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無人處,一黑影,閃進明月閣。
明月閣早已烏燈黑火,估計閣內的人都已歇下。
黑影四顧一番,確定無人,推開寧甜茗廂房的門,閃身進去。
其實寧甜茗醒來一陣子了。她身體奇癢,但手腳無力,無法舉起來給自己撓癢,隻好叫人,可使勁叫了好多聲,卻無人應答,最後也隻好作罷,忍受那一陣一陣的癢癢撩撓著。
可憐,受傷至此,卻無人看守。
似乎知道她的可憐,身體上的癢慢慢地安穩下來了。
這一陣子,寧甜茗憑借著夢境的記憶,也算是理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她穿越到一個郡主身上了,爹不疼,娘不愛!不對,那不是親娘,至於親娘她的記憶裏沒有,就連婢女對她也毫無畏懼恭敬之色,她是這府裏的多餘人,替罪羊,幫助弟妹不知道頂替了多少罪名。
總之,一個字——慘!
不過她倒是沒有多少哀歎自己命苦,落到這人身上,受苦受難。
她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是極易適應環境的人,給她一點陽光,必定可以燦爛,給她一點雨露,就可開花。
老天爺讓她在此獲新生,必定有它的理,這不必去計較,隻需好好活,活出自己的精彩便好。
正在此時,卻聽到門閂響起,大概有人來了。她倒是要看看是誰來了,便閉上眼睛,假寐。
黑影走進來,坐在了床邊。
“茗兒,茗兒……”
好熟悉的聲音。寧甜茗仔細在腦子裏搜尋關於這音色的主人。哦,是原主的爹!
他來做什麽,而且還挑了這麽一個月黑風高夜?
“茗兒,爹爹讓你受苦了。”
似乎是知道寧甜茗已經睡著了,這寧錚易便開始了自責模式。
“爹爹真的不能疼你,一旦疼你,關心你,便會讓你遭來更多的禍事,而你二娘如今是內院主母,我不能過問,她做什麽,你也唯有忍受了,這有這樣,才可平安存活下去,否則……”
後麵的話,他沒說完,便停下來了。
寧甜茗在心底翻白眼,這渣爹是在給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吧!不能關心,關心是禍?什麽禍啊?
如今她躺在病床上,無人照顧,就是禍事;餓得半死,瘦的皮包骨,就是禍事;弟弟欺負,妹妹打壓,就是禍事……難道到了這樣的程度,他還不打算派人來管一管?
再說了,你女兒早死了!若不是她寧甜茗,二十一世紀的寧甜茗恰巧來了,你女兒早沒了!
“茗兒,等到過了這陣子,爹爹打算把你送到你外婆那裏去……但我不確定她會認你,可我還是想試試,畢竟我不希望你摻合到朝廷的事情中去。”
寧甜茗聽得有些迷糊,她怎麽就摻合到朝廷的事情裏去了?
“茗兒,不管你是否怨我,恨我,我都心甘情願接受,畢竟你是我最害怕失去的人。”
放屁,恐怕你最想甩掉的人就是寧甜茗了吧!
睜著眼睛說瞎話,虧他還說得那麽理直氣壯。
有了漂亮新老婆,忘記了曾經的糟糠之妻。
雖然寧甜茗完全想不起來原主的娘親到底是怎麽啦,可她憑借著記憶,搜尋到了這爹對她有多不好,放任後媽欺負她,聽從那小白蓮妹妹和說謊精弟弟的胡話。
寧錚易抓住了她的手,看著如此瘦骨嶙峋的小手,他憐惜地歎氣。
寧甜茗很想甩開他的手,可目前自己在裝睡,若是有動作,那便會暴露。
又過了一會兒,寧錚易終於放開了她,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真好,這渣爹是要走了麽?
走了就好,她真的不想與他處著了,主要是她有些憋不住,想笑了。
然而,她才睜開一會兒的眼睛,卻發現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怎麽回事,古人都喜歡在晚上行事?怎麽走了一個,又來一個?
屋子裏黑,寧甜茗大膽地半眯著眼睛偷看。
進來的人竟然提著燈籠照明,是光明正大來的。
借住燭光,大概看清了這人的臉。是一個老女人。
寧甜茗借助記憶,尋回了關於這人的信息,這老女人是陳嬤嬤,是王爺身邊的人,平常不怎麽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她不是很了解。
陳嬤嬤插好燈籠,又點著了屋子裏的蠟燭。屋子裏頓時就亮堂堂的了。
她要幹嘛呢?
寧甜茗很是好奇,有些想睜開眼睛瞧瞧。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陳嬤嬤往她這邊走來。不一會兒,被子被人撩開了,隨後有一雙手開始解開她的衣衫……這還了得!
呼啦一下,寧甜茗睜開了眼睛。那一雙眼睛,很犀利,很有光彩。
幸好在黑夜裏,陳嬤嬤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知道,郡主醒了。
陳嬤嬤有些激動,這兩天來,郡主一直昏昏沉沉睡著,她好生擔心的呢。如今終於看到她醒來,真好。
“郡主,你終於醒了!你覺著如何了?”陳嬤嬤溫和地問。
敢情這陳嬤嬤是來關心她的嗎?
“是否覺得疼痛?”
迎上這陳嬤嬤的目光,她隻覺得這老太太好慈祥,好親切。
寧甜茗微微搖頭,本想說上幾句話兒,詢問一些事情,卻發現自己的喉嚨疼痛難忍。
看到她嘴巴張了張,卻無言,陳嬤嬤大概知道她喉嚨難受了,便起來,到矮桌子前倒來了一杯水。
“喝點兒水吧,你都好多天水米不進了,老奴真擔心你。”陳嬤嬤單手穿過她的脖頸,將她扶起來。
喝了一些水,幹得疼痛的喉嚨終於好些了。
“看來好多了。”陳嬤嬤讓她重新躺下,“不過還是要好好休息。我幫你上些藥,過兩天差不多就好了,這都結痂了。”
不經意間,陳嬤嬤已經把她的衣裙解開了。寧甜茗覺得身上一涼,顧不上羞澀,陳嬤嬤已經把金瘡藥塗抹在傷患處,本來癢癢的地方,變得清涼舒適。
她頓時不做反抗了。
塗好了藥,寧甜茗隻覺得腹中空空的,餓得難受。奇癢可以忍受,可饑餓難耐,她艱難地說出了一個字:“餓……”
陳嬤嬤心細,一聽便笑了,“郡主,你終於知道餓了,甚好,甚好。”
她餓了還覺得“甚好”!這都什麽人啊?
“老奴這就去給你煮小米粥,你等著啊。”陳嬤嬤的言語中明顯表現出喜悅。這些是無法演出了的。
寧甜茗知道陳嬤嬤是真的關心自己。
活了這麽久,才知道,原來在這世界上還是有人真正關心原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