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關心,是最大的傷害
“王妃是否需要奴婢去請大夫給您瞧瞧身子。”出了明月閣，丫頭小花便貼心詢問。
小花是極其會察言觀色的人，否則也不會混到跟在柳小婉身邊伺候了。在明月閣內，她看到王妃扶額，還說頭昏，還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的。
柳小婉舉起帕子，掩嘴輕笑，道：“無礙，出了那肮髒地方，我便舒坦了。”
這其中之意，小花自然是聽明白了，也跟著笑。
這王妃，無非就是不想伺候大郡主罷了。別說王妃不想伺候她了，就是她小花也不樂意伺候她。
大郡主雖然是郡主，可沒有了親娘的孩子，哪裏還會有人寵。瞧她的寒磣模樣，黑不拉幾、瘦骨嶙峋的，跟街邊小乞丐無異，看著都覺著汙濁了眼神。
“王妃身體欠安，那奴婢扶著王妃回慈秀閣歇息。”她看到旁兒陳嬤嬤經過，便故意提高了嗓門。
陳嬤嬤是王爺身邊的人，因著她年長，又從小伺候過王爺，就連王妃也得敬重她幾分。
這人，是招惹不得的。
……
明月閣內，眾人散去，隻剩下寧甜茗的貼身侍女杏兒。
她捂著鼻子，遠遠躲開。
如此臭，難聞死了，她才不要伺候這主子呢。
也不知道上輩子自己做錯了何事，竟讓她伺候這爛人。
她唉聲歎氣，瞧了瞧寧甜茗，見她睡著了，便跟著走出了臥室，拐彎走了。
反正她伺不伺候大郡主，都無人知曉。而這蠢笨的主子，絕非懂得告狀，她倒是悠哉悠哉。
陳嬤嬤走進明月閣，看到寧甜茗孤零零躺在床上，渾身髒兮兮的，血跡斑斑，卻無人照料，不由心酸。
她在心底默默念叨了幾句，才走至寧甜茗身邊，未撩開錦被，卻聞到了一陣腐臭味兒。
“可憐的孩子。”陳嬤嬤歎息，“若是公主知道，不知該多傷心。”
她慢慢地把錦被撩到一旁。說是錦被，卻髒兮兮的，上麵的牡丹刺繡都看不清模樣了。不知多久沒清洗了。這屋子裏的奴才，一個一個，吃飽了都不幹事的。
隨後，她又幫寧甜茗解開衣衫，腐臭的味道更加刺鼻。瞧著大郡主渾身的傷，陳嬤嬤隻覺得越發痛心。
“唉，我得清理清理這傷口腐肉啊。”
她把寧甜茗身上的衣服合上，走進了明月閣的小灶房，準備燒一些熱水，給郡主清洗傷口。
在寧王府，每一個小閣院裏都布置有灶房，方便熬藥、煮羹湯、清粥之類的。
當然了，晚餐需到王府正屋用餐，一家子人團聚碰麵，以免生疏，這是規矩。
陳嬤嬤煮了熱水，用洗臉盆捧了一盆到寧甜茗屋裏，幫她清理傷口。隨後又在傷患處，塗抹上了金瘡藥。
這期間，大概用了將近一刻鍾，卻不見有任何一個伺候丫頭出現。這些盡會吃不會伺候人的小蹄子，真沒規矩。
這小郡主受的罪，可真不是一般的少啊。回頭得給王爺說道說道才是。
從臥室出來時，她聽到偏房那邊有笑鬧聲，便尋過去。
這偏房連著寧甜茗的臥室，是專門給貼身婢女住的。
走到門外，笑鬧聲越發明顯。屋子裏必定聚集了不少丫鬟婢女。
這些小蹄子，不做事，在裏麵做什麽呢？
陳嬤嬤有些來氣，可這不歸她管，她不能越界。她是王爺身邊的人，一舉一動，都代表著王爺的形象。若是多管閑事了，大家必定覺得她陳嬤嬤不識體統，也間接代表著王爺管教下人無方。
她強把心頭的怒火壓下去，走了。
……
易消閣。
寧錚易盤腿坐在書房的案桌前，捧著一書看著，有人敲門。
寧錚易微微蹙眉，這個時候，會誰來了？
“進來。”
來人是陳嬤嬤。
“陳嬤嬤，你來了。”寧錚易放下書冊，瞧向她。
“王爺。”陳嬤嬤進來，關好門，隨後朝著寧錚易福了福身。
“陳嬤嬤，這是有何事？”
陳嬤嬤平日裏，沒有重要事，是絕不會來書房的。
“這兩日我去明月閣了。”陳嬤嬤直奔主題，“景郡主甚是可憐，我去幾次，不見伺候婢女在，後發現他們聚集在一塊逍遙著著呢。郡主甚是可憐啊，這滿身是傷，卻無人照料，如此下去，恐怕不妥，希望王爺看在我家公主的份上，稍微說教說教那滿院子的廢人婢女。”
聞言，寧錚易慢慢站起來，背對著陳嬤嬤，神情凜然。
“王爺，你絕不能對郡主不聞不問啊。”
許久才道：“我並非不想管，隻是不能管。”
為何就不能管了？陳嬤嬤蹙眉。
“王爺，公主雖不在了，王爺也萬不能忘記她的恩情啊。景郡主是你們唯一的女兒，你不護她，誰能護她？”
寧錚易長長歎息，“陳嬤嬤，你說道的本王自然明白。隻是，我護她，隻會是害了她，你該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陳嬤嬤越來越糊塗，“王爺護自家兒女，本是天經地義之事，有何不妥。”
是啊，可自家女兒，絕非平常家女兒啊，單單是她身上的那一印記，就足以讓萬千人為之廝殺不斷了。
“本王明白了，陳嬤嬤你不必多說了。”寧錚易已有些不悅，“郡主那邊，你不要多管，免得生更多事端。”
陳嬤嬤明白，王爺這是下逐客令了。
“那老奴先行告退了。”
陳嬤嬤無奈，隻好福了福身，轉身離去。背影落寞。
王爺也不知如何了，自從那次郡主落水之事過後，王爺便對郡主不如從前好了。明明知道上到當今王妃，下到小廝婢女都對郡主不好，他卻視若無睹，坐視不管。久而久之，景郡主便越來越愚笨膽小了。真是可憐。
她是越來越不明白這王爺的心思了。難道公主不在了，他便不念著以前的恩情了？
他若真是如此薄情之人，真想帶著郡主遠走高飛，前去尋找不明下落的公主。
這廂，寧錚易瞧著陳嬤嬤落寞而去，也隻有歎氣。
真不是他不關心茗兒，隻是不能關心，關心隻會害了她。那次落水的教訓，已足夠他恐慌一輩子了。
不關心，隻是讓她多受一些苦罷了，至少沒有性命堪憂。
茗兒，希望你別怪爹爹！