,因為剛哭過,風一吹眼睛更難受,又紅又癢。
我忍著這種感覺愣是挺直身姿沒有回頭,走勢端莊,一朵花兒在鬢角瑟瑟發抖,我和庄年華的身上也落下一層細細的雪。
會堂里坐著警署所有的警員,各媒體的記者,逝者親屬以及各單位代表,追悼會和發布會合併,我們在第一排席位坐下以後,又等了大約十幾分鐘時間,發布會正式開始。
署長上台的時候一臉的肅穆,把昨天的事件最精準的情況跟公眾做了一個來龍去脈的解釋,公開透明,對網上一些揣測性質的言論也算是做出回應。
然後對因公犧牲的警員做出了追封烈士的決議,給親屬發放勳章和撫恤金,一項一項,嚴格按照順序進行。
第三項,由李想代表庄年華上台,表達了「神華」集團對於此次事件的遺憾和抱歉,並對每戶家庭發放補償金。
庄年華知道人命無價,每戶人家的補償金額都是千萬,足夠他們這輩子生活。
現場親屬和同事一度哭的難以自抑,我也跟著一起哭,特別難過。庄年華在桌子下面突然拉住了我的手,這是一個特別大膽的動作,萬一被鏡頭捕捉到,想必網上又是新一輪口誅筆伐。
我趕緊抽出來自己的手,嚇的也忘了哭,帶著濕漉漉的眼睛看他,他也看了我一眼,雖然面上無表情變化,但是眼神柔然,無聲安慰。
署長正在台上總結陳詞:
「我們選擇這個職業之前,就知道這個職業意味著什麼。意味這責任和風險,意味著拋家和辛勞!可我們沒有人退縮過,我們入職前對著國旗立下莊嚴誓言,要保衛人民,伸張正義,同不法分子鬥爭到底,維護社會和諧安康。昨天的行動中,我們有四個同志犧牲了,他們的名字永遠的銘刻在功勛之上,我們永遠不會忘了他們。在犧牲殉職的路上,他們不是第一人,也不是最後的人。隨著時間的流逝,新聞會變成舊文,人們會漸漸淡忘英雄,就像是淡忘從前無數個英雄一樣。但是我們不會忘,不僅我們這些同事不會忘,我們還會教自己的孩子去認識他們,了解他們,讓他們永遠的以榜樣和正義的形象,活在我們後代的心中。最後,我們懷疑在這件案子中,犯罪嫌疑人與前段時間庄總的死亡也有著重大關聯,目前證據尚且欠缺,但我希望如果,如果在我們京都群眾中,有恰好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請跟我們積極提供證據,這不僅是給無辜受害的人一個交代,更是給因此付出生命代價的烈士的交代,真相讓人安息,讓我們跟英雄做最後的道別,全體起立——敬禮!」
唰的一聲,大廳里的人齊刷刷的站了起來,除了庄年華之外,不過庄年華同我們一樣,都端正的敬了個禮。
署長的發言直言不諱的道出了人的健忘性,我想到了我認識的那個記者,她死了,就如同一滴水掉進了汪洋大海,無聲無息,網路上的輿論三兩天之後就消散了,一個明星的離婚案完全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沒人道歉,沒人覺得自己錯了,甚至,好像這件事情不曾存在過一般。
我輕輕嘆一口氣,多希望真的有人願意給我們提供線索。
開始獻花了,庄年華手中拿著我們的花束,我又不合時宜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前些時間微博熱搜,說一位宗教人士在全體起立敬禮的時候沒有站起來,然後就攻擊那個老人的信仰和行為。可是時候經證明,那位老人是殘疾人,坐著輪椅無法起立而已。
可見輿論的偏差多可怕,好在庄年華救火受傷人盡皆知,倒是可以免了這些不必要的口舌是非了。
大家井然有序的獻花,這時候的我們,誰都沒有想到原來這件事情還真的有目擊者。
而我更沒有想到的是,庄年華竟然有更凌厲的手段去擊破這個案子。
「庄年華,這是哪裡?」
回去的路上我睡著了,車停下來人也跟著醒來,揉著眼睛朝窗外看了一眼,忽然發現這不是醫院。
庄年華本來不打算帶著我的,見我醒的突然,又轉頭看我,「陳姨。」
說著,李想和陳嘯拉開門,把他抬了下去,後面一輛車也下來五個保鏢。
陳姨?
「你又想找陳姨嗎?讓她護理你?」
因為他打算和林澤玉要解除關係了,所以要把陳姨再請回去?
我這樣一想,臉色已經先行不好看了。
庄年華已經看出來我的想法,直接了當的回答,「不是。」
怎麼可能是請她呢?他心中冷笑。
我趕緊跟上,「既然不是那我就不摔車門走人了,跟你進去看看。」
我照舊推著他。
我滿以為這伙兒人會敲門,結果李想拿出一把鑰匙插進去一轉,門開了。
客廳沒有人,庄年華示意自己就在這裡,陳嘯和李想陪我們在客廳,其他人上樓去找,不一會兒樓上傳來一聲尖叫,接著又是一聲慘叫,慘叫來自男人。
我驚訝的看向樓上,一個男人被從房間里趕了出來,身上只套了個大褲衩,剛才不自量力的去罵人結果被保鏢一腳放倒,這才安靜了。
這……陳姨已經墮落到白日宣-淫的地步了嗎,對方竟然還是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